岩石背面地面有个一人大小的土坑,蓝馨曾经在这里提炼过海盐,他蹲在这里刚好隐藏住身形,也就在此时远处走过来一行人。
领头的是两个劲装大汉,身后跟着四位渔夫,这四人两前两后正在费劲抬着什么重物,深一脚浅一脚在岸边行走,前面领路的两人显然有些不耐烦,动不动回头催促,骂声连连。
几位渔夫骨瘦如柴,衣不遮体,突然他们之中一人脚下踉跄,肩膀上的扁担耷拉下来,其他三人大惊失色,所掮之物“咚”地一声砸在倒下那人腿上。
前面二人救援不及眼见事故发生,两人中年纪较小的那位暴躁地亮出了兵刃就要冲上去。
还是另一位年长的拉住他,皱着眉头看着瑟瑟发抖不敢抬头的三名渔夫,还有那个腿都被压断了却咬着牙硬挺着不出声的倒霉之人。
“你们三个发什么呆,还不快把他给我救出来!”
见到领头人发话,三名渔夫跟木偶一样去救人,他们的脸上没有愤怒,有的只是认命似的麻木。
等把那位倒霉的渔夫救出来,领头人看过伤势后怜悯叹道:“这家伙算是废了,孔沙你去顶上他,继续往回走,我记得前面有个渔村,到那就好办了。”
“裴柏师兄,我……”
孔沙明显不乐意但被裴师兄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后,突然感觉后背凉嗖嗖的,接下来的话顿时转变方向。
“既然这家伙已经废了,也没必要留着狗命了。”
孔沙怒气难遏,拔出腰间长刀,杀意暴涨说道,这次裴柏没有出言反对。
“大人饶命……”
话音未落,地上已经少了一个生命,多了一具尸体。
颜陌远远躲在一块巨大岩石后面观察着草菅人命的一幕,内心惊怒,暗自疑惑这是哪里人能如此跋扈。
思量间不小心脚下弄出了声响,领头人感知敏锐,转头朝这里望来,颜陌想隐藏身形为时已晚。
“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
裴柏突然大喝一声,亮出兵刃戒备,见岩石这边没有动静给孔沙递了一个眼色。
孔沙收到信息后嗜血地舔了舔嘴唇拎着厚背砍刀,压低身形摸向颜陌藏身之处。
“地老鼠给老子去死吧!”
孔沙突然从岩石一侧窜出来,手中砍刀凶狠向目标砍去。
裴柏眼见孔沙如猛虎出山的架势就知道岩石背后就算有人此刻也是刀下亡魂。
他回头冷冽地扫了一眼余下的三名渔夫,暗暗压下心底的杀机,等到了最近的集散地寻来马匹车辆,这三人的性命绝不能留。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同伴回来,大喊了一声。
“孔沙,你在那磨蹭什么?”
海阔天蓝,阳光刺眼,岩石那边没有任何回应,裴柏心生警惕,暗忖不妙,勒令几名渔夫待在原地不要动,自己小心翼翼地走向那块一人多高的岩石。
他的步伐不疾不徐,眼神锁定整个区域,他相信假设有敌人从任何角度发起进攻都能第一时间进行防御。
可是当他转过岩石看到同伴静止趴在地上,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终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裴柏经验老到,并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救治,而是绕着大圈将附近查勘一遍,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这才来到孔沙身旁。
此处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裴柏眉毛紧蹙,大为不解,好端端的怎么就趴在这了呢?
“喂,醒醒!”
裴柏使劲踹了孔沙一脚,见对方毫无反应,暗忖此事不对劲,可是不对劲到底在哪儿呢?
当裴柏蹲下来一只手抓住孔沙的衣领打算讲他翻过来之际,一柄砍刀毫无征兆从孔沙身下破土而出刺向他的心口。
裴柏后脖颈汗毛一瞬间炸立而起,他终于知道不对劲的地方在哪儿了,并不仅仅是孔沙的刀不见了,更是此处距离沙滩足足有五丈远,为何脚下沙土松软,那是因为脚下藏着一位要人命的杀手。
千钧一发之际,习惯性藏在衣袖中的一柄小匕首在关键时候救了自己,轻飘飘的匕首虽然没有完全拦住砍刀,但改变了来袭的轨迹,险险避开要害,匕首也被弹飞出好远。
原本刺向咽喉的必杀变为刺中他的腰腹,他瞬间就一身冷汗,在地上滚了三圈“噌”一下摆出防御的姿势。
也就在这时候地下“杀手”从孔沙的身下钻了出来,当裴柏看到对方瘦小的身材以及满脸泥土的模样不禁一愣,这明显是个小毛孩儿。
不过江湖经验告诉他越是混迹江湖的女人、小孩,越是得罪不得,因为你不知道他们的身后是否有一座庞然大物。
“你是谁?可知我等身份,胆敢单枪匹马前来行刺!”裴柏冷声喝问。
“刺客”默不作声,只是拎着孔沙的砍刀冷冷看着他,刀刃上沾染的血迹“滴答滴答”,像是就这样回答他的话。
裴柏一只手捂住腹部伤口,另一只握剑的手攥得发白,他们这些门派低级弟子没有筑脉成功,还不能用脉力自封伤口,只能眼看着汩汩鲜血不断带走自己的生命力。
裴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老奸巨猾的他心思电转突然道:“阁下是‘丽水宫’门人吧,我‘藤木宗’与贵宫本无仇怨,更是同出渊源,这次争斗只是立场不同,何苦一路追杀至此。”
“丽水宫!”
“刺客”面目表情算是默认,裴柏闪过一丝惧意。
他千算万算没料到“丽水宫”的手竟然敢伸这么长,竟然在这里伏击自己,孔沙怕是凶多吉少了,对方能这么准确掌握自己等人行踪,这里说道太多了。
裴柏可不是孔沙那样的一根筋,他知道这次任务的内幕,能在这里设伏简直细思极恐啊,此刻他的内心焦灼犹如一根烧火棍在乱搅。
如果换在平时,脑筋转得快未必是好事但绝对不是坏事,只是这次他真的想多了。
世界上往往有这样一类人,看似聪明绝顶实际上却经常做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而眼前这位恰好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