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逐渐开始下起了雷雨,在农田中辛苦劳作的人们纷纷收起耕田的工具朝着各自居住的屋子快步跑去。在忠州郊外这一片萧瑟黯淡的天地之间,心中对欧阳荷的安危万分担忧的孟衍此刻正驾着快马,拼了命朝着城隍庙的方向迅速赶来。
“什么凶手,什么内奸,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欧阳荷面对烈阳门众人的质问感到十分莫名其妙。
“大师兄,这丫头嘴还真硬,看来不给她一点厉害她是不会承认杀死掌门的。”那名之前给大师兄揉肩的烈阳门弟子在一旁使劲撺掇道。
“哼,欧阳荷,看你现在只是个普通的弱女子,老子本不愿过多为难你。只要你亲口承认是你在鬼堡内杀死了我们的前掌门并签供画押,你也能免去受这些皮肉之苦,以后武林公审时或许大家伙儿还能给你个痛快。”大师兄将手里的皮鞭在欧阳荷眼前晃了晃后恶狠狠地说道。
“呵呵,你们这是打算屈打成招吗?可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想把我怎么样,即便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承认这些我从未做过之事。”欧阳荷面对着烈阳门众人的威胁依然面无惧色,同时她也对站在她面前的烈阳门大师兄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好啊,既然欧阳姑娘如此有胆识,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动手!”
大师兄将手里的皮鞭交到之前曾给他揉肩的那名长相奇丑的烈阳门弟子手中,随后这名弟子在露出十分猥琐的笑容后一鞭接着一鞭用力地打在了欧阳荷的身上。欧阳荷紧咬牙关,使劲地忍受着鞭子击打在自己身上那种无比钻心的疼痛,而与此同时,鞭子所抽打出的那一道又一道鲜血淋漓的伤口也随着被打破的衣服暴露在众人的眼前。
“啊!”欧阳荷在强行忍受了十多鞭后因剧烈的疼痛终于没忍住而叫出了声来。
“哈哈哈,让你嘴硬,等我把你打晕你还不是要乖乖地给老子们签供画押。”这名弟子一边鞭打一边嬉笑着对欧阳荷说道,“等这些事都做完,我们会也让你跟着弟兄们好好快活快活的,哈哈!”
从小在深闺中被呵护长大的欧阳荷何曾受过如此的皮肉之苦,于是当她努力地忍受了数十鞭的剧烈抽打之后,她逐渐两眼一黑便沉下头昏迷了过去。
“呵呵,即便江湖中人再把她吹得神乎其神,到底也只是个女人,细皮嫩肉的经不起用刑。来呀,快让她在口供上画押。”烈阳门大师兄得意洋洋地说道。
听完大师兄的吩咐,其余烈阳门弟子随即便拿出了事先拟好的口供准备趁欧阳荷昏迷之时盖上她的手印。就在这时,一袋不知从哪儿冒出的面粉突然从破漏的屋顶洒进庙中,庙内的众人随即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及时赶到城隍庙的孟衍顺着横梁纵身跳进庙里并麻利地一刀割断了捆住欧阳荷的绳子。他随后迅速地背上昏迷不醒的欧阳荷冲出屋子,而在此时反应过来的烈阳门大师兄随即带领着手下快步追了出去。
孟衍背着欧阳荷在山中四处搜索可以藏身的地方,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在一片茂密的杂草丛中找到了一个大小刚好够他们两人栖身的小山洞。
注视着眼前好不容易康复却又再次变得伤痕累累的欧阳荷,孟衍的内心如同被万根钢针刺入般痛苦不已,豆大的泪珠也一粒粒从他那沾满面粉的脸颊上缓缓落下。
他拿出自己身上还仅剩的一点金创药并轻轻地将其涂抹在部分流血较为严重的伤口上,随后他撕下自己衣服上的布料简单地将这些伤口加以包扎。
由于担心烈阳门的人还未走远,孟衍不敢轻易地带着欧阳荷走出山洞。由于此刻雨势正大,而一路上从欧阳荷指尖滴下的血在经过雨水的稀释后已变得难以察觉,因此综合来看,他们现在待在这个山洞内还是暂时安全的。
孟衍将欧阳荷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了山洞内一处有许多干草铺垫的松软之处,并随后将自己身上那件虽然破旧却足以御寒的外衣温柔地盖在了欧阳荷的身上。
孟衍靠坐在一旁用衣袖慢慢地擦去欧阳荷脸上所沾染的面粉与水滴,而与此同时他用那细腻温柔的眼神痴痴地注视着这张对他而言或许这一辈子都永远看不腻的秀丽脸庞。
“凌公子,凌公子,你快走,不要管我!”欧阳荷的眉头忽然动了几下,接着她恍惚间如同是在说梦话一般轻声细语地说道。
“凌公子......”孟衍原本平静的思绪在他听到欧阳荷的轻声呢喃后,刹那之间竟变得紊乱不已。
“或许,跟如今一无是处的我相比,他......更能带给你所期盼的生活吧......”
孟衍的眼神并没有因为欧阳荷的呢喃而变得有所涣散,他仍旧像之前一样含情脉脉地紧盯着欧阳荷如同孩童般睡着的面容。在这个年纪轻轻便已经体会过人世间各类疾苦的十九岁少年心中,此时躺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孩,或许便是他这黯淡无光的人生中一盏永生长明的灯火,令他再次感受到如同亲人陪在自己身边一般的温暖与惬意。
“孟……孟公子,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欧阳荷趁着孟衍对着石壁发呆的间隙渐渐醒了过来,眼前孟衍那略显伟岸的身影令她感到有些诧异与意外。
“大师兄,这里好像有个山洞,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一看?”孟衍正欣喜地准备回答欧阳荷,然而,烈阳门弟子在山洞外所发出的动静令好不容易才将身心放松下来的孟衍不得不再一次变得紧张起来。
“呵呵,这个山洞竟然藏得这么隐秘,也好,你带着几名师弟进去好好查探一番。”大师兄果断答应,几名烈阳门弟子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雨水后蹑手蹑脚地进入了山洞。
“怎么办,怎么办,他们人多势众,我现在又手无缚鸡之力,绝无可能背着荷儿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的。”孟衍一边紧张地听着烈阳门弟子所发出的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一边神经紧绷地在自己的脑海中快速思索能够让欧阳荷脱身的办法。
“孟公子,快,你赶快躲起来呀,他们要找的人是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想再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人了。”欧阳荷眉头紧锁地紧咬牙关,随后她强撑着自己慢慢站了起来,“只要我跟着他们走就好,你就会安全了,你就会很安全了……”
欧阳荷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着一边拖着自己受伤的右腿一步步朝着洞口的方向缓缓走去。
“荷儿,你站住!”孟衍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点住了欧阳荷的几处穴位,欧阳荷面带着一丝惊诧的神情再次失去意识昏倒在了他的怀中。
“荷儿,对不起,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恳求你的原谅了。”孟衍眼眶湿润地将欧阳荷放在了洞穴深处一个昏暗的角落,随后他将四周的干草迅速连根拔起并将之完全覆盖在了欧阳荷的身上,“为了荷儿,事到如今,恐怕也只能冒险一搏了。愿上天庇佑,荷儿能顺利脱离险境。”
孟衍脱下欧阳荷的外衣并将衣服包裹在了一块形状较为细长的石头上,接着他背起石头,准备趁着雷雨天天色较暗的机会用障眼法将门外的一众烈阳门弟子骗离此地。
此计在孟衍实施的过程中竟然出乎意料得顺利。当包括烈阳门大师兄在内的众弟子看到孟衍背着石头快步从山洞内飞奔而出后,他们便相继朝着孟衍奔跑的方向追赶过来,于是在此时已经没有了烈阳们的弟子还留守在刚才那个洞穴的门口。
或许是上天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待烈阳门众人走后不久,穹苍宫的两位真人带着凌睿在前往晴山的途中恰巧经过此处。为了找寻能够暂时避雨的地方,玄墨真人背着凌睿竟然阴差阳错地发现了这个隐蔽的山洞,三人随即走进山洞准备暂时休息片刻。
刚走进山洞,蓝茵真人似乎立刻便能感受到一股强大而又熟悉的真气正从山洞中一个昏暗的角落内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玄墨真人得到蓝茵的提示后也逐渐对这股真气有所感应。蓝茵小心翼翼地走近这个角落,她发现眼前的这个干草堆摆放得很不自然,显然这些甘草并不是自然生长而是有人刻意所设置。她扒开了一层又一层的干草,正趟在干草堆下仍然昏迷不醒的欧阳荷就这样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这……师姐,这不是之前在酆都的鬼王大殿前施展‘摄天舞’的那位姑娘吗?听别人说她好像就是现在武林中所通缉的玉峰山庄庄主欧阳荷,她怎么会被人藏在这儿呢?”玄墨看到眼前的欧阳荷后着实感到有些吃惊。
“气息平稳,并无内伤,她只是因为被人点穴才导致了昏迷。看她身上如此多被鞭子抽打出的皮外伤,依我猜测恐怕是有某位侠士从某个魔窟内救出了她,随后为躲避追杀便将她暂时藏在了这里。”蓝茵一边替欧阳荷诊脉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这姑娘现在伤势如何。如果她与宫主真有渊源,我们恐怕可不能就这样对她坐视不理。”玄墨在一旁有些担忧地问道。
“师弟顾好你背上的那位少年便好,这位姑娘的伤我心中自然有数。”蓝茵诊完脉后从自己怀中掏出一颗药丸让欧阳荷服下,“看来,我们此去晴山的路上还要再负担上一位旅人了。”
“呵呵,那可就要麻烦师姐了,不过看这姑娘这么瘦,让健壮的师姐背着她恐怕也只是件毫不费力的差事吧。”
“呵,几天没说你你这嘴便又贫上了,顾好你自己吧,此去晴山可还是有段路程呢!”
蓝茵轻车熟路般地将欧阳荷背上,“穹苍五圣”之中两位最年轻的真人就这样带着两位对他们而言仍略显神秘的少男少女踏上了回到穹苍宫的归程。另一边,被虬影从渝州大牢中救出的凌睿的父亲凌万里,此刻也正在朝着晴山的方向快马赶路,凌氏父子间时隔十年之后的再次见面或许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