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精兵顺着官道直扑屯海关,在距离屯海关十里外与原先埋伏在此的戎洲卫所兵汇合。
漆黑的山林里人头攒动,都指挥使孙怀中一身戎装出现在季云滔的视线里,抱拳说道:“禀将军,所有兵马都已布置完毕,随时可对屯海关发起突袭。”
季云滔抬头看了眼天色,应该已经过了丑时,“记住,听到军号,一定要快、准、狠。我会亲自带人死守住瓮城的千斤闸,若在千斤闸被放下之前还不能夺取瓮城,堡内敌军反应过来,此战就棘手了!”
孙怀中坚定的说道:“将军放心,末将亲自带领先锋夺城。”
季云滔抬手否定了孙怀中亲自带兵冲锋的决定,“不行,数万大军需要孙大人调派,半点差池不能有!按原计划进行。”
“末将领命!”孙怀中只得领命行事,军令如山。此时的季云滔为讨逆将军,除非他此次不想在大昭混了,即使不想被这么一位毛头小子指挥,也不由己。
满山遍野的山茶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嘉春二十六年的谷雨时节,大昭西南边陲这座大山环绕的大洲中部,百姓都还在沉睡,忽然一阵闷雷滚动,下起了连绵细雨。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雾气让原本伸手不见五指的官道上覆盖了一层神秘。
一条火龙出现在黑夜中,连绵的细雨随着山风左右摇曳,吹进了屯堡的壁垒里,惊醒了一名值守的士兵。士兵摸了摸被雨水打湿的脸,起身拉直腰板打了一个哈欠,抱着手中的长枪百无聊赖的靠在墙上准备打盹。迷迷糊糊中,在不远处等我大道上出现了一条火龙,慵懒的士兵立即摇晃醒旁边的军官。
“大哥,大哥,有人来了。”
那位被士兵摇醒的军官正要发作,刚举起手中的鞭子就听到属下的言语。瞪了一眼士兵趴在墙头上向下望去,恰好看见一队举着火把的甲士簇拥着几人在往城楼上挥舞着火把。
“开门,快开门,朝廷宣抚使到此,速速开门……。”
军官不知道什么是宣抚使,但也不敢置之不理,只好把这种难题交给上司处理,对旁边士兵说道:“去请守备大人,就说什么朝廷的宣抚使来了。”
“是”士兵应声朝着碉堡后方跑去。
“等一下,我们要验证一下身份。”这位军官说完以后就对着身后呼呼大睡的手下拳打脚踢,大骂道:“都他娘的快起来,守备大人马上到,都他娘的想掉脑袋是不是,都给劳资起来。”
一听守备马上到,横七竖八睡着的士兵立即从地上爬起来,回到自己的岗位执勤。一条不算宽的护城河挡住了季云滔的脚步,吊桥升起,湍急的河流冲刷着沿岸的青石板,说明不久前前此地曾下了一场大雨。
薄雾阻挡住了季云滔打量这座险关的视线,同样也挡住了城上屯海关守备许掷的视线。
“城下何人?”许掷对着火龙大喝一声。
李建铭策马向前,对着城上大声应答道:“金吾卫宣节校尉李建铭,宣抚大人到,立刻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许掷大喊道:“恕卑将未闻将军大名,更不知什么是宣抚大人,没有我家将军军令,天王老子来了也不开,请回吧。”
李建铭看了一眼季云滔,这位守将不认朝廷,他也没辙。
季云滔清了清嗓子,朝着城头大喊道:“本官乃朝廷宣抚使,受陛下旨意,入播州查播州土司闫龙杀妻弑岳母一事。事关闫土司生死,你一个小小的守备居然敢挡本官去路,若是耽搁了本官还你家将军清白的良机,导致闫土司被朝廷问责,你可担待得起?”
还有这事?许掷虽然是闫龙手下一员大将,但对于自家将军做了什么完全不知,不管了,反正没有军令,这门就开不了。
“许某只认军令,没有军令,请回吧!带本将秉明将军,将军同意你们进关,你再来吧!尔等速速退去!”
季云滔大声怒斥:“闫土司为大昭征战沙场数年,立下汗马功劳无数,今受小人唆使一时冲动犯下大罪。本官受陛下旨意,擒拿妖言惑众蛊惑闫土司的罪臣,还闫土司一个清白,你作为闫土司手下守备,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本官入关,阻止本官为闫土司洗清冤屈,你,倒地寓意何为?莫非蛊惑闫土司之人,就有你这个守备一份?”
许掷听对方说得这么严重,也不敢断定是真是假,更不敢违背军令私自放人入关。透过薄雾远远的扫视了一眼下方,清点了火把数量,不过五六十人,即使是别有用心之辈量他们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就屈尊尊使入瓮城稍等片刻,本将要上报总兵大人,由总兵大人定夺。放吊桥,开城门。”
随着许掷一声令下,被粗大的麻绳吊起的板桥缓缓落下,“嘭”木桥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声响,守备许掷并未发觉丛林里并未惊鸟飞出。
闪电划过夜空,刹那间的明亮,露出了季云滔一行人左右的丛林里,潜伏着的士兵。为了防止发出声响暴露,每名士兵嘴里都咬着一截木棍,前方数十名御前卫为了突击的机动性并未披甲,腰间系着战刀,后背背着用来防御后身的圆盾,手中绕着一捆绳索,他们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城墙,抢占瓮城千斤闸的机关所在,长时间的潜伏,全身早已被雨水浸透。在他们的身后,是披着重甲的金吾卫步兵,在他们爬上城墙的时候,重甲步兵突进瓮城,控制住城门。在往后的一座小山后,是金吾卫的十几名重甲骑兵,在步兵控制住城门后,重甲骑兵冲入城内将无人可挡。再往后是戎洲的轻骑兵,跟在重骑身后,突破城防,直奔总兵府斩杀屯海关最高将领。最后则是数万潜伏已久的戎洲军,孙怀中远眺着屯海堡的方向,隐隐约约看见那一条火龙消失在视野里,立即下令。
“传令下去,准备突袭。”
城墙上,准备去禀报军情的许掷被一名匆匆赶来的士卒拦住去路。
“启禀许将军,总兵大人有令,放朝廷钦差入关。”
许掷一把接过士卒手中的令牌,转身对敌楼里的士兵下令。
“开闸,迎接宣抚使入关。”
“轰隆隆……”
随着千斤闸抬升,季云滔大手一挥,“进城!”
六子与小伍带着人率先通过了瓮城,就在此时,城楼上的许掷问了一句:“奇怪,总兵大人是怎么知道朝廷来人的?”
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手中的令牌,忽然猛的将令牌摔在城墙上,右手准备拔刀,大喊落闸时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喉咙,血水一滴滴滴落在城墙上,许掷转回头瞪着那位士卒,缓缓倒在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