芍药一贯的假笑被裴范先简简单单一句话彻底击破,她露出了僵硬的迷惑不解的,石化表情。
“这怎么会是假的呢?”
“实话告诉你,这里卖的东西,全都是真材实料,绝对没有半点虚假,若是真的比较起来,说不定比地上面那些铺面里卖的宝贝都货真价实呢!”
没想到,见多识广的芍药,居然会对这个黑市如此骄傲,如此维护。
“娘子见笑了,我不过是随口说说。”
“也是我没见过市面,不了解行情的缘故。”
芍药冷静了一些,正要开口,却见郭敏敏拿起那琉璃盏,仔细端看。
她虽然状态随意,但目光却极其坚定,一看就是行家。
“这琉璃盏,原本就是要送到宫里的吧!”
额,直接拆穿,就不好了吧。
那店老板上一刻还在卖力吆喝,天上地下的胡吹海吹,猛听得这话,整个人都抖了个激灵。
“娘子不要乱说,这是没有的事!”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便立刻让敏敏抓住了把柄。
“没有的事,你哆嗦什么?”
“我哪里哆嗦了!”
“娘子是眼花了!”
呵呵,是不是眼花,她自己还不知道,狡辩,纯属狡辩。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这五色琉璃盏,是狮子国进贡的,就是去年的事情吧。”
“宫里也有一对,你这个,看起来和宫里的那对差不多。”
“应该是狮子国使团里流出来的吧。”
随着敏敏越说越多,越说越详细,那小贩的脸是越来越黑,心是越来越慌。
“娘子说笑了。”
“真……真的不是。”那小贩两腿一个劲的打颤。
裴范先都看不下去了。
连忙从中说和:“这琉璃盏挺好看的,我们买下就是了,不必在意它的来路吧。”
“你也别危言耸听了,看把人家小老板吓的。”
敏敏嫣然一笑,不屑的看着那小贩。
“哪里来的又有什么所谓?”
“我又不在乎。”
“快包起来吧,下次我们过来会给钱的!”
她把琉璃盏又放回到了桌案上,小老板抹了一把汗,就在刚才的一刹那,他整个人差点都瘫了。
“是是是,娘子放心,这琉璃盏易碎,小的一定包裹的严严实实,妥妥当当的。”
那小老板哪里还敢造次,赶紧包装琉璃盏,见他这样麻利,敏敏便笑道:“没想到,你这么不禁逗。”
“别担心,这琉璃盏我还喜欢呢,不会说出去的!”
说完,芍药就带着他们往里面走了。再不走,小老板估计都要吓晕过去了。
“芍药娘子,可以带我们先去看看剩下的那一半铜料吗?”
“你们别急,我正是要带着你们过去,这仓库比较大,也占地方,所以就安置在了市场的最后面。”
“还得走一回才能到呢!”
“你们两个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可以一并买下来,我把钱垫上,下次你们过来,把钱给我便是。”
芍药说的轻巧,可是,不管是裴范先还是敏敏都已经没有心情继续购物了。
还是先把正事办了才是最要紧的。
“芍药娘子,我若是想调查一下,都有谁买走了铜料,可有门路?”
裴范先是这样想的,虽然铜料一经售出,能够找回来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他们来洛阳就是为了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若是能多找回一部分自然最好。
若是早已经都做成了成品,那么也要看看这些人从黑市买走铜料,究竟都做什么用了。
他有一种直觉,能够跑到黑市里买铜料的人,他们的铜料也不会用在正当的途径。
“要想全都找到,恐怕有些困难。”
“一两个还是可以的。”
“你们跟我来,仓库里有账册,我看一下,或许能找到。”
帮人帮到底,芍药实打实的说道。
确定了目标,他们的脚步更快了,周遭的吆喝声,琳琅满目的商品,再也不能吸引他们的目光。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身边的摊贩终于渐渐消失,喧嚣声也远离了他们。
范先很好奇,铜料究竟会储藏在什么样的地方呢?
照理说,这个地下黑市,绝对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铜料也是金属,凡是金属都忌讳受潮,而地下又总是免不了潮湿阴暗。幸亏存放时间不长,若是一年半载,他很担心,这些铜料还能不能用。
“二位请留步,就在这里了。”
芍药轻轻一语,两人就停住了脚步。
在明亮的火把照耀下,范先终于看清楚了仓库的真面目。
还真是威风凛凛,极有气势。
说是一间仓库,还不如说是一座仓库。
几丈高的巨大石门,紧紧关闭。
石门上雕刻着狮子戏珠的镂空,精致细腻。
凶猛的雄狮目呲爆裂,张着大嘴,正在争夺那一颗圆润的大珠子,生动自如。
裴范先没想到,这样一座黑市之中还会有如此精细的雕刻,这座黑市一开始的缔造者到底是谁?
为何会如此用心的建造它?
总觉得,这个地方也不能见光,却还经过了这样用心的建筑,实在是不可思议。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这样重要的仓库,门前居然没有护卫,芍药缓缓上前,将石门上的两片把手轻轻一扭,一对,两扇石门便轰然打开。
这也太容易了吧!
芍药站在前面,做出了请进的手势。范先连忙追上去,堵在门口,真诚发问:“这样重要的地方,为什么没有守卫?”
“就不怕丢东西吗?”
裴范先一向是个理智的人, 他才不相信大唐已经可以夜不闭户,堆满金银财宝的地方,连一个护卫都不需要了呢!
没办法,人性如此啊!
芍药看他这样紧张,也懵了。
“为什么需要守卫?”
“根本不需要啊!”
她放眼望去,指着前面的那些摊贩:“这些人都是这里的守卫,黑市自有一套生存的规矩,外面的盗贼根本就没法通过商贩们的监视,能够进入黑市交易的人,也都是经过了考核,靠得住的人。”
“所以,根本不必担心会丢东西。”
都是护卫?
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