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可不像魏国公,有这么多负面状态加成。
徐承宗借口自己想休息,直接躺在客房的床上,从裤裆里掏出来出发前小太子给的“锦囊妙计”。
朱见济一个典型的理论派,只能努力的指导徐永宁认清“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剩下的全靠徐二哈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和人格魅力——
虽然以南京官场的风气,徐永宁很有可能被人当成脑子有问题。
旧有的勋贵派是很有可能拉拢的,毕竟很多都在靖难之役中受过伤害,只需要朱见济肯同意恢复他们的爵位和待遇,这群人立马就能舔上来,把小太子舔瘦好几斤。
南京的官老爷和地方士绅勾勾搭搭,忠君体国的少,浑水摸鱼的多,需要重点关注。
而官场水多,徐永宁显然不可能把鱼全给捞了,只能对症下药。
谁需要什么,渴望什么,朱见济就把大饼扔出来,号召南京的野狗。
于是此后几天,身负重任的徐永宁和仝寅互相行动。
由于打的旗号是回南京“省亲”,徐永宁便借口自己自幼在京城长大,想要熟悉下这边的风土人情,带着亲信骑马去周边地界遛弯。
仝寅则是以“被定国公从京城请来的大师”身份,先以贵客礼节入住魏国公府,随后打出招牌,吸引某些迷信的达官显贵。
谁让生活没问题了,人就会精神空虚?
“大师”在南京地头也是很吃香的。
二人分头行动,力求先把这浑水摸清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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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是农忙时节。”
打马溜到某处地方,徐永宁指着不远处茂盛的农田问随从,“这是谁家的地?”
“是谢家的地!”负责给这位爷当导游的随从答道。
谢家家主谢琏是多年老臣,在南京的户部当了多年侍郎,后面还兼管了南京兵部事务,放在当地可谓是绝对的显贵了。
虽然谢琏去年便咽了气,可家底仍然在,谢家还有子孙在地方任职。
典型的宦官世家。
徐永宁了然的点点头,看上去只是在赞叹谢家土地的肥沃和名下佃户们的辛劳。
即便在东宫的时候,朱见济闲的没事就把鱼鳞册掏出来明确哪哪哪是公田,让头次来南京的徐永宁可以认出,他此时立马停足的地方,从法律上来讲是官方田地。
突然换了个姓,也不知道朝廷那边是个怎样的态度。
徐永宁继续骑马乱跑,路过田地的时候都会有佃户手忙脚乱的放下镰刀锄头给他行礼,生怕自己不小心冲撞了贵人。
“谢家的佃户都这样吗?”
徐永宁又疑惑了。
都是种田的,怎么皇庄里的就不一样?
当面的这几个穿着破破烂烂,要不是天气已经很热了,徐永宁都得怀疑他们能不能熬过冬天。
不过最近也到了南方的雨季,瓢泼大雨动不动就来,这点衣服还是不够看的。
“他们哪里是佃户!”
随从笑着解释,“是去年冬天遭了雪灾的流民,谢家和其他老爷家里见他们可怜,就收拢过来给他们一口饭吃,一点事做。”
“公子别太觉得过分,要不是那几家协同出手救助,这些人早就连命都没了!”
徐永宁一瞪眼睛,“京城那边不是派人过来以工代赈了吗?怎么离了这几家,人就活不下去了?”
“唉呀,京城离这里多远?南京的老爷们离这里多远?”
有这个功夫,地方士绅早就靠施粥把流民拉过去,收入麾下了。
“嘿,没想到南京城不仅大,这里头的事情也不小……善人可真多!”
徐永宁咧嘴一笑,说的好像很真心。
他遛着马一路慢走,最后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才走出南京几家贵人的田地。
这么广阔的农田,这么多忙碌的佃户,
就几家平分。
徐永宁想想都觉得自己起了鸡皮疙瘩,嫌弃的不得了。
虽说出身勋贵,但他可是看过小册子,享受过太子光环沐浴的人。
刚刚看到的,那些在田里麻木的动作,神情畏缩的人,也让徐永宁感到非常的不满意。
让他意外的是,魏国公府的田地反而还没一些当官的多。
“当年靖难,府里有一阵子难过日子,就卖了一部分……老爷也常念叨这事来着。”
“挺好的。”徐永宁没有回头,随口应下,返回了南京城中。
而隔天上午,在徐永宁打算出去当遛街子的时候,西宁侯世子宋诚过来拜访了。
徐永宁在东宫住了蛮久,对宋诚他爹宋兴很熟悉,听胖太子说年底还要把人派去边关打仗,是可用之人,自然很热情的跟人碰了面。
徐承宗同样高兴。
他眼下最大的需求,就是贴上京城里来的,而且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的人,从而重新获得作为国公应该的荣耀。
在这一点上,朱见济可以很轻松的给他解决。
“兄弟祭祖完了?多久回京城啊?”
大厅里面,徐永宁很豪迈的坐在椅子上,旁边的徐承宗一脸长者的慈祥。
英挺勇武还很帅的宋诚答道,“祭祖一事已然结束,明日就要返回了。”
“只是听说定国公也来了南京,方才前来拜访。”
“是是是,西宁侯世子知书达礼,刚来的时候就拜访过我了,如今又来看你,足见坦诚。”徐承宗抚须而笑。
宋诚很淡定的接受了徐承宗的刻意夸赞。
双方互相客套,徐永宁虚伪了一下就露出了真面目,手里拿着糕点,逗起了徐承宗养的八哥。
等后面徐承宗有事先走,宋诚才对着徐永宁问道,“敢问定国公,太子殿下那边对你可有吩咐?”
他和老爹的通信是很频繁的,而宋兴那边时常接触东宫事务,对于小太子的动向和某些想法,也算能摸上一二把。
当宋诚得知徐永宁来到南京后,常去周边田庄巡视,对南京的物价如何也非常感兴趣,便猜测到背后是否有小太子的影子。
他知道太府寺是因为储君坚持才设立的,也知道东南这边的商税收缴情况并不顺利。
以徐永宁的性格,不像会主动去理解物价民情的。
“怎么着?你想跟我换班啊?”
徐永宁打量了他一眼,随后振奋起来。
如果他能去大同或者宣府打仗,那一定要给宋诚发一张好人卡!
等他儿子生出来,徐永宁愿意给小孩做干爹!
“不是。”
打仗立功的机会宋诚也想要,好借机把颓废状态中的西宁侯府给拉扯起来,怎么可能拱手相让?
他的一身军事本领,可是宋瑛教出来的!
于是徐永宁缩了回去,继续玩鸟。
宋诚神色不变,只是悄咪咪的问道,“太子可是担忧考成法和商税在南方的推行?”
“你如何得知?”
“猜的!”
玛德,一个侯三代的脑子竟然这么灵光!
徐永宁突然嫉妒起来。
“那你猜错了!”
“本国公就是来看看亲戚,待段日子就走!”
宋诚了然的点头,“我懂。”
“我回南京老宅之后,便清退了家里的恶奴,以免成孙家之事。”
“另外,我已命令管事去缴纳商税,到时候若是面见太子,还请为我家留些清白。”
早说了,南京这边有权势的达官显贵大多放飞了自我,魏国公这种被生活毒打过的反而懂事一些。
而西宁侯府随太宗北迁后,祖宅这边的支系奴仆也仰仗主家威名,做了些不法的事。
宋诚回来后,敏锐的政治嗅觉让他知道这种事情并不让皇帝跟太子喜欢,于是主动清理了家里的脏东西。
徐永宁的到来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做法。
宋诚是很想成为太子党的,宋兴已经给小太子做了一些事,但想要彻底登船,享受“从龙之功”,那还需要点投名状。
宋诚并不介意牺牲一下南京这边支系的利益,来让主干长得更强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