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亦力把里的西方,帖木儿帝国在卜塞因的御驾亲征下,正对其发动了猛烈的进攻。
不过动作虽然狂野,但两国之间的武器技术基本处于同一个水平线上,加上亦力把里的主力部队和城市大多在西面,所以双方打的有来有回,并不像明朝一样,迅速的吞并了土鲁番,并且朝着其他地区前进。
毕竟只要中原王朝自己强势一点,其他地方打的再热闹,搁汉人眼里,也不过是菜鸡互啄。
更何况在开国帖木儿大帝去世后不久,国家还处在巅峰阶段,来到明朝觐见的使者就曾经感叹过明朝的强大,还断定假使帖木儿活着,也无法将之战胜。
如今的帖木儿帝国,早就没了前期的雄壮,即便是中兴之主卜塞因,也必须依靠对外发动战争,才能勉强稳住手下一大班的骄横军阀。
“羽思奴那边有什么进展?”
在最新的进攻被抵挡回来后,卜塞因并没有为之气恼。
毕竟现任的察合台汗王是个脑子有坑的,其手下的埃米尔们也都跟羽思奴暗中勾勾搭搭了起来,主力部队更是一撤再撤,在东西夹击之下,留给他们的地盘越来越少。
垂死挣扎罢了。
“他还没有拿到笃思忒马黑麻的首级。”
“真是个拖拉的人!”卜塞因闻言,端起了一杯酒饮下。
作为汗国先王的兄弟,还是上一代王位斗争中的失败者,羽思奴在汗国内部,还是有不少人脉关系的。
十年之前,他就在卜塞因的支持之下,从流亡的伊朗回归,占据了察合台西部的几个地区,由此立稳脚跟,让自己的国家再次走向分裂局面。
不过羽思奴也不是个很有本事的,在和卜塞因联姻,获得亲家大力支援后,他的扩张却是被阻挡在了一个绿洲城镇之下。
后面卜塞因对这个亲家失去耐心,调头和东边的白羊王朝对抗起来,减弱了对他的扶持力度,使得羽思奴在谋求王位的道路上,未能再前进一步。
如果历史没有变动,他本该在三年后才会趁着帖木儿和亦力把里两国统治者同时去世的乱子,跑过去把侄孙子干掉,统一东察合台汗国。
可大明的西部攻略一来,搅动了卜塞因心中的一池春水。
后者又给了羽思奴一批新的兵马武器,让他去尽量分化亦力把里的抵抗力量。
事成之后,这里自然会成为羽思奴的封地。
卜塞因自己也会凭借统一察合台汗国的荣誉,成为和帖木儿大帝一般的存在。
顺利的话,大明还能帮他打一下白羊王朝,让卜塞因的声音重新传到两伊地区。
“让他加快点速度,把地方多撕下来一些!”卜塞因摇晃着酒杯,对着手下吩咐道。
“马黑麻不是和国中的毛拉们疏远了吗?不是对自己手下的埃米尔们不好吗?”
“让羽思奴展示一下他的胸襟,把这些人都拉拢过来!”
“追杀自己兄弟的孩子,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只要有足够的人投靠过来,自然会有人把他想要的东西双手奉上!”
手下抚胸行礼,退出营帐去传令。
“明朝那边呢?”
“明朝的皇帝没有像伟大的苏丹一样,率领强大的军队前去征讨,只是龟缩在其国内,等待消息。”
卜塞因闻言,哈哈大笑,络腮胡子上沾染的酒水被震落到了地毯上,“果然是一个没有长成的孩子,连战场都不敢上!”
“不过敢出兵打别的国家,已经比他的祖父有胆子多了!”
“他拒绝了我的联姻也好,他的妹妹应该比他更软弱,血脉混入我的子嗣中,只怕会破坏我家族的勇武!”
对于朱见济不肯嫁妹妹给他的事,卜塞因心里还是有点疙瘩的。
虽然后面换成了海贸上的互惠互利,可人总是贪得无厌。
在打仗高歌猛进后,飘飘然起来的卜塞因又惦记起了明朝。
一旦东察合台汗国覆灭,他们之间总会有一场战争爆发,不然如何确定国界?
而且朱见济控制马六甲海峡,抑制圣教在南洋的传播,也让卜塞因颇为不满。
只是还希望明朝派出水师打击白羊王朝,不能真撕破脸,可反正周边又没啥人,自己口嗨两句完全没问题。
“我要重现帖木儿的辉煌,天下的土地,应该都归我主宰!”
在马背之上,带着大军继续前进之时,卜塞因俯瞰着他身后跟随的大量人马,壮志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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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哈,不要再停留在阿克苏饮酒了,你要振作起来,迎击敌人!”
距离东西方同时被攻击,已经过去了两个月。
国力本就处在衰退期间的亦力把里根本抵御不住两个世界级大国的夹击,节节败退后,才二十一岁的笃思忒马黑麻就丧失了心气,缩在由他父亲铸就繁华的阿克苏城里享受最后的快乐时光。
以前他一直被人阻拦的“扶养貌美后母”的提议,在此时此刻,也不成了难题。
因为自暴自弃的笃思忒马黑麻不会再去搭理劝谏的老臣,看上谁直接就睡了。
甚至在漂亮后妈表演宁死不从的时候,这人还发表了失志言论,“世上除了生我的和我生的,任何女人我都可以占有!”
老子治不了东西边的敌人,难道还治不住手底下的寡妇?
国家大难临头,君主竟然如此作派,更加让人心生寒意。
已经有不少贵族和毛拉跑去了羽思奴那边,壮大了这位王叔的力量。
“阿哈,你要振作!”
老臣心痛的上前,摁住喝的满脸通红的统治者,“先王把国家交到你的手里,你不应该这样啊!”
“卑鄙的羽思奴已经放出谣言,说先王是通过杀死自己父亲的方法上位的……你作为也先不花的儿子,怎么能让人如此污蔑自己的父亲?!”
马黑麻一吐酒气,根本不在乎,“这个谣言早就出来了,你是先王留下的老臣,心里对这事肯定清楚。”
“再说了,我能谋杀自己的大哥,我父亲就不能谋杀他的父亲嘛!”
马黑麻说完这句话,却是让老臣抓他肩膀的手更加用力。
“你干什么?”马黑麻疼得大叫。
“你不能这么说!”老臣瞪圆了眼睛,气息粗重,“杀自己的父兄子嗣,那是一位伟大王者的必经之路……”
“手上沾染了亲人的血,就意味着他再也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你和先王,都是这样!”
“先王过去也沉迷酒色,不理朝政,可他之后的功绩,已经让阿哈您享受到了。”
“城里的士兵现在都很惶恐,阿哈出去安抚一下他们,把这些喝不下的酒赐给他们,让他们为你作战,不好吗?”
“埃米尔们在等待你出面,给他们希望和勇气!”
“不好!”马黑麻又听了一番说教,不满的随手拿起旁边的酒壶,砸到了老臣头上。
“滚出去,你个老东西!”
“不要和我说外面又发生了什么,坏我的心情!”
“我的美酒,就算倒去河里,去给沙漠里的胡杨当养料,也不会给那群低贱的家伙喝!”
“那些埃米尔也不是好的,要是有用,他们怎么会让我落到这样的地步?”
“都是你们的错!”
“都滚!”
老臣心痛不已,额头被酒壶划破,血和酒水混杂着,沿他的脸滑下来。
但马黑麻根本不管,他已经听厌了各种不好的消息,抽出鞭子在空中乱挥。
老臣只能退出去。
“阿哈……没有希望了。”
在宫殿外等待多时的几位埃米尔迅速的凑过来,为老臣擦拭脏乱的脸,轻声问他里面的统治者如何。
仍旧是以前的作派吗?
沉默着让人为自己收拾干净,老臣绝望的闭上了眼,吐出自己的评价。
君主没有挽救的可能了。
但这个国家还有。
只要肯狠心牺牲。
在身旁埃米尔们惊喜的低呼声中,老臣将手探入胸口,将先王赏赐给他的一块精致的金坠子,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