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为了自身安全,随从都是从衙署差役和官军中里选出来的身强力壮之人,捉拿个把人不在话下。
他一声令下,当即有长随奔到大门传令,随即有数员腰挎长刀的大汉如狼似虎闯进程府,在长随的率领下直奔堂上而来。不由分说,将还在惊疑的吕尚志三拳两脚打倒在地,用牛皮绳索捆了。
程大舅哥想起了当初程家被抄的场面,立在旁侧噤若寒蝉,不敢再说情了。这便宜妹夫果然也不是善茬,否则如何能够二十来岁年纪便成了正五品要职。
李大人忽然记起什么,走到房门时又扭头问道:“姓吕的有没有功名在身?”
程钰摇了摇头,李佑告辞道:“本官先回衙署了,至于玉姐儿,我留了几个人护送她回府。”
等到程老丈闻声赶来时,只能看到李大人起驾回衙的灰尘了。只能叹口气,无奈道:“速速遣人给吕家送信去,不要落了埋怨,其余就让吕家自己操心去罢。”
程钰犹疑道:“那吕家在朝中也有大人物撑腰,虽不知是哪一位,但也不会小了,此事未必肯善罢甘休。不晓得李佑是否知晓这点。”
“为父早看透了,京师这些人,谁不藏着几张底牌?我们就不必听三国掉泪,替古人担忧了。”
按下程家父子议论不提,却说那吕尚志被捆上拖走,一路上如同沿街示众。大丢脸面不提。昏昏沉沉的也不知走了多久。又进入一条幽深胡同里,来到略显破旧的朱漆大门外,尚未看仔细,又被拖进门去。
吕少爷站在堂上,清醒过来后犹自神魂未定,阵阵穿堂阴风擦身而过,叫他顿感心惊肉跳。难道那华衣美服的美男子真是官员?还是能在京城开衙建署的掌印官?
转眼果见那人换了官袍进来升堂,看他身着青袍,品级貌似不是很高,吕尚志微微放下心。只是还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衙门。堂上官到底又是谁。
李佑坐定,淡淡的开了口,“本官这衙署乃是新设,你是第一个过堂的人物。也是你的荣幸。也不叫你做糊涂鬼,本官乃检校右佥都御史、提督五城兵马司。”
吕尚志立在下面,听到官号却不为所动,也没反应过来上面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探花。一则对李佑不熟,无知者无畏;二则交际圈子不同,对高层了解也仅限于泛泛,哪里晓得李佑所代表的含义;三则自持吕家有倚仗和靠山,想来李佑再大也大不过那个靠山。
毕竟李大人前一段时间的活动范围太高端了,事事直插中枢,距离广大人民群众有些太遥远。
吕尚志想了想。分辩道:“在下有何罪名?”
李佑轻笑几声,“想要罪名?那本官就给你找一个,企图诱拐妇女,亦或企图强占妇女,如何?或者天子亲授本官巡城之责,看到形迹可疑之人,自然有权过问!本官看你就很可疑!”
吕尚志愣住,正要再说什么,李大人猛然变了脸,拍案大喝:“左右何在!先打二十杀威棍!不得轻放!”
吕少爷尚未反应过来。即刻被放翻,登时有剧痛从后背传来,忍不住大叫出声。好不容易挨过二十下,还没来得及抬头,便听到上面问话:“老实交待。你家都有什么产业?”
这是什么问题?吕尚志越发感到怪异,忍着痛时又听到大喝道:“不招继续打!”
吕少爷真是被吓怕了。如实招道:“我家有账局一座!”
“你们吕家名气颇大,就这么一个产业?”
吕尚志只得解释道:“吕家是吕家的,我家是我家的,并非同一回事。”
家族公产和私房产业的区别么?李佑经关姨娘恶补过,晓得这年头有银铺、钱铺、账局、当铺等等与银钱有关的产业,这四大类构成了当今的金融产业。所谓账局,简而言之,就是针对本地大宗商品生意银钱周转的存贷业 务。
李大人问产业当然不是闲得无聊…心里忍不住嘿了一声,这山西商家果然对金融行业早早就有涉足。上辈子那个世界中,票号最终产生于晋商,绝非凭空出现哪。
李佑继续审问道:“是谁指使你来骚扰本官的?”
吕尚志叫道:“并无人指使!”
“打!”
这次李大人连个数目都不说了,两旁差役只好再次放翻人犯,没头苍蝇一般的打下去。只是害怕打死,手里轻了几分。
吕少爷被打的鬼哭狼嚎,什么程小娘子暂时都抛到爪哇国了。心里直将李大人骂了千万遍,此人真是一个狗官,死毫不讲理的狗官!朝廷怎么会用这样的人!
但他嘴里始终叫道:“并无人指使!却是我自愿!”
又打了一顿,眼瞅着吕尚志痛到不成人形,嘴中犹在坚持“并无人指使”,李佑满腹犹疑的挥手叫停。
李大人遇到这事,便直觉到有针对自己的阴谋,吕尚志在他眼中只是个小儿科,必然是受了别人的指使,前来与自己过不去,后面还有什么手段却不好猜。根据这个有罪推定的思路,他才拿住了吕尚志往死里打,以求真实口供。
吕家有靠山算什么,那靠山蠢到什么地步才为了个无用的公子哥与他李佑叫板?这厮又不是吕家的家主,分量之轻未必值得出手。
一直觉得这吕少爷不像是能吃住苦头的人,杀威棒打下去,必然什么都招,但他却口口声声强调是自己自愿,难道这就是真实情况?本次莫非真是自己多虑了?这姓吕的确实是一时冲动,而不是故意有人指使?
原本想着只要打出合伙算计自己的真凭实据,就算被人攻击滥施刑罚,照样也无所谓。他李大人做事向来错杀三千不放一个,但现在看来,这次似乎不是那么回事,真有可能错杀了。
又想了想,李佑见天色已迟,便将吕尚志丢到大牢里暂且关押。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却说当夜吕家家主轻车简从,悄悄进入了新任次辅、建极殿大学士彭春时宅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