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青年闻言,略微的眯着了眼眸,嘴角扬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河北强大的时候,黑山军只能藏在山沟里面,但是如今,却有用武之地了!”
河北大乱在即。
放眼河北,包括周国朝臣,没有几个人相信袁绍能打下中原去,袁绍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今更多的是垂死挣扎而已。
一旦袁绍兵败的官渡,那就是河北动乱之时。
甚至不需要等到袁绍兵败,只要北面的燕军突破巨鹿,河北就彻底乱了,动乱之际,各方都会浑水摸鱼的。
这时候,有任何的力量能左右河北的归属,都会是拉拢的对象,包括黑山军。
黑山军在河北的影响可不低,中山,常山,这些地方都是的黑山军的大本营,对当地的百姓都有巨大的影响力。
拉拢黑山军,就有一股在河北内部的力量了,到时候里应外合,拿下河北,真的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指挥使大人!”
布庄掌柜毕恭毕敬的说道:“若是北面招揽张燕,并无意外,毕竟北面和张燕有过一次联手,但是我们在张燕身边的人,却有消息回来,张燕不仅仅见了北方使者,还秘密会见了魏王使者!”
“张燕倒是魄力不小啊!”
青年闻言,眸子一亮,道:“那我就好奇了,他到底是向着北面,还是向着中原呢,这可是关乎河北未来的一个筹码啊!”
“目前还看不出来!”
掌柜低声的道:“不过有一个人可能是关键!”
“谁?”
“公孙续!”
“公孙瓒的儿子?”青年眸子一亮:“他们怎么掺合在一起了!”
“刘备入住幽州之后,他就消失了,后来我查到,他直接入了黑山了,还非常得张燕之器重!”
“有一丝!”青年笑了出来了,道:“刘备这是斩草不除根啊!”
“他也未必敢除!”
掌柜告诉青年,道:“毕竟他麾下不少是当年公孙瓒的部将!”
“张燕,公孙续?”青年沉思了一下,道:“那公孙续有没有表露意图?”
“意在魏王!”
掌柜道:“他一直在主动联系魏王使臣,说服张燕,不过张燕自己都不清楚,这时候应该偏向哪里,毕竟这可不是简单的归附,而是投诚,黑山军虽有些兵力,而且还有当年黄巾军的底子支持,战斗力虽不弱,但是充其量只能协助,打不了主力,他必须要依附一地,不然不管是燕军主河北,还是魏军主河北,他都会先死!”
行军打仗,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黑山军主帅张燕,原名褚飞燕,本就是一个江湖游侠,有些勇武,可冲锋陷阵,当一个大将问题不大,可统帅没有多少天赋,这也是为什么黑山有百万众,却出不了强兵的道理。
黑山地势险要,藏百姓倒是能藏不少了,那都是当年黄巾百姓,庇护在黑山军之下,黑山军战斗力有,可没有根基,不可能反夺河北的。
这时候,张燕除了归顺之外,他没有第二条路,就算他还想要藏在山里面,也未必能藏得住了,毕竟这些年黑山黄巾消耗太大了,太平道那些底蕴,都被他消耗的差不多了,他必须要走出来了。
归顺投诚何人,是一个关键的选择。
“那就要盯紧一些了!”
青年眸子闪过一抹精芒:“说起黄巾军,太平道,事实上,我们才是正统,张燕拉拢不过来就算了,陛下未必能容得下他,但是他麾下的那些黄巾大将,太平道高手,可以尝试拉拢一下!”
牧氏出身黄巾,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而且也没有能影响如今牧景的地位了,当功成名就之后,以前的一切,反而只是无数百姓的一些谈资而已,更具有传奇性。
宁妃更是当年的太平圣女,要说正统,天下也没有几个太平道能必她更有正统了。
哪怕大贤良师已故去多年,太平道依旧是尊其为精神,张宁的身份,自然也让不少太平道老人尊奉。
当年张宁遁走太平山,离开河北,更多的是因为张燕的夺权,而且她也不愿意看到的太平道的内乱,可不等于没有人支持她的。
“若是宁妃在,或许……”
布庄掌柜犹豫了一下,低声的道。
他叫姚峰,姚从良,景武司河北镇掌旗使,太平神卫军出身,中原人,河北长大,太平道徒,身份上无懈可击。
这河北景武司,多年来都是他亲自坐镇,从无过错,小心翼翼,是一个非常非常谨慎的人。
他作为太平神卫军,自然也清楚,张宁在如今黑山,依旧有地位的。
“宁妃就别想了!”
青年自然就是景武司指挥使谭宗,谭宗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河北这么乱,他要是不来掺合一下热闹,他就不会是谭宗了。
他笑了笑,笑容明显有些阴森:“陛下不会允许的,而且即使来了,作用也不大,念旧的人或许有,但是这么多年了,要是张燕还掌控不住,那他就不配当黑山之主了,当年他能夺权太平道的权力,掌控黄巾军残余兵力,岂会没有点本事!”
“这倒是!”
姚峰轻声的道:“大贤良师生前就对他十分器重,收他螟蛉义子,只是没想到他如此狼心狗肺,为了顺理成章的继承太平道,甚至想要强行迎娶圣女,逼得圣女不得不逃出太平山,此人不仅仅有野心,而且能力不凡,不然太平道这些年不会受他调遣,据我所知,太平道还有不少高手的!”
太平道,以道教为信仰,传承了很多年了,只能算是一个江湖松散的组织,但是在大贤良师的张角的手中,发扬光大。
张角凭借着太平道的信仰,直接掀起了黄巾之乱,差点就颠覆了整个天下,虽败却犹荣。
同样,也彰显了太平道的底蕴,在高手方面,太平道一直都是最强的,就算是西南的天师道,也不足太平道。
太平道哪怕已经没落,可还有几分实力的,这些年张燕能稳得住黑山战线,能保存自己的黑山军,太平道功不可没。
“算了!”
谭宗想了想,道:“这时候接触他们,反而会暴露我们自己,如今河北动乱,黑山军成为了非常关键的一环,太多人盯着张燕了,我们还是低调一点,不然我总感觉,有些危险!”
“指挥使的意思是,有人在寻我们的踪迹?”姚峰瞳孔微微变色。
景武司藏的很深了,但是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一方势力找不到他们,但是如果有人合作起来,倒是有机会翻出他们来的。
“正常啊!”
谭宗耸耸肩,平静的说道:“我明军如今虽不出疆域,依旧为天下之大患,哪怕陛下金口玉言,给他们三年时间去发展,但是我想他们也难以放心,这时候盯紧我们一举一动,是必然的事情,这时候的邺城,本来就风声鹤唳了,如果多了一股不为人知的力量,能不怀疑我们景武司吗!”
景武司这些年来,也算是名声在外,黑暗之中的王者,谍战的风向标,不少人都吃过他们的亏,自然防着他们。
“也对!”姚峰苦笑:“景武司威名太盛,反而成为的目标,各方诸侯的探子,不管做什么都会先锁定我们!”
“我们还有我们要做的事情,至于张燕,先由他去,日后有的是机会和他算账的,不管他选择哪一方,日后都是敌人而已!”
谭宗面容正色,对姚峰道:“从良,你继续查下去,找不到卷宗,就找一些过去的老人,初平元年到现在,虽然过去了不少光阴,但是一些老人,还是能找到了,特别是州牧府的老人,我相信,我们要的人,肯定还在邺城这里面,这是他藏的比较深!”
“指挥使为何如此笃定?”姚峰皱眉:“我都查了好长时间了,没有一点踪迹,如果他真的在城中,不可能消失的这么干净!”
“这里有一份记事,是初平元年,一个州牧府文吏的记事,你看看!”
谭宗把一份卷宗交给姚峰。
“初平元年,袁绍入住邺城之年!”姚峰看了一下这一份卷宗,非常简单的一份卷宗,只是记载了一些州牧府前后的变故,都是他已经知道的消息,没有什么意外。
不过有一条,倒是有些看头。
这可能也是谭宗让他看的原因。
这一条,只是说,府中有几个护卫和厨娘突然失踪了,这些人相对而言,无足轻重,所以哪怕记载了,也没有人在意。
可如果是有心人安排了,这么就有问题了,消失的人去哪里了。
“如果是韩馥早有安排,那么……”姚峰却渐渐的明白了:“那么他的安排只能在这邺城之中,而且没有什么比灯下黑更安全了,只要运气不差,邺城这么大,藏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
“韩馥也算是一代豪杰,只是被当年的袁氏的情谊给牵绊住了,下不了狠心,他若是在袁绍入渤海的时候就收拾他,恐怕没有后来的事情了,哪怕是多防备一下,袁本初想要河北,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
谭宗低沉的道:“不过袁绍既然已经杀到了邺城城下,他心中也该醒悟过来一些事情了,他心中应该清楚,一旦袁绍主河北,韩氏一族当鸡犬不留的,所以他肯定有些安排!”
“指挥使就这么笃定,或许韩馥认为袁绍不会这样做呢,而且他也未必来得及?”姚峰皱眉。
“韩馥不会这么天真!”
谭宗肯定的说道:“而且一个做父亲的人,哪怕不为自己考虑,也都会为自己孩子考虑的,如果你见过的刘焉临死之前为自己的孩儿求一条活路,不惜向陛下折腰,认输,输掉一世的英名,你就应该想得到,有些父亲,是非常伟大的,韩馥也一样,他一定会作出安排的!”
“就算是这样,邺城不小,想要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找一个人出来,难!”
姚峰苦笑的说道。
“找他自然难,但是有一个人,不难找,我们换一个思路!”谭宗眯着眼眸,眸子爆发精芒,道:“潘凤!”
“潘凤?”
姚峰道:“他不是死了吗?”
“谁看到他死了!”谭宗问:“当年他虽然被吕布斩下马,但是在被人拖回来的时候,可是还活着的,这是伤势太重,如同废人!”
当年虎牢关下,潘凤出战,斗吕布,败于吕布之手,被斩下马,生死不知,后来被救回来之后,就没有什么踪迹了。
后来就有传言,说他战死了。
可谭宗查过,这传言来源于韩馥,这就有趣了,他甚至推测,潘凤活着,只是在那时候潘凤只是一个小人物,不足以让他们浪费太多精力去查探而已。
“那当年韩馥被袁绍斩杀于州牧府,他为何不现身!”
姚峰不明白了。
“现身有用吗,那时候哪怕他不死,也丢掉了半条命,可没有万夫莫敌之勇了,你又怎么知道,他没有使命!”谭宗说道:“若是托孤之将,他当之苟延残喘!”
“若是如此的话,此人之忠义,当之无愧啊!”
姚峰沉声的獒。
“有些人,你想不到的!”谭宗道:“如果他活着,那么找到他,就能找到我们想要找到的人了,河北这正统,未必就是他袁本初!”
追溯根本,袁绍只是一个窃贼,他杀了韩馥才占据了河北,冀州之主,一开始是韩馥,不是袁绍。
当然,袁绍经营这么多年,已经根深蒂固了。
可一旦袁绍战败了,那就不一样了,到时候河北这些太守,县令,还认不认袁氏门生,可不一定。
人心所向,未必是袁氏,韩氏若有人主持大局,这冀州民心,有几分是属于韩氏的。
“诺!”
姚峰点头。
………………………………
常山境内。
一座大山之上。
高大的中年屹立,目光远眺前方,看着山下一片片的房舍,眸子有几分深沉。
“渠帅!”
一个青年已经走过来了。
“杜长,是不是有什么消息啊?“
高大的中年回过神,微微沉了一下面容,看着青年,低沉的问。
“燕军在三日之前,已破河间,不日将会进军巨鹿!”杜长是一个读书人,善于谋略,是张燕的谋士之一,而且善于用剑,学太平武经的剑法,也是一个练武之人,文武全才,在黑山军之中,颇有地位。
“他们再一次派人前来邀请,我们共进巨鹿了!”杜长说道:“而且他们允诺,若能夺河北,当与吾等平分河北,也会上奏朝廷,为吾等要一个名分!”
“呵呵!”
中年冷笑:“都是面子上说的响亮,背后捅刀子的人,他若是不多此一举,吾还能信他三分!”
哪怕黄巾之乱过去了这么多年了,世人对黄巾之将,还是充满仇视了,有人想要替他们向朝廷要名分,那就是谎言。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黄巾是逆贼,这些年能登大雅之堂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牧山,同为黄巾渠帅,牧山却能做到朝廷相国之位。
这是他多么渴求,又羡慕的事情。
可惜,牧山只有一个。
黄巾还是黄巾,大汉一日不灭,天下黄巾皆为逆臣,不会被诸侯所接纳,这也是为什么,他们黑山军只能是流寇,成不了一方霸主的原因。
“他也是有点诚意的,愿意先给我们一批粮草,然后才让我们出兵!”杜长轻声的道:“不过作为当朝皇叔,他应该是比较蔑视渠帅的,多半是想要利用渠帅,至于打下河北之后,或许能允许我们占据常山,可顶多也就这样的,缓过一口气,说不定也会如同袁本初一样,继续讨伐我们!”
流寇就是流寇,是不值得人信任的。
“拖着!”
中年想了想,说道:“巨鹿没有这么好打,袁绍之子袁熙坐镇巨鹿,巨鹿更是募集了三万余的青壮,如果他们固守不出,巨鹿这么多高大的城池,一座一座打下去,一两年时间都没办法做得到,短时间之内想要攻克巨鹿,除非拼命,但是他刘备未必舍得拼啊!”
“拖不了很久了!”杜长说道:“官渡一旦战起,巨鹿必大战,我们若是不出兵,就是敌人了!”
“我知道,但是现在,我还没有下定决心!”
中年苦笑。
他是谁,他是张燕,是黑山军的老大,也是黑山上百万黄巾众的支柱,一个选择会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张燕不敢轻易下决定。
他其实最希望是能投靠西南明朝,一方面明皇帝牧景和他出身是一脉的,另外一方面,明军之中也有黄巾军,黑山军投靠了明军,也不会受到歧视。
只是……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张宁,这是绕不开的一道坎,他可不敢把自己的命交给老天爷,要是牧景秋后算账,他就悲剧了。
另外,现在明军也杀不入河北,他麾下几万兵马倒是能南下雒阳,但是百万众却寸步难行,谁得河北,他归顺何人。
“让公孙续来见我!”
张燕想了想,说道。
“诺!”
杜长点头。
很快一个身披战甲的青年快步而来,看到张燕,拱手行礼:“拜见渠帅!”
“你去见一下贾中郎将!”张燕道:“我就一个条件,必须是魏王亲笔手书,我才相信!”
“渠帅决定了?”青年露出了喜意。
“时至如今,黑山当有归属!”
张燕低沉而坚决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