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画舫比试
徐清宴也略感到头疼,母亲与妹妹因在冀州老家,又未曾读过圣贤书,有些行为言语确实是不合乎礼了些,而自己的夫人也多瞧不起她们。
子不嫌母丑,如何便是如何,这是不能选择的事情。
徐清宴曾拜托夫人对母亲与妹妹多提点些,可后来得知夫人与她们不合,母亲也不愿自己儿媳的提点,认为婆母听从儿媳的意思,脸上挂不住。徐清宴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至于徐清娴,如今也已管不住,任性无理。
父亲早逝,母亲辛苦农活送他到书塾读书,徐清宴也不想母亲晚年生活不顺心,便事事顺着她,也要求夫人尊重自己的母亲。
而自己的妹妹,徐清宴怜惜她缺少了父亲的关爱,便一直多有纵容。而母亲也一向对徐清娴宠溺着,才养成了如今她这般的性子。
徐清宴想到日后,自己再得以升任,若母亲与妹妹不知理,不懂礼,定会遭他人笑话。
母亲住在后院里,接人待物也不需要她出面,多少不会有过多影响。但妹妹不同,日后她还要出嫁,若到了夫家还这般样子,恐怕徐府的面子也会挂不住,她自己生活也会不顺心。
徐清宴想着,这事重要,还得劳烦夫人来管教徐清娴,免得日后惹事。
而在徐府外,初绵糖的手被自己的夫君牵着。
清州城中秋之夜里的热闹丝毫不逊于白日里。
两人再次走上石桥,石桥之上许多年轻的男子与女子,皆在此处遥望着远处,醉心于月色。
唐恒城也带着初绵糖在此处静静地站了一会,看着夜空上的一轮明月,望着这满城花灯,城河上的那艘画舫也已点亮了花灯。
“夫君,这满城花灯当真如我娘所讲的那般美。”
唐恒城看着初绵糖抬头笑盈盈地与他讲话,见她双眸如星辰一般亮,顿时觉着周遭的一切都不及她笑靥如花之美。
“嗯,确实很美。”
突然不想初绵糖上那画舫,他应当把她好好藏在自己的私人领地,不让他人见识了她的美好。
唐恒城不自觉地摇头笑了笑,如此小人心思只能空想罢了。
盏盏花灯,如同一轮轮明月挂在这清州城里,这清州城便像被月光笼罩着,黑夜如同白日,人声喧闹。
陆陆续续的人已登上了画舫。
唐恒城牵着初绵糖的手向画舫走出,“你便好好体会一番此过程,不必心心念念着争一争这嫦娥仙子的名头。”
不管有没有这名头,初绵糖在他心中都是独一无二的仙子。
“夫君,我晓得的。”她只是想体验一番这种乐趣罢了。
画舫之上的女子皆戴着面纱,带给人们一种神秘朦胧之感,这些男子心里头皆想一探这面纱之下的面容是何般姿色。
这比试分为三项,刺绣,琴艺,舞艺。
刺绣对初绵糖来说并非难事,唐恒城知道初绵糖刺绣的功夫了得,只是其他二项便不知,他从未见过初绵糖弹琴或是起舞。
唐恒城想着这真是沾了这比试的光,让他见着初绵糖其他方面的才能。
这刺绣对于女子来说是必备的功课,几乎所有女子都会刺绣。
可是会与精确是两回事。
大多数女子,尤其是寻常百姓家的女子,多是只是会刺绣,并非精于刺绣。
初绵糖自小跟着母亲学刺绣,自然也得了母亲真传,豆蔻年华之时便精于刺绣。所成绣品的绣工与意境皆是一流。
刺绣这项比试,要求参赛女子在一炷半香时间里完成一幅绣品,对所绣之物大小不做要求,最终绣品不完整者皆取消往下比试资格。
每个女子都端坐在了各自的屏风后,人们只能通过屏风观赏着这些女子认真刺绣的身影。
唐恒城眼里只有坐在屏风后的初绵糖,而他自己也被不少未出阁女子偷偷看着,寻思这是哪家的公子。
对于唐恒城一心扑在屏风后的初绵糖身上,这些女子也暗暗惋惜。
如此翩翩公子,实为少见,奈何公子心中已有倾城佳人。
初绵糖在一方绣布上,先是简单勾勒出云上一轮圆月,月下一朵淡菊傲然而立。
为了加快刺绣的速度,初绵糖便左右手同时刺绣,这也是她隐藏的技能。
皆是因为从前在初府生存艰难,为了跟着母亲多绣绣品便从小偷偷练出的技能,很少人知到她能如此。
此事唐恒城也是如今才得知,见到自己的夫人两手同时刺绣,唐恒城也大为惊叹,耳边也传来这些看客的惊叹之声。
听到他人对初绵糖的赞许之声,唐恒城心里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幸亏自己没有阻止初绵糖来此画舫,否则便不能让她得此机会来展现自己的才能。
刺绣比试完后,人们都可将自己手上的投签投在自己认可绣品前的签壶里。而下一轮比试前又会得一新签,在新一轮比试结束后投给出色之人。
唐恒城看到已不少人把手里的签投到初绵糖的签壶里。
他走了过去,看了一会初绵糖的绣品,云上一轮圆月,月下淡菊傲然而立。月光清幽,而菊花向来有花中隐士的称号,超凡脱俗的隐逸者,清霜而立,宁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
且今日乃是中秋,而菊花多为秋里而开,乃应中秋之夜之景。
唐恒城把签放到初绵糖的签壶里,瞧了眼屏风后的她。而屏风后的初绵糖见到夫君走了过来,在他看自己时与他对视一眼。
其实接下来的两项初绵糖都不擅长,以前只顾着刺绣卖绣品,虽母亲逼着她学琴与舞,但初绵糖并不用心,故而只是会,但不精。
初绵糖只弹了首以前经常弹给母亲听的曲子。弹曲期间想起母亲来便抑制不住心地里思念母亲的情绪。
唐恒城听了一会便知初绵糖不精于琴艺,只能说是普通,听着初绵糖所弹的曲子,也听出了琴声所含的悲伤之意,也不知初绵糖因何事悲伤。
琴艺比试结束后,投签给初绵糖的人并不多。
原先站在唐恒城身旁的女子见他要走向初绵糖的方向,便提醒唐恒城道:“公子,这女子所弹曲子并非是动人心弦之曲,何必要把签投给她?”
“未能动你的心,但动了我的心。”唐恒城交代了这句话后便向初绵糖的方向走去。
唐恒城不喜他人如此评价初绵糖所弹之曲,他阻止不了他人的不喜,但不容他人在他面前如此言语。
这位女子原还想与唐恒城以此交流一番,以此机会相互认识,却不想他这般淡漠的语气,便心生恼羞之意。
初绵糖透着屏风见到自己的夫君与别的女子交谈,心中吃味,有些冲动想知道是因何事,但忍了下来,想着比试过后再好好问问他。
最后的舞艺比试中,初绵糖所跳之舞名为广寒舞,相传是嫦娥仙子中秋之夜里,看到人间百姓欢度中秋,便在广寒宫翩翩起舞,此舞由此得名。
初绵糖所作之舞虽不算最精湛之舞,可她身姿曼妙,折腰以微步,灵动飘逸,却也不逊色于人。
唐恒城眼里皆是此刻正在作舞的初绵糖,隔着屏风,翩翩作舞便有了一层神秘的面纱,直击心弦。
原先提醒唐恒城的这位戴着黄色面纱的女子此时盯了一会唐恒城,此般相貌气度出色的公子本就容易起眼。
对于这位公子,她心里已然起意,此刻见着他神情专注看着屏风里的女子作舞,还有先前他的那句话,让她心里渐生不甘之意。
比试完,所有参赛的女子皆走出了屏风,向她们的亲人或闺中之友走去。
初绵糖很容易寻到唐恒城的身影,因他高大,在人群中相当显眼。
“夫君。”
站到唐恒城前面时,初绵糖便挽着他的手,极为亲昵地喊了一声,但这一声“夫君”却引起千层浪。
这黄纱女子得知初绵糖竟是她看中的男子的夫人时,提了声音道:“竟有妇女来此参加比试。”
初绵糖被黄纱女子的声音惊吓到,捉住了唐恒城的手。
唐恒城把初绵糖拉向身后。
周遭的人皆循着黄纱女子的声音看向了这边,“这已成婚的女子来夺嫦娥仙子的称号可不符习俗。”
那些参赛的女子凑了过来,若这真是已成婚的少妇,便意味着她们少了一位有威胁的对手,她们可没有忘记初绵糖那幅苏绣的绣品让她们的绣品黯然失色。
初绵糖没想到这些百姓对此事竟有这般不认同。
“可有规定明确成婚妇女不能参与?”
唐恒城见这些人竟这般对他的夫人指指点点,心里便有些怒火,声音也冷了几分。
初绵糖这已不是第一次见她的夫君发怒,倒也不害怕。而有夫君护着她,原本心里还有些发憷,但此刻反而有种乐于此的心理。
反正她的夫君武功高强,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这……倒也没有规定已婚妇女不能参与。”
那位黄纱女子方才被唐恒城的问话震慑到,但想着,她身为女子,而唐恒城是男子,也不敢把她怎么着。
见有人退步,这黄纱女子嗤笑道:“已成婚的女子不好好恪守妇德,在家相夫教子,竟来此处与她们比试才艺,丢尽夫家颜面。”
“我不觉得我家夫人给我丢脸,你倒替我觉得?你身为女子,竟对同样是女子之人这般言论,何为妇德?像你这般咄咄逼人的便是守德?谁有规定成婚的女子便无施展才艺的权利?”
最可怕的便是女子对同类恶意相待,以所谓的妇德来约束其他的女子。
实在是不应该拿“妇德”来当作武器来伤害他人。
唐恒城这些问题让黄纱女子无言以对。
原先站在黄纱女子这边的人皆不敢再讲话,担心惹祸上身。见唐恒城与初绵糖的穿着便知二人并非寻常百姓。
唐恒城也懒得搭理这个黄纱女子,牵着初绵糖的手走向另一侧。
众人见唐恒城与初绵糖远离了黄纱女子,便也散了,但议论之声却没有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