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西楚想了想道:“两位,我们不妨把这整件事情看做一个局...”
陆野道:“你有什么想法?”
洛西楚道:“现在这个局中一共有四方势力,皇上、古道宗、冷天星和我们,正常情况下无论我们这个多人博弈局最终结局如何,始终都会有一个赢家和一个输家产生,运气谁都会有,我们也不可能每一次都有最好的运气,所以我们要努力成为不是运气最差的一方。”
“怎么才能成为不是运气最差的一方?”贺延飞问道。
“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和陆野两人在野外遇到一头狼,你要跑得多快才能不被狼吃?”洛西楚道。
贺延飞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最起码要跑得比狼快才能不被吃吧。”
陆野道:“那倒不需要,你只要跑过我就行。”
“道理倒是明白,可你为什么每次去赌坊赌钱都是输呢?”洛西楚朝陆野道。
“我输钱只是运气太差,跟这似乎没什么关系。”陆野道。
“如果你每次在赌桌上所有的操作,过牌、让牌、舍牌乃至故意输牌都是围绕桌上运气最弱的那一家进行,直到把最弱的那家打到毫无反抗之力为止,是不是就跟狼追你们,你只需要跑赢最慢的那个人就能避免被吃一个道理?”洛西楚道。
贺延飞道:“即便如你所说,你最终不输不赢,也只是个陪玩的,还有什么意义?”
“兵法有云,善战者未虑胜先虑败,只要我们保证不是输家,一旦运气来了,就可以乘机大赢。”洛西楚道,“无论如何我们的初始目标都应该是先存活下来,然后再求发展,局部的小赢小输不要计较,我们要确保的是长期战线。”
贺延飞道:“你这是在赌坊玩牌九玩出的经验吗?”
洛西楚白了他一眼,道:“这叫博弈论,懂吗?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
“你...”贺延飞有些恼怒。
“你什么你。”洛西楚像一个终于抓住了机会的人一样,不好好嘲弄贺延飞一下很难消心头之恨。
“好了,继续说下去。”陆野道。
洛西楚不再理会,继续说道:“我们假设四方势力都是理性的,而且都是非常聪明的,没有一个像赤骁营贺统军这样的人,假设除我们外其他三方的最终想要达到的目的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最坏的结果,那么我们必须在这三方中找出一个最弱方,按照正常发展即使这方最终不是输家,我们也要用全力打压他,使他成为最弱方,成为最终的输家,这样我们就有了一个垫底的,事情后面会怎么发展我们不知道,如果某一个时刻能够出现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我们就能博取最大的利益,成为最后的赢家,如果这个机会并没有出现,我们退而求其次也只是那个输赢不大的中间者,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贺延飞道:“赌钱赌出一套理论,古往今来你也是第一人。”
“虽然有几个词没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好像有点意思。”陆野点点头道,“那么谁才是这个多人博弈局中的最弱方呢?”
洛西楚道:“我们先大胆假设一下其他三方的最终目的,必须按照对于我们来说是最坏的打算去假设。”
陆野道:“皇上的最终打算不外乎求一个心理上的安慰,洛家除了洛伯亦官居刑部右侍郎稍微有点权势以外,其他人并无实权也无势力,但是做为天子最忌讳之事便是有人谋反威胁到自己的皇位,所以有人举报洛家通敌,即便没有确凿的证据皇上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扣押洛家,调查此案,皇上做这些无外乎是想求一个放心,并不一定非要对洛家赶尽杀绝。”
“其他两方呢?”贺延飞问道。
洛西楚横了贺延飞一眼,“你没脑子吗?”
“古道宗和冷天星看似目标一致,所求不一定相同,既然元夕说要往最坏的方向去假设,那么我就当冷天星是古道宗的人,如此他们应该算作一方了,那我们这个局就只有三方势力了。”陆野道。
贺延飞摇了摇头道:“不,大哥,不对,在局势未明朗之前,也就是古道宗和冷天星还不敢确定自己就是最终赢家的时候,他们不敢公开协作,如果古道宗是最后输家的话,冷天星很难撇清关系,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不能成为一方。”
“终于有点脑子了。”洛西楚道:“对于古道宗和冷天星我们不妨用整分合原理来想一想。”
“整分合原理?”陆野和贺延飞一脸狐疑的看着洛西楚。
“这个...”洛西楚很尴尬的笑了笑。
“你脑袋中哪来的这些奇奇怪怪的词语?”陆野问道,“自从我在永嘉伯府把你打晕带走后醒来就一直说些让人完全听不懂的词。”
“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哈哈...不重要...”洛西楚敷衍的搪塞了一句,道:“我们先整体来看,古道宗和冷天星表面上的打算是把我们洛家拉下马,然后呢?仅仅只是拉下马对于他们来说有什么意义?冷天星想加官进爵?洛家根本构不成冷天星加官进爵路上的绊脚石,而且冷天星现已官居北衙禁军都指挥使,再想加官除非...”
“除非什么?”贺延飞问道。
“除非重新洗牌。”洛西楚道,“打垮洛家不过是他们在这个局中下的第一步棋,冷天星不遗余力的争取到这件案子的调查审理权,就是想通过调查审理这件案子牵扯出我们幕后之人。”
“幕后人?”贺延飞哈哈大笑起来,道,“我们幕后有人吗?本来洛家通敌叛国就是被栽赃的。”
“如果此案全权由冷天星调查审理,给我们栽赃一个幕后之人也不是一件困难的事。”陆野道。
洛西楚道:“做为这个局的决策人,我们和皇上都是被动的应对者,他们是率先做出决策的一方,他们的行动一定是有方向性的。所以在他们的最终打算中,对于我们来说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有一个所谓的幕后之人,这个幕后之人是在冷天星抽丝剥茧严密的分析,经过无数的明察暗访才找到的,这个幕后之人必须是与我们有着某种关联,而且,这个幕后之人对于他重新洗牌的目的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那么谁是我们的幕后之人?北陵城内有这个人吗?”贺延飞苦笑道,“自己找自己的幕后之人,我活了大半辈子,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遇见。”
“除了北陵城,其他地方呢?”洛西楚问道。
“有!”陆野突然道。
“谁?”
“襄王!”陆野说完这句话朝贺延飞看了一眼,两人不觉后背一冷,一股凉意灌满全身。
陆野道:“襄州地处大卫最北端,与北燕接壤,我大卫自开国以来,来自外部的最大威胁从来都是北方,西秦弹丸小国成不了什么气候,十几年前的那次入侵,就像一只流浪狗终日徘徊在你周围偶尔乘你不备咬上一口,算不上什么真正的威胁。襄王世代镇守我大卫北疆,北燕一直对我大卫虎视眈眈,几十年来这个北方游牧民族从未停止过对我大卫的骚扰,但因为有襄王的镇守,北燕从来没有越过襄州一步,在天下人心中,襄王就是大卫的守护神。襄王当年曾与洛家一同抗击过西秦,而且在阻止那封信到冷天星手中的人中还有一个关键的姬图,冷天星不可能不拿姬图做文章。”
“如果这些最坏的假设都成立了,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把襄王押解进京问罪,一旦襄王不在,襄州无人镇守,北燕长驱南下,大卫不保。”贺延飞道。
洛西楚道:“如此就达到了冷天星重新洗牌的目的,北燕南侵,无论冷天星领兵北上抗燕,还是大卫覆国他另投新主,结果都比现在强。”
陆野问道:“你的整分合原理,分又是什么?”
洛西楚道:“分开对待,即使冷天星是古道宗人,我们也当他不是,他们现在不敢公开承认,古道宗是目前我们面前三方中最弱一方,那么我们现在暂且就把古道宗定为这场多人博弈局中的输家,我们现在只针对古道宗进行打击,一旦古道宗露出败相,冷天星就不敢与他有任何瓜葛。”
“怎么打击古道宗?”贺延飞问道。
陆野道:“古道宗行踪向来神秘,行事只求利益毫无原则,无论是身居庙堂还是江湖中人,都对他敬而远之,既然古道宗在北陵是秘密行事,我们不妨把他公开,扒光他的衣服,让他裸露在北陵的阳光下。”
“而且对古道宗的打击要迅速,必须要在他们揭发襄王之前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否则的话我们就被动了。”洛西楚道。
陆野道:“合你准备怎么合?”
“合皇上,合禁军。”洛西楚道。“现在看来我们所要面对的三方其实只有皇上的要求最小,也最容易满足,尽快打消皇上的顾忌也就跟皇上成了和局,如果能在皇上面前踩一下古道宗,那么这场博弈局我们就已经合了一方。赤旗营是禁军,长空营是禁军,审察司是禁军,其他九营同属北衙禁军,禁军不和,禁军内乱,也是犯了天子大忌,所以我们合其他禁军,令冷天星不敢对我们动武,逼冷天星合。”
一阵风吹开大营窗口上垂下的帘布,吹进了账内,几只蜡烛被吹灭了,贺延飞忙点上了蜡烛。
“起西风了。”贺延飞道。
“那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洛西楚豪情万丈的说道。
“早就入秋了,哪来的暴风雨?”陆野悻悻的说道。
“报...”一声音穿透西风由远及近传来,贺延飞打开帐门,一校尉拍马而至,单膝下跪道:“启禀统领,审察司掌使左青率审察司精锐倾巢而出直奔我赤旗营而来。”
贺延飞冷眼眺望着营大门方向,目光坚毅,淡淡的道:“那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