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未至,天气疏朗,出了平乐镇,往东一百里,便是嘉应府了。
不过行了十里路左右,九曲便开始担忧玉凌寒的身体,毕竟昨晚上她可是折腾了大半宿才安睡过去的,今天又起了个大早。
于是,他便对着车内殷殷关怀,“姑娘啊!累了没,累了咱就停一停,你下来稍微动动筋骨再走。”
车内没人言语,九曲以为,一是姑娘不想理自己,二是姑娘眯着了,自然也理不了自己了,便讪讪的闭了嘴。
阿莫看了他一眼,“多事”由他眼中轻轻飘过。
又行了四五里,车内依然鸦雀无声,九曲憋不住了。
不应该啊!以姑娘的性子,哪能一路都如此安静顺畅呢?
“停车!”九曲果断的一挥手,老包虽不情不愿,但还是本能的“吁”了一声。
等不及马车停稳,九曲一步便蹿上车去,动作快捷无比的撩开了帷幔,傻眼了。
车内空空如也!
随之而来的阿莫也是如此,震惊莫名的低吼一声,“公子呢?”
“还有,姑娘呢?”这件事的震惊程度可想而知,竟然让一直都不言语的陆无尘也开了尊口。
老包急躁得围着马车溜溜转了两圈,瞪着大眼慌不择言,“是,是你们家姑娘将我家公子给掳走了,你们还我公子来。”
九曲收起震惊之色,缓缓退下马车,不好气的回,“我还想说,是你家公子掳走了我家姑娘呢?”
“你胡说,快点将公子交出来,否则老包对你不客气了。”
阿莫一伸手拽住了老包的马鞭,脸色郑重,“大家都别冲动,先找人要紧。”
此时的九曲又仔细的将马车的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可马车就这么大,是断断藏不了两个人的。
他抚着额头哀哀求证,“今早晨你们都是亲眼所见,姑娘和季公子都一起上了车的吧?”
在场之人都肯定的点头。
“这一路出来,中途他们也绝没有下过车,对吧?”九曲继续哀声求证。
阿莫和老包齐声回,“绝对没有!”
“那这马车中途有停下来过,那怕是停一小会儿呢?”
阿莫想了想,看着老包答,“只在客栈门口停过一小会儿,不是要等你老吗!此后就再没有停下来过一时半刻的了。”
九曲就快要疯了,抱头悲鸣,“那这两个大活人,是如何凭空消失的啊?”
“九兄淡定,公子他们是不可能消失的,”阿莫冷静了下来,将手搭上了九曲的肩膀,“九兄再想想,你家姑娘从前可有偷偷溜出去玩过呢?”
九曲想也不想,直接回,“经常!”
阿莫一拍大腿,“这不就结了吗,她肯定是带着我家公子偷偷溜出去玩去了,放心放心,没事的。”
九曲眉头一皱,“等等,为何是我家姑娘带着你家公子呢?也有可能是你家公子带着我家姑娘偷偷溜出去玩了呢?”
阿莫陪着笑脸:“都行都行,随你怎么说!”
老包则摊着双手着急,“现在不是谁带谁的问题,关键是他们俩是怎么溜走的问题,真奇了怪了,两个大人哦!怎么可能在车内凭空消失呢?”
“不管了,先找人吧!”九曲和阿莫异口同声,然后,相互对看一眼,又看了看眼前的两条路,默契顿生。
九曲:“我和老包往东去。”
阿莫:“我和无尘往西去。”
阿莫和九曲同声:“找到人之后在嘉应府最大的客栈汇合。”
两方得力干将意见速度达成一致后,便开始各自出发去寻人。
……
时间倒回到昨夜。
后院,玉凌寒百无聊赖的走了一圈又一圈,身旁的季水蓝看了看站在远处的阿莫和陆无尘,悄声道:“玉姑娘是不是觉得很无聊又无趣呢?”
玉凌寒根本不看他,便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
慢腾腾磨了两步后,她侧头问,“难不成你有好玩的事情?”
季水蓝眼色神秘,“不但有,还很刺激。”
“刺激?”玉凌寒勾勾嘴角,“就你这身体,恐怕接受不了刺激吧?”
季水蓝:……
又磨了两步,玉凌寒忍不住好奇心了,端着个脖子,“那你且说来听听吧!”
季水蓝:“出了平乐镇,往西约三十来里,有个雅县,县里有条青衣江,江中有种雅鱼,鱼头上有柄宝剑……”
玉凌寒:……
季水蓝继续引诱:“据说此鱼口感清爽,肉质鲜嫩,久吃不腻,为历代之贡品。特别是那鱼的头部天堂处还藏有一柄宝剑,传说是女娲娘娘补天之时,不慎将宝剑掉落水中幻化而成的。”
“雅鱼,宝剑,听上去是很好吃也很好玩,但并不刺激啊?”已然心动的玉凌寒故作矜持的在挑挑捡捡。
季水蓝又扫了一眼远处的阿莫和陆无尘,眨巴着眼睛,答非所问,“姑娘,你曾经偷偷溜出去玩过吗?就你一个人。”
“什么叫曾经?本姑娘是经常性干这种事情的,好吗。”玉凌寒得意洋洋的,声音也高了起来。
季水蓝正中下怀,“那明天一早咱们照常上马车,然后我带你偷偷溜出去吃鱼去,就我们俩人,谁也不带。”
“都上了马车了,还怎么偷偷溜走呢?”玉凌寒的兴趣完全被引起来了。
“你只管如常上马车,然后我会给你变个戏法,让咱们在车里凭空消失,保证将他们给吓个半死。”
玉凌寒因持怀疑态度,不言不语。
季水蓝勾勾嘴唇,“难道玉姑娘是怕了不成吗?”
玉凌寒双手撑腰,“就你这点小把戏,本姑娘也会怕吗?真是笑话!”
激将法一出,几乎都是百激百中!
季水蓝淡然一笑,“好!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在往雅县的路上,两人两骑,一男一女在缓缓前行中。
玉凌寒头戴着帷帽,骑着她的飞雪,正由帷纱下兴致勃勃的左看右望着。
季水蓝笑着问,“如何,刚在客栈门口从他们眼皮底下溜走之时,刺不刺激?”
后者耸耸肩膀,表示一丢丢失望,“一般般吧!我还以为你真会什么神功大法,又或是移花接木之类的,能将我们给凭空移到另一个地方去呢?结果却……”
“哈哈哈……”季水蓝放肆的大笑起来,“结果是像小猫小狗一样躲在车底,这反差也太大了,对吧?”
玉凌寒看向季水蓝,脸色渐严,“你说说看,你的马车底部藏了个机关格,是用来逃生的吗?”
“非也非也!是用来哪个的!”
“哪个?”玉凌寒问完后猛然醒悟,便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尖叫道:“你真恶心。”
季水蓝则忍住笑,一本正经的耐心讲解,“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人类不能只管吃,也要管排泄哪!”
“啊……要是我早知道,是绝对不会从这样的洞里钻出去的,受不了啊!我就要被你恶心死了!啊啊……”玉凌寒咆哮起来,声音足以震耳欲聋。
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不成吗?
季水蓝捂住耳朵求饶,“行了,小祖宗,不逗你了,那是骗你的,我可从来就没有在车上方便过。”
“真的?”
“真的真的真的!似我这般风雅之君子,是断断不会做出如此粗俗不堪的事情来的。”季水蓝说话间还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一下衣袖的下摆。
玉凌寒半信半疑的凝视着他,凝视着他那如琢如磨的完美侧颜,不觉哀叹了一声。
他是如此的不染凡尘,飘逸绰约,又有何理由不相信他的话呢?
此时日渐近午,阳光渐盛,季水蓝的额角满是细密的汗珠,脸颊也被晒到绯红。
就感觉他那娇嫩透白的肌肤,是不堪阳光之盛烈的,假如再晒下去,就会有溶化的危险。
玉凌寒取下帷帽递给了他,不耐烦的道:“给你。”
季水蓝也不推让,便接了过来,兀自戴上后叹息道:“这下舒服多了,多谢姑娘。”
玉凌寒突然就闷闷的,不想言语。
季水蓝撩开帷纱,轻声细语,有讨好之嫌,“这一路之上,承蒙姑娘对小可照顾有加,小可该如何回报姑娘呢?”
玉凌寒勾勾嘴,“不需要你回报,你只要告诉我,身后跟着的那些影子是你的人吗?”
季水蓝:???“不敢欺瞒姑娘,正是在下的人。”
玉凌寒脸一黑,“骗子,你不是说只有我们两个人吗?结果还是跟了一长串的尾巴,好没意思!”
季水蓝歉疚满满,“姑娘放心,他们只是在下的暗卫,暗卫顾名思义嘛,是决不会出现在明面上的。换言之他们是决不会来打扰我们的。”
“那万一有人要杀你呢!他们也不出现吗?”玉凌寒又开始不正常了。
季水蓝:???
也有他答不上话来的时候。
玉凌寒叹了口气,又开始闷闷不乐。
季水蓝一直在看她的脸色陪着小心,“姑娘放心,正常情况下,是没有人要来杀在下的,所以,平平安安的去吃顿雅鱼,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玉凌寒眼圈突然就红了,泪水盈盈,悲悲戚戚又娇娇滴滴的言说道:“到现在了,你都还在骗我,你究竟要骗我到何时呢?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的?为何会有这么多的暗卫跟着你,保护你呢?你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