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弃暗投明
到了此时,赖茅才明白,欧阳时早已察觉武顺才内心真正所图,故他所献谋略,无不投其所好。可谄媚的话再如蜜甜美,也遮掩不住自己的劣势。最要命的是,一旦上瘾便信以为真,轻敌自大至无所畏惧。
“赖茅斗胆,将军不可主动进攻!”虽知晓再劝无用,他仍是不忘职责,做最后努力:“西南军虽兵强马壮,但在大月子民看来,毕竟是违抗王命的反军,军民齐心攻城不稳。小的认为长久策略,西南应以守为稳,二分大月国土长久施压,以待朝廷妥协,赐下西南王封号。”
“大胆赖茅!”欧阳时义正言辞回:“将军统领月军多年,管辖之内民富久安,大月子民无不羡慕。再看处月氏致国家动荡多年,民怨愤天!民众早就盼望大月易主,以求明主治理,同享国泰民安!”
“先生慎言!”欧阳时之语,让额图愤然。“作为大月子民,处月氏再无能,依然是月祖后人,月族世代子孙皆应忠诚守护,祖先所命谁人敢违?你规劝将军取而代之,是为祸言!
西南军中将士又有多少不服?”
“我看是额将军带头不服!”欧阳时不恼,微微一笑。“将军,上阳新国君即将登位,边界已有几十万大军集结,为我西南所用。咱们等了这么久,不就等大月主动开战?处月氏不仁不义,枉杀忠臣,将军为求自保,不得不奋起反击!前有虎狼之师攻城拔寨,后有上阳后盾所护。欧阳时恳请将军,莫失战机!”
“赖茅?”武顺才悠悠问道:“你认为呢?”
“将军,赖茅一直以,为您守住西南而尽心辅佐。若是将军志在夺取整个大月,赖茅才疏学浅又胆小怕事,认为此事为冒险。”
看武顺才其实已心如铁石,赖茅无意再辩驳。而刚毅的额图仍不死心劝阻,虽军命不可抗,但他实属不愿叛逆祖先,做被人唾骂的叛国将。
“末将认为,上阳并不可信!若西南军开拔向北,不论胜负,上阳定会随后入境。再者...”
“额将军又怕月莹占西南,还怕上阳占西南。此等畏手畏脚,怎可甩开臂膀?”欧阳时讽刺道。
“哼!”额图反讽:“凭欧阳先生一张嘴,即可抵得千军万马!”
“好了!”一番唇锋舌剑后,武顺才意味深长说道:“我西南兵力雄厚,又有众位能士运筹帷幄,定能战无不胜!只有我方步步紧逼,才可迫使朝廷妥协!”
“将军英明!”欧阳时得意献媚。
“欧阳时,去传我意,着各部做好准备!”武顺才下令。
“属下领命!”
欧阳时走后,忧虑的额图向赖茅投去求助目光。他若无其事抚须颔首,暗指东北。恍然的额图单膝下跪请命:“将军,若要建成大业,防线之漏不得不堵。末将请命,亲自领兵往东北御敌。”
“哦?你要多少兵力?”
“将士一万足以!”
看武顺才似有疑虑,迟迟未应,赖茅假装不信,问道额图:“额将军仅需一万,即有信心阻挡十万月莹军?”
“兵不再多,以奇取胜!末将愿立军令状,不复两郡,愿受军法处置!”
“将军!”赖茅禀道:“额将军为西南武将之首,即使以五千兵力去阻,敌方也定认为是西南主力。那么定能鱼目混珠,打乱敌方战略!”
“若将军肯允末将亲自挑选精兵良将,五千兵力,定也能诈他十万溃逃!”
“好!”武顺才喜笑颜开。“准了!领受军符,明日校场点兵。”
“末将接符领命!”
...
察觉军中轻微异动的欧阳时,摸清状况后匆匆返回将军府,向武顺才抱怨道:“将军糊涂啊!怎么能准了额图?”
“无妨!”武顺才不以为然。“他已立下军令状,量其不敢造次!”
“若不回还,军令状有何用?您允他亲自点兵,损失良将不说,您的战略他无一不晓,万一...”
“既然先生认为不妥,追回军符,阻止明日点兵即可。”
“您还赐了军符?”欧阳时深感不妙,痛心疾首地道:“将军啊恐怕此刻,他们已快马加鞭往东北而去。这定是那赖茅决心出逃之策,您上了他的当了。”
“大胆背主逆贼!”恍然的武顺才,勃然大怒唤来猛将:“平貌!”
“末将在!”
“领铁骑去追,传令各关,发现踪迹格杀勿论!”
“诺!”
“哎...”欧阳时叹口气。“希望平将军可快他们一步!”
不敢半分松懈,一路急行疾驰直至距来县十里处,额图才稍加定心。暂停了前进,向将士喊话:“兄弟们!到了来县,咱们就与悖祖逆贼划清了界限,就可回家乡面见爹娘。”
“回家!回家!”将士们无比激动,气势震天。
“出发!驾~”
五千精兵转瞬已临城下,城门守将看是从西南而来,不敢怠慢。“敢问是哪位将军领?”
“骁骑将军额图,奉将军军令,彻查二县丢失粮仓之事。速开城门!”额图手托军符,厉声呵斥。
“原来是额将军!”没想到是这么大的官,守将慌忙下令:“开城门!”
城门大开,知后有追兵的将士们不敢拖延,争分夺秒入了城。守将已率兵下了城防,向额图行礼。
“拜见额将军!”
“你可知罪?”额图并未下马,冷声质问。
“这...不能全怪末将,是曲江孙书瑶倒戈,献上粮仓地形图,才致...”
“来县守将渎职懈怠,致西南补给大损,依军法处置就地问斩!”
“请额将军先听末将禀明...”短暂惊慌的城尉突然想起什么,缓缓起身,后退数步。厉声回道:“要处置末将可有将军文令?我看你们像是...”
守将的话未说完,额图提刀自战马飞身射出,手起刀落就利落地抹了那人脖颈,他瞪大双目,双手挡不住那喷溅的鲜血,呜呜索索间就送了命。
“将军口谕,由本将军部接管来县,谁有不服视为他的同党。”
那些不知所措的来县将士,相互探究番后,将手中战刀入鞘,单膝跪下。“末将尊额将军命!”
“来啊!关闭城门,没有本将军令,不得任何人进出。”
“诺!”
城防已皆数换上自己人,没多久,震天的马蹄声由远而至。额图与赖茅登上城门,居高临下望着下方的平貌。
“你等叛逆小人!速开城门受死!”
迟了一步的平貌怒火中烧,抽出战刀指向那二人,但城门高耸也只得嘴上泄愤。
“平貌!共事一场,送上良言。”赖茅喊道:“跟着谋反,只会成为千古罪人,让祖宗爹娘蒙羞!武顺才轻信上阳细作欧阳时所言,你等的未来,不是死在对月战场就是亡于阳族刀下。”
“休得胡言!”平貌不肖与耍嘴皮之人纠缠,遂调转马头。
“平貌,带着你的将士,寻出路去吧!”额图劝道。
“撤!”
随平貌一声令下,八千铁骑悻悻离去,城门上的二人相视一笑。
“多谢先生!”额图恭手道谢。
“是我要感谢额将军识时务,快刀斩乱麻!”赖茅直言:“作为谋士,庸臣不可怕,怕的是主庸。与其留在西南自讨没趣,不如另寻明主。”
“听闻月莹公主贤德正义,是为明主。”
“若是依将军之意等明日点兵,我等怕是只能等来,血祭战旗!”赖茅调侃道:“咱们还如何寻得明主?”
“还是先生神机妙算!”额图难为情地摸摸头。“我已差副将领兵去了里未,如法炮制定会手到擒来。”
“嗯!就拿此二郡,作为献给长公主的见面礼。”
...
京城的沿街商号已陆续熄灯打样,仅剩一间酒肆透着灯火,门口的崭新招牌披着红娟,‘雅清居’三个鎏金大字格外醒目。往内看,店员们忙碌清扫,摆放桌椅。
“掌柜的,您再去看看可有不妥!”小二阿去在房门外喊道。
“知道了!”
房门打开,一身华丽衣裙飘然而出,高耸发髻珠翠环绕, 额头光洁莹润黛眉若丘,那遮面白纱此时却不再显怪异,反而增添一丝神秘,让人对纱下面容浮想联翩。她环顾大厅,又姿态优雅地移步门前,抬头看向牌匾,望着自己的杰作满意颔首。
此时,有一落魄男子,鬼鬼祟祟从暗处走出,看见她犹如抓到救命稻草。但不敢太过张扬,谨慎地畏缩在墙根,轻轻唤道:“你是阿莫吗?阿莫!”
听见动静的乌雅一怔,并未回头,只想快步进到店内,可那人怎可罢休,慌忙说道:“阿莫!我是五子,计划失败了。”
“咳咳!”事情有变勾起了好奇,乌雅阻了他话语,她站在门外向店员吩咐:“明日要开张,都下去歇息吧!”
“掌柜的,我来关门。”阿去笑嘻嘻说道。
“你去吧!我自己来。”
“唉!”
并未再掩饰声线的乌雅,让暗处的五子望着那背影发楞。店内无人后,她陆续吹灭灯盏,内外一片黢黑。五子趁机钻入酒肆,关闭店门。随着女子摸黑进了房间,微微烛火亮起,照亮了男子那张狐疑的脸。
“你是...?”
乌雅并未搭理他的疑问,急切问道:“是不是处月林夕又没死?”
“不仅没死,付府,苏府、所有涉案的大臣,就连陆府的梁燕也被抓了。幸好我奉命去往西南传信,才得以逃脱。本想悄悄出京,城门盘查甚严,不敢贸然行动。”
“青府的人也无碍?”
“一个未少,青玄阙已奔赴前线,领兵征讨西南。”
此消息对她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本想大仇得报已无遗憾,寻份生计可安心度日。却事与愿违,瞬间被打回原形,而远离了王宫,又该指望何去复仇?她恨到切齿。“难道真是天神下凡,动她不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