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看到自家小狐狸这副乖顺模样,腹黑的军阀老爹勾了勾嘴角,也没客气,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家公子脑袋上,笑骂着,“行了,起来吧,这事就这么算了,咱家麒麟才子神机妙算,把仗打得那么漂亮,我这个当侍卫的,给公子当回棋子又怎样?”
“唔,老爹您不生气啦?”这就是没事了?卖乖成功,嘴角疯狂上扬的少将军,揉了揉脑袋,起身笑着问道。
“怎么不气?平时强调了多少遍,战场上无论什么情况,不能感情用事,如今你小子还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就等着伤好以后被加训吧。”
斜了眼自家公子,左将军虽然表面上没体现出什么,心里却是暗自叹气,这伤能不能好,他其实也不清楚。
自家公子毕竟是个用剑为主的武将,如今一箭贯穿右臂,如果有什么后遗症,就算外面皮肉伤养好了,也必然战力大减,多少年的训练努力都要白费了,也不知道才十五岁的孩子能不能接受这事。
但无论如何,自己作为这小子最信赖的长辈,一定要陪着孩子一起面对这个问题。
“那荆州那边,如今是什么局势?”被老爹加训这事,反正早就是意料之中的,现在借着养伤的由头,也不至于立刻就要担心,反而是自己这伤,说起来也不能白受,倒是要问问荆州如今局势如何。
“这事就用不着你操心了,问题解决了,不过你带人私自打死那么多荆州兵,我总要给刘表那边一个态度,从明天开始在家里读书,军营就不要去了。”
虽然不出所料,凭自家老爹的能耐,处理这事用不着自己担心。
但看这意思,少年人皱眉,心里有些委屈,不和自己细说荆州之事也就罢了,小爷的狼骑都要收走,“您这是要收回安之的兵权吗?”
“怎么,你小子还委屈上了?就算不做给刘表那边看,你带着几个兄弟,诓骗我说要去新野跑马,结果因为子龙不知情,弄伤那么多白毦兵士,还差点重伤你四叔,就不该给他们个交代?”
“可是,可是那是我带了那么多年兵啊,您凭什…………!”谁听说过打了胜仗还要被收缴兵权的?这还讲不讲理了?可还没等愤愤不平的少将军把话说完,就被枭雄军阀老爹冷笑一声打断,
“凭什么?老子带了那么多年的徒弟都让你小子伤成这样,你说凭什么!”
“还是哪天又要私自出兵,灭了什么看不惯的人?怎么,你爹我以后什么事都不干了,天天等着给公子你跑前跑后地“擦屁股”?”
看到面前的少年被吼得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咬着牙握拳冷眼看向自己,左将军皱了皱眉,他没想真对这小子玩什么兔死狗烹的恶心把戏,不过是想给个私自出兵的教训。
可如今看少年那愤恨哀怨的眼神,怎么,自己当初送的兵,如今还动不得了?
从没见过自家小狐狸这副被人踩了尾巴的炸毛样子,左将军也不由叹了口气,也许是刚刚声音太大,吓到了自家公子,
“狼骑不会给任何人,我先替你管着,早晚都是你的,军功也只是暂且记下,等你十六岁以后领了军职再一起算。”
“至于那枚玉佩兵符,你且收着,不用还回来,我不在时,全军依旧随时听从少将军的调派。还有为父已经尽全力给你找最好的医官诊治,你小子什么都别乱想,在家安心养伤就好。”
少将军闻言,缓和了表情,拿出那平日里,在父亲面前那副乖顺少年的模样。
心说,吓死他了,他就说自家老爹不是那种趁机夺权的混蛋,这一番安排,说起来也是有心了,他刚刚还以为自己不小心拿了岳飞的剧本,气的差点炸毛。
可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少将军却不知,老爹那边前脚来看完自己刚走,后脚就去寻了当日跟随自己出兵的二百狼骑,以及共同密谋此次行动的副将关平。
“这东西就是你们当日干掉蔡瑁余部的土雷火?”看着地上堆着的那堆看起来平平无常的陶罐,左将军皱眉思索着,他的确知道自家公子前些年一直在研究这些东西但如今有了蔡瑁那事,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东西的厉害。
现在收了千人狼骑回来,自然要问个清楚这小子平时巡营时到底在搞些什么东西。
“回主公,几年前少主就开始训练我们去熟练使用强力弩机和土雷火,但只是在平时日常训练结束时会穿插这些科目。尽管如此,目前千人狼骑营中依旧有不下七八百的精锐兵士,日常对战时能够熟练掌握这两种少将军特制的新型武器。”
“上次领兵,我等事先将此物埋好,待用弩机进行一波攻击后,佯装撤军逃脱,诱敌深入,先是全军兵分两队分别绕开,后又合兵一处,敌军直线追赶,被弩机所伤的幸存之兵,大部分又落入雷火战阵。”
虽然详细讲述着当场的经过,但实际上,关平再刚刚听闻自家主将被主公停了兵权后,心中也是不由替兄弟一阵不平。
可是后来仔细一想,这小子有没有着名义上的主将身份又有什么影响,身为集团继承人,主公手下这些人,说到底最后不都是这小子的?
现在该担心前途的,怕是自己,少主那边都被主公禁足在家读书,他这个当兄长的,不知劝谏还跟着瞎闹,怕不是要被扔回老爹身边去,可惜了他这些年难得的清闲自由,还有那些独自领兵的时光。
但若说后悔?整件事除了最后没看好自家兄弟,让初次上战场的主将,因为意外挂了彩负了伤,关平可以说是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自家主公和少主几度被人追杀,如此欺负人的事,血气方刚的弱冠少年表示,这能忍?
好在,事情并未像他想象的那样发展,虽说自己这次跟着自家主将瞒了诸位长辈,从各种角度来说,都已经被看作少主的亲信部将,但主公接手狼骑后,只是过来了更加细致深入地解了一下情况,并没有一点要替换他的意思。
当然,处分也是有的,以后等少主伤好了,他要去替代赵统和白毦亲卫的工作,每天陪着对战训练。
这事,完全是让他们两兄弟平时多了个交流的机会,既然军营如今少主很少有机会能来了,自己这个副将就多去府上报告情况。
说起来,主公这安排还是考虑到他们的实际情况了,不得不说比起自家严父,大伯父对他们几兄弟还真是友好慈爱的那种长辈。
想着自家公子在家养伤,可能会无聊,左将军从北大营回来时,还把平日里养在狼骑的“法海”牵了回来。
这次巡营狼骑,他可是长了不少见识,不少平日里没多在意,以为是几个孩子瞎玩的东西,如今也详细了解其真实战力。
虽说知道自家公子是个甘罗再世的天才,但不得不说,所见所闻,再加上之前少年的惊艳表现,这一切都让他起了疑心。
因为当时正赶上刘琰闻讯从新野赶回来,说是要探望小侯爷。不想让自家公子被打扰到休息,左将军索性岔开话题,直接把这人叫来一起和他去巡营。
当时本想着,随行就随行吧,有个人陪着闲聊也好,这刘琰本就是宗姓元老,平时工作能力也不是很强,说起来,也就是没事陪自己聊聊天的用处了。
谁知对方所说的话,却不得不让心里起了疑惑,“罗侯这等年纪,就能做出全歼敌军之事,实在,实在不像是寻常少年,倘若日后及冠成婚,离开您独自领兵在外,不知主公如何有信心能制得住这位天降杀神,就凭这几年没有骨肉血脉牵连的亲情吗?”
罗侯,罗侯,是小侯爷而不是少将军,牵着“法海”纵马回府的左将军,不由冷笑,这刘琰可真特娘的会说话。
的确,仔细想想,谁家十来岁的少年能有这等奇思神作,这等缜密心思,从几年前就开始安排手下用这些东西,第一次临敌作战还打出全歼敌军的战绩?
这小子平时忙不忙,他是最清楚不过的,每天从早上被自己叫起来出去晨训、考核,大部分时间里,一整天都要读书、习武,隔天还要去跟着手下的文士们观摩学习处理政务。
开着的酒店商坊,虽然有糜家在帮着弄,但也是要花上些心思决策,更别说还能每天回来给家里的小孩们讲什么故事,哪里有时间再去研究这种东西?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每次遇到危险,都能准确的料敌于先,早早把事情谋划好,这能耐妖孽到有些邪乎了,哪里只是“少年天才”这四个字,就可以解释的了的?
如今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就能捣鼓出杀伤性极强的武器,完全收服年长他数岁的副将和精锐兵士,先斩后奏,把敌军炸的身首异处,骨肉横飞,背着他把事情做绝了,万一,万一哪天再想干点别的事,且想想如今手下这群文臣武将,哪个是这小狐狸的对手?
他自诩不是喜好凭空猜忌的人,更是早就知道这刘琰有些被迫害妄想的毛病,对那个诛心的暗示,半点兴趣都没有。
但想想今天那小子看向自己的表情,有一点这刘琰没说错,这小子出身不凡,家族势大,不是云长益德那种只身和他白手起家的兄弟,自己若最后的凭仗也只是这几年的父子情谊,对一个乱世军阀来说,也未免过于天真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