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这人,说起来早年也曾有过辉煌的事迹,他本是山东山阳郡高平县人,西汉鲁恭王刘余之后。他身长八尺余,姿貌温厚伟壮,少时知名于世,名列“八俊”,说起来也是个知名的帅哥。
早年因参与太学/生/运/动而受党锢之祸牵连,被迫逃亡,在汉末那个局势,敢于斗争而不是同流合污,应该也是个有志热血的青年。
光和七年,党禁解除,被大将军何进辟为掾,出任北军中候,后代王睿为荆州刺史,用蒯氏兄弟、蔡瑁等人为辅,留下了单骑定荆州的美名。李傕等入长安,刘表又遣使奉贡,混到了镇南将军、荆州牧、假节,封成武侯的名号。
以西汉宗室身份,在东汉末年混到了名士、军阀,汉末群雄之一这个级别,这刘表的自身实力可以的,至少比起老刘家大部分人,已经很不错了。
在荆州期间,对内恩威并著,招诱有方,使得万里肃清、群民悦服,又开经立学,爱民养士,从容自保。对外远交袁绍,近结张绣,内纳刘备,据地数千里,带甲十余万,称雄荆江,先杀孙坚,后又常抗曹操。
说起来要不是晚年过于佛系,不再是从前那个少年,有了很多的改变,时间不再只是考验,种在心中信念消失不见,让这曾经的热血青年,变得好于坐谈,立意自守,而无四方之志,加上放纵妻族蔡瑁等人势大,倒也算得上一代英杰。
说起来自从那年拒绝了刘表的邀请,没给他那个很适合说相声的小儿子刘修当伴读,刘安就刻意避免见这位荆州的一把手,如今不过是应酬,低调跟着坐在一旁吃些东西,吃完找个机会和刘琦一起离开也不错。
只是这刘表好像没给他低调的机会,说起来是喝酒聊家常,实际上是年纪大了,感觉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佛系老年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打算就立嗣这事问问兄弟的看法。
“玄德呀,这日子过得真快,你家这个麒麟才子都这么大了,真是一表人才,当初在我那外甥女的婚宴上见到,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娃娃,也就到我腰这么高吧,那张嘴厉害得,把德珪骂得是满脸通红啊,哈哈哈哈!”许是年纪大了,刘表这边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些过去的事,也是感叹了半天。
“是,不瞒景升兄,这小子的确是个伶牙利齿的,我这边刚说他一句,人家那里就有十句等着,有时候能给你气昏了头!”放下手中的酒盏,左将军也是一脸辛酸地跟着感叹,看着自家公子闻言抽了抽嘴角,暗自冲他翻了个白眼,不由觉得自家小孩实在是可爱。
“行了行了,玄德得此麟儿还不偷着乐,我当初请这孩子给修儿做伴读,人家还没看上呢,跟我那外甥女婿跑到隆中种什么地去了,你说说,一个两个的,都看不上我这老骨头了。”刘表摇摇头,似是有些无奈失落,当初这些人会谈说起这名扬荆楚的麒麟才子,无一不是赞叹感慨,羡慕自己别驾家族中出了这样一位天才外甥。
饮下一盏雄黄酒,原本佛系的州牧,似乎想起来,那时这刘玄德好像还真戏言过一句,要拐走他和刘始宗家的外甥,谁知这玩笑之词还真让他做到了。
如今始宗家的“幼麟”外甥已经跟了他,也不知自家的那个外甥女婿“卧龙”,这些年自己几番征召后仍不愿出仕,是不是也看上了这刘玄德,只是碍于和自己的亲戚关系才不愿早早出仕。
毕竟是乱世里的一方诸侯,再佛系也是人主,自从刘备到荆州后,贤能之士多有依附这事,说起来他或多或少也是知道的,想至此处,刘表不由皱眉,心下略带忌惮,也不知这人有什么能耐,自己召不来的天才少年竟然会跑到他那边去。
“伯父说笑了,小子当初贪玩,怕带坏了三公子这才和师姐去隆中待了一段日子,哪里是瞧不上您堂堂荆州牧镇南将军?”少年人也不是傻子,刘表这话说的怨念满满,稍微答不好估计就会被对方忌惮防范。
放下筷子,拿出自己这些年学来的演技,装出一副无辜少年的样子,解释着。
“至于我爹,那是欠了他条命,要不然谁跟着他呀!您可是不知道,我当时刚到府上就后悔了!”
“哦?安之为何后悔,皇叔不是待你很好吗?”一旁默默听着的刘琦,也是疑惑,不是,你爹对你这个养子可比我爹对我都够意思多了,你小子还有好什么后悔的?
“伯瑞兄有所不知,我当初年幼贪玩,只因为假期里忘了训练,刚一入府就被一顿严厉训斥,哪里是礼贤下士的仁主,分明是仗着救过我的命,在这逞威风。要不是看在关张赵几位猛将叔叔的份上,我早就回长沙老家当个闲散的富家公子去了。”
刘备也是一愣,自家儿子原来一直这么嫌弃自己?平时也没看出来啊?可还没等心酸的老父亲来得及叹气难过,那爆表的情商就告诉他,这事不是那么简单。
“哈哈哈哈,原来这麒麟才子无心作文,倒是喜欢武学,玄德手下的一群武将的确厉害,可惜了,我这里就的水师都督蔡瑁张允可比不上,那蔡德珪还和你有些过节,既然有着救命之恩,是该跟着玄德啊。”刘表闻言一笑,这孩子说的也是,自己倒是想多了,挥了挥手说道,“行了,看你们两个小的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必在这边陪着,我和玄德再聊些事。”
看着两个少年欣然起身离开,刘表摇了摇头,“如今曹操平定北方,班师回许都,袁氏已灭,其必生南下吞并荆州之心。”想到如今自身境况,几个儿子也不让他省心,佛系老年人也不再佛系,捋着胡子长叹一口气,“昔日我不听贤弟之言,乘虚北进消灭曹操,失去良机,悔也,悔也!”
“景升兄不必因此顾虑,当今天下分裂,干戈日起,机会还是有的。”对于这位佛系老兄的后悔之情,刘备也是无奈,只能好言劝着。
“唉,愚兄心事早欲诉与贤弟,只是未得其便。”思索半天,刘表还是提起了自己原本想说的事。
“兄长不必忧虑,但说无妨,倘若有用在下之处,备绝无推辞。”
“实不相瞒,愚兄是为后世之事所虑,玄德啊,你看你家这公子如此机敏,我家那三个,唉。幼子小儿自不用说,这刘琦刘琮二子,皆为前妻陈氏所生,长子刘琦,贤弟刚刚也见到了,为人虽贤,却儒弱不足以立大事,刘琮生性聪颖,深得我喜爱,有蔡氏家族支持,我欲废长立幼,又恐碍于礼法,欲立长子,无奈蔡氏族中之人,皆掌荆州军务,后必生乱,因此委决不下,百年之后不知如何安排这荆州家业,唉,贤弟你说。”
一边喝着酒,一边絮絮叨叨地诉苦,这年纪大了的荆州牧,说起来还真有一堆家务事不知如何解决。
“此乃兄长家事,当从长计议,备不便参与。”左将军也没真喝高,虽然蔡瑁那事之后他内心里更支持刘琦,但无论是出于礼节还韬晦,也不能对方一问就说。
“唉,你我亲如手足,家事又如何,再说这事,叫愚兄再去找何人商议?玄德只管直言,切勿推辞。”刘表长叹一口气,拍着大腿,语气十分诚恳地追问着。
“也罢,这传位之事事关重大,万不可造次,自古废长立幼,乃取乱之道,后患无穷啊。”左将军也是叹了口气,这话倒不只是为了支持刘琦,当初官渡时,他可是亲眼见识过袁家兄弟在袁绍帐前明争暗斗。
袁绍死后,那几个小子甚至连表面上的兄弟情都不愿维持,直接就分着派系带兵打起来了。
当初刘表定荆州时,的确很大程度上受益于蔡家的支持,但过于倚重外戚导致大权旁落,而且更重要的是所托非人,总是会为日后留下隐患,无论刘琦还是刘琮继位,这蔡瑁所作所为不会比当初的何进好多少。
“若忧虑蔡氏权重,兄长可设法徐徐削之,绝不可因溺爱,而立少子。”
只是两人这边饮酒对谈,诚心给老兄弟出了些对策的左将军却是不知,两个少年这边前脚刚走,后脚这边,刘表老婆就在一旁听起了墙角。
这蔡氏也不是一般人,身为大儒之女,荆州主母,自然明白来客对自家丈夫一番言语是何用意。
公然反对她支持的二公子刘琮不说,更是涉及到了她家族的利益,这能忍?一身暗紫色华服的美艳少妇,顿时冷了脸色,一言不发地暗自走开,未久,吩咐身边的侍女,叫兄弟蔡瑁前来议事。
更是从府中侍者那里打探来了那刘玄德的下榻之处,皆是动了杀心的兄妹二人,一阵计议,打算一不做二不休,趁着对方没有戒备,当晚直接下手,解决掉这个碍眼的。
至于州牧刘表那边怎么解释?
人都死了,还能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