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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腿伤难愈

三国良家子 知风劲草 2442 2021-11-30 11:07

  田齐和吕家娘子一路上各自想着心事,没有再交谈一句。田齐在祈祷父兄安全归来,思考如何保得家人平安,全家将来能迁往何处避难。吕家娘子在想着田齐今天一反常态的言行,既觉得委屈,又有些担心。

  她和田齐从学会走路的时候就玩在一起,可谓是青梅竹马,少小无猜。十余年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争吵过,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疏远过。

  以前的田齐,无论什么事情都依着她,让着她。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田齐都不会生气,更不会向她发火。他总是笑呵呵的站在她的身边,为她遮风挡雨,为她赴汤蹈火。如果她感觉不开心,田齐比她还要难过,会静静的陪伴着她,会千方百计的哄她高兴。如果她遇到危险,田齐拼了性命也要保护着她。

  田齐的武艺和本领在村寨中是最差的,骑不得烈马,舞不动刀枪,射不出利箭。田齐的身体是村寨中最羸弱的,角力摔跤一向在同龄人中排在末尾。田齐的身材和相貌是村寨中最普普通通的,一点也不帅气,更算不得英俊。

  但在吕家娘子心中,田齐就是一座山,就是一棵树,能够遮蔽风雨,让她感觉到温暖和安全。但今天的田齐让吕家娘子感觉到了陌生,感觉到了恐惧。他第一次对她冷言冷语,第一次对她恶言相向,也是第一次误会她,第一次向她发火。

  两人骑着战马走进村寨。街道上寂静无声,无比冷清,根本看不到人影。

  可怜无定河边骨,尤是深闺梦中人。每一次出征,都意味着生离死别,都意味着母亲的牵挂和妻子的担忧。在家人出征后的三天内,村寨中所有人都会守在家中,默默的向祖宗祭祀,为家人祈福。

  两人来到田家门前。田家大门敞开,隐隐听到有人交谈的声音。两人骑马进入院中,吕家娘子翻身下马,来到田齐马前,伸出右手,准备扶田齐下马。

  “不用。”田齐避开她的搀扶,自己忍着疼痛,慢慢爬下战马。

  “小叔回来了。”两名小侄听到马蹄声进院,跑出正房,迎了出来。

  田齐三位嫂嫂紧跟着出来,将战马拴到一边,搀扶田齐,招呼吕家娘子走进正房。田齐此时终于知道了吕家娘子的名字,原来她叫绣儿。

  众人进到屋内,只见母亲陪着一名中年男子跪坐在正堂榻席之上。那男子一身青色儒衫,身材修长,面容清瘦,头戴儒冠,脸上留有三缕长须,略带风尘之色,鼻梁坚挺,双目迥然有神,颇具一些长者威严。

  母亲直起上身,招呼田齐过来与中年人见礼:“还不拜见高医士。为了你的腿伤,麻烦贵人出诊,甚是无礼。”

  田齐甲胄在身,上前躬身行了一个揖礼,淡淡的道了声谢。他感觉有些愧对吕绣,心中有些不喜,也有些尴尬。

  母亲微笑着嗔怪田齐并向高医士解释道:“这孩子从小面冷,还请贵人不要介意。老身替他向您赔个不是。”

  高医士淡然一笑,摆手阻止欲向他行礼的母亲说道:“嫂嫂言重了。崇兄父子,勇武冠及三军,侠义之名,扬于郡中,历来为高衡所敬重,万不可如此多礼。”

  众人又客气寒暄了几句,这才纷纷落座。

  高衡将田齐叫到身边,令他躺倒在榻席上。接着,高衡伸手解开他腿上染血的麻布,再将胡裤挽起,露出伤口来查看。

  正堂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田家众人担心打扰高衡诊冶,不敢围上前来,只是紧张的望着高衡。

  高衡伸出右手,沿着腿骨,抚摸、挤按伤口附近的淤肿,轻声问道:“这是因何所伤?伤了几日?找过何人医冶?”

  田齐闭口不语。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吕绣上前,十分担忧和气愤的答道:“他先是被人打下战马,又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脚。已经伤了四日有余。”

  田齐母亲也焦急的补充道:“他抬回来的时候,脚向外翻,血流不止,村内没有医士,是他父亲在军中学得一些粗浅医术,亲手将他伤脚掰回了原位,包扎止血,上了些草药。可是有些不妥之处吗?”

  高衡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万不该硬将伤脚掰回原位的。”

  “啊?”田齐母亲一声惊呼,脸色有些苍白。她从高衡的叹息声中感觉到了一丝绝望和遗憾。

  “高医士,请您施展妙手,救一救阿齐。”吕绣匆忙上前行礼,哽咽着哀求道。

  田齐的母亲和嫂嫂们也纷纷行礼,苦苦哀求道:“请高医士救救齐儿。田氏一族感激不尽。”

  高衡盯着田齐的伤腿,有些犹豫,闭口不言。

  田齐对自己的腿伤早有判断,心中也早就有了最坏的打算。他十分平静的看着高衡说道:“还请高先生明言,我的腿可有冶愈的希望?”

  田齐的冷静让高衡十分敬佩,心中暗赞田齐有些神勇之气。世人将勇气分为四等,血勇、脉勇、骨勇和神勇。血勇者,临危必怒,声高而面赤,实则外勇而内惧;脉勇者,临危必惊,声弱而面青,实则外勇而内怯;骨勇者,临危必乱,色厉而面白,实则外勇而内慌;只有神勇之人,临危而不惧,心静而面润,言行举止无异于平常。

  高衡低头沉思片刻,转对田齐说道:“你这腿伤,脚骨碎裂,本就难冶。加之医冶不当,伤上加伤,再难恢复如初。我有两策,冶愈不敢奢望,但总能比现在强上两三分,不知你如何选择。”

  “高医士。”田齐母亲和嫂嫂们齐声惊呼,还要再哀求高衡用心诊断。她们不是不相信高衡,只是不甘心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请务必想想办法,冶好阿齐的腿伤。”吕绣惊慌失措,跪于地上,磕了三个响头。高衡急忙伸手将她拉起。汉代并不流行跪礼。跪礼是祭天地神灵的大礼,轻易不施于人。

  “母亲。嫂嫂。高医士医者仁心,如有良策必不会相瞒。”田齐语气平淡的止住了母亲和嫂嫂们的慌乱。

  高衡遗憾的点了点头,对田齐母亲说道:“高某医术不精,惭愧,惭愧。但请恕高某直言,令子的伤,再也耽误不得了。如不尽早医冶,不但右腿难以保全,恐怕还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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