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叛军都心生怯意,张孝武越战越勇,左臂的血虽然流出来殷红了袖子,可他毫不知疼痛,手中的紫金锏飞舞着砸到对手。叛军刺向他的枪被荡开,却刺中了他的坐骑,大概对方也意识到杀人先杀马,纷纷刺向战马。
张孝武机敏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胯下的坐骑被数支红缨枪同时扎中,继而倒在地上哀嚎者死去。张孝武非但没有害怕反而兴奋不已,他哈哈大笑道:“今天晚上,让我杀个痛快吧!”
他身后远处的御林军们被张孝武的勇武感染了,彼此看了一眼之后,嚎叫着冲了上来,与叛军沙成一团。所有人的战斗力都翻了数倍,他们是仪仗兵,但他们更是年少热血的圣汉男儿,忠君爱国的圣汉男儿,他们纷纷用战马撞向叛军,此时只见叛军被骑兵装得分分飞了起来。随后御林军们手持红缨枪刺杀过去,将倒在地上的叛军彻底杀死。
惨叫声随着喊杀声传了出来,兵刃相击的声音很快消失,这场战斗结束了。
张孝武等人浴血奋战,以二十七人将对方五十人全部击毙,单单是张孝武一个人便杀了二十个人。他回身数了数,还剩下二十五个,只有两个人阵亡,但所有人都一身鲜血血脉偾张,眼中透露着杀气和浓浓的战意。
“经过这一仗,才是真的士兵。”张孝武点了点头,然而当他的眼睛扫到大德帝时,忽然笑了起来,因为大德帝手持红缨枪,一脸严肃地看着被他杀死的叛军,手紧张的还在发抖。
张孝武策马走了过去,抬起了大德帝的红缨枪,说:“陛下,力道用尽之后,应该活动一下身体,否则会脱力。”
大德帝猛地醒了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四周,反问道:“我杀了叛军?”
在他身后的一个御林军道:“陛下,你杀了两个人,撞死一个,刺死一个。”
大德帝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半晌才说道:“我竟然杀人了。”
张孝武点了点头,道:“陛下,你的身体还行吗,还能打吗?”
大德帝兴奋不已,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介文人,一个文皇帝,如今却知道自己也能上阵杀敌。”
“——”张孝武本想说你这只是打顺风仗,不是上阵杀敌,但看到皇帝如此士气高昂,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心中高兴,便没有说那些打击他的话。他看了看众人,问道:“你们,还能打吗?”
“能!”
“好样的,继续这样,骑兵作战用,先战马撞碎对方的骨头,再用马蹄踩死对方,然后用你们手中的刀枪结束对方对方的生命。”张孝武临时教导道,随后迁过来一匹马,翻身上马,道:“继续前进,不要停留!”
“喏!”
他们所有的人都斗志昂扬,再也不害怕前方任何叛军了,他们继续向前,每当遇到小股的叛军必然杀之,如果遇到了大队叛军则绕行躲避。经过了半个时辰,他们才最终来到了北门的门口。
然而远远望去,众人的心凉了一截,敌人已经占据了北门。在北门门口,他们俘虏了将近三百多个宫女太监,这些宫女太监跪在一旁不敢说话,而在门口还有三四具备斩杀的尸体。张孝武远远地数了一下,占领北门的叛军大概有两百多人,他们手持强弓立于城门之上,弓箭对准着皇宫内。
敌军的数量几乎是他们的两百,张孝武考虑了一番之后,认为此时他们应该去南门,因为银银衣卫应该集结在南门。
此时一个御林军士兵突然说:“大人,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出去,但是——”
张孝武连忙问道:“但是什么?你赶紧说!”
那御林军说:“但是那里是冷宫,冷宫的后面有一座山,那座山上经常有被打入冷宫的妃子自杀上吊。而在冷宫的西侧,有一座城墙,在城墙上有一个岗楼,那座岗楼的作用便是盯着小山丘,免得有人在此自杀。那岗楼有一个梯子,当发现上吊的妃子之后,御林军可以晋级下来,立即上山解救。”
张孝武笑道:“这地方好,我们沿着梯子上楼,在结绳爬出去。虽然距离远一些,但没关系。”
那御林军道:“冷宫靠近西宫,西宫又是大火燃烧起来的地方,我怕西宫那里有更多的叛军。”
张效武说:“有叛军不怕,我们也不是没有见过叛军,大家去西宫也好,西宫是大火最先燃烧起来的地方,正所谓灯下黑,有可能叛军没有注意到西宫。我们大家注意一些,谨慎一些,还是遇到小股叛军杀之,遇到大姑叛军避开。”
去西宫的方向上,火势渐渐变小了,可能能烧的地方也都烧了,他们绕过大火穿过树林,突然又遇到了一队大概五十几人的叛军步卒。张小武举枪便杀了过去,但却看到这队叛军并没有记者白围巾,连忙勒住了战马。
张孝武仔细看去,这队叛军的首领原来是李沧澜的四个师侄之一的吴迪,只见吴迪大喊一声便要杀了过来,张孝武立即摘掉面巾,大喊道:“住手,是我,张孝武。”
吴迪借着火光仔细一看果然是张孝武,他疑惑道:“张少保,你为何要加入叛军?你为什么也要背叛皇上?”
张孝武道:“何来此言?”
吴迪说道:“你看你还揣着揣着明白装糊涂,难道不是你和李沧澜带领着叛军攻打皇城?你当我不知道吗?你们这些叛军都系着白巾。”
张孝武哭笑不得,解释道:“我看到大火之后便入宫来救皇上,哪想到会有人趁机谋反作乱,我也遇到了叛军,并且发现了他们在脖子上系着白金,只是没有想到你也发现了这个秘密。这些人不是我的手下,是我在路上捡到的御林军,我带着他们杀了一道才到达此处。反倒是你,你是怎么发现你师叔成了叛军首领的?”
吴迪怀疑起来,不过凭借着对张孝武以往的判断,此人是一个忠君爱国之人,此人在塞北以一己之力独抗犬夷六国而大胜,应该不是一个反复的小人,这才说:“你可有证据证明自己?”
张孝武哪有证据,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他身后的几个御林军纷纷接下面巾出列道:“在下是御林军仁字营第二阵宫亢,可有认识我的人?”
“在下是御林军仁字营第二阵金徽,可有识得我的?我家在平康坊,祖上世世代代打铁铁匠,人称平康坊金铁匠。”
“在下是御林军仁字营第四阵队荣东生,家在喜乐坊,荣家旁系。”
“在下御林军仁字营第四阵队年宗成,家在仙人坊,可有认得年家炒糕铺的,那便是在下的家。”
吴迪等人听着他们的话,终于相信了这些人并非叛军,顿时喜形于色起来,感慨道:“终有爱国之人。”
张孝武道:“你们如何发现李沧澜是叛军?”
吴迪这才解释道:“今夜是我和滕师兄当值,李沧澜先将我们叫去,告诉我们他已经决定支持晋王称帝。滕师兄当即反对,说绝不可能让他的计划实现,于是李沧澜便杀了他。我见势不妙,佯装答应,虽叛军入皇宫之后,立即纠结所部偷袭与他。然而李沧澜早有准备,他们杀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混战之中,我带着他们逃了出去。”
张孝武问道:“你们有多少人?他们有多少人?”
吴迪道:“他们有一千二百人,都是从北方招收的流民,一直藏在米山县米山夫爵的府上,米山爵以安抚流民为借口,私藏了一千二百兵。这些人表面上是米山爵的佃户,实则操练军阵,并藏兵在米山之中。”
张孝武怒道:“难道金衣卫和米山县令毫无发觉?”
吴迪道:“哼!那米山县令便是谋反众贼之一,而金衣卫,只怕也是与其有染,否则何以迟迟不见其踪影?”
张孝武叹了口气,道:“晋王才十几岁,如何能称帝?难道他不怕笃山伯率领大军救驾吗?难道他不怕天下共同反对吗?我以为他只是一个孩子,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大的能量。李沧澜啊李沧澜,他竟然谋反了,他竟然参与谋反,简直糊涂!”
吴迪道:“其中理由,我也不甚了解。少保大人,既然你在人群之中杀了出来,就一定能杀回去,我请求你与我一起杀回去,找到皇上。天地之下,唯有你的武艺能胜过李沧澜,只有你能杀得了他。我们一起杀了他,救出皇上,匡扶社稷。”
张孝武为难起来,皇上就在他身边,他如今该做的不是杀李沧澜,而是保护皇帝顺利平安地逃出去,于是说道:“如今杀不杀李沧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皇上,皇上的安危重于一切。”
吴迪道:“是极是极,我必须要先于李沧澜找到陛下。李沧澜疯了一样,他见到皇帝,一定会杀了他。”
张孝武道:“所以,我们兵分两路,各自寻找皇上。”
吴迪道:“我们便是要去寻找皇上,但我看你们似乎是在逃走吧?”
张孝武点头说:“我们要逃出去寻找援军,只有足够的援军才能救出皇上。我们才几十个人,他们上千人,此时在皇宫内与他们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自投罗网。”
吴迪大怒:“我看你们就是胆小怕死!哼!张孝武啊张孝武,我看错你了,我还以为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还以为你是圣汉最有骨气的人,没想到你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辈。也罢,也罢,你就逃走吧,但我要留下来。”
张孝武忙劝道:“吴校尉,你留在此地,只能是成为李沧澜的刀下亡魂,根本无济于事,倒不如与我一起出去,我集合银衣卫,我们一起反攻!”
吴迪道:“人各有志,张少保,我是圣汉御林军礼字营统领校尉,我的职责就是保护上上,我绝对不会舍弃皇上,我也绝对不会先逃出去。如果今天找不到皇上,我也绝不会走,如果今天被李沧澜先找到皇上,我将以死警示他,这悠悠天下还有人心存正义。”
众人感动不已,没想到吴迪是这样的硬气汉子,更没想到在生死危机面前,他能够保持赤心不变。大德帝已然泪流满面,未曾想到这个昔日相貌平凡普通毫不起眼的人,竟然是如此的忠诚。
张孝武道:“你是为数不多,我敬佩的汉子。”
吴迪哈哈大笑:“能让鬼将敬佩,在下这辈子就值了,张孝武,你逃出皇宫,若是不带兵杀回,我便做鬼都不会原谅你。若是你带兵杀回来,救出皇帝,我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再会!”言罢,带着他的手下向南面火起凌乱之处冲了过去。
张孝武等人让开了道路,敬佩地看着这群决然赴死的人,许久才说道:“圣汉之血,仍未干涸。每每危难之际,总会有这样的一群人,用他们的热血与忠诚,唤醒人们心中的正义与斗志。走吧,我们先出去再说,希望他们能够坚持到我们杀回来。”
“喏。”
众人继续策马前行,不久之后便听到身后的喊杀声,众人心知这是吴迪等人陷入了与叛军的战斗之中,大家内心想回去支援他们,然而却不能这么做。他们的任务就是保护皇上,他们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早些离开血与火的圣汉皇宫。
在沉默行进之中,张孝武认为晋王才十几岁,绝无发动叛乱的实力,李沧澜与米山夫爵等人之所以支持他做新帝,也绝对不会是折服于他的才干,更非想要大权独揽,毕竟他们资历浅薄,想要大权独揽则需要面临笃山伯的挑战,而无论是谁都挡不住笃山伯的雷霆一击。
“莫非是张宽?不能啊,张宽已经如此高龄,断然不会冒此风险,且如若废帝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会成为笃山伯的刀下亡魂,可又是谁能够有如此能量?”张孝武大惑不解,仿佛有千百个疑问钻入了他的脑海,让他的头有些疼痛起来。也不知这疼痛是因为想问题太多,还是因为刚刚被大火燎烤又经过了寒冷的月华湖,导致他一冷一热生了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