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山部少主被祁黛双一刀枭首,突厥骑兵们斗志尽失,立时作鸟兽散。
祁黛双把安屯的首级往马脖子上一挂,慷慨激昂地高声道:“想一起去给步利设送儿子的人,都跟我来!”
说罢,她看也不看周围四散的溃兵,便带领亲卫策马如飞地向前方驰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李曜早已集齐了近来参与扰袭作战的三府人马,望见祁黛双和安屯分出胜负,当即率众追击败兵,或包抄围堵,或迂回拦截,犹如驱赶牛羊一般,不断逼迫这些突厥骑兵朝狼山部行军队伍所在的方向奔逃。
而步利设那厢,狼山部恢复成行军队列,正等待安屯及其所部人马归队。
可谁知,独自回来的少主安屯,竟已没有了头,而在绑缚着安屯无头尸身的“贺兰骠”身后,密密麻麻一片铁骑正急速朝突厥人的队伍扑来。
“杀啊!”
祁黛双带领焉支军放声呐喊着,以勇不可挡之势,狠狠地撞入敌军之中,有如铁犁耕地,一路横冲直撞,在雪地上碾出了一片又一片满是残肢和死尸。
俗话说,对手往往是最好的老师。
祁黛双这种不惜体力的凶猛打法,正是学自突厥人,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上,必须趁着敌方准备不及之际,无所不用其极地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尽可能快地打击敌人的士气。
没过多久,李曜驱赶败兵掩杀而至,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祁黛双见此情形,急忙朝李曜靠拢,两路人马合力攻向敌方最核心的区域,可面对数倍于已的敌人,想要杀到步利设的毡车面前,却也不是一件易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突厥人缓过气来,反击也变得越来越强劲,而李曜和祁黛双的马力已初显疲态,冲锋的力度开始大幅下降,于是两人凑到一块儿,飞快地碰了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齐齐转向突厥人兵力最薄弱处,发起了最后一次冲锋,凿穿敌群之后,她俩便带领各自的人马扬长而去。
战斗结束了,卧床不起的步利设终于知晓了儿子的死讯。
他颤抖着手,轻轻抚摸儿子的无头尸体,许久之后,突然仰天长啸:“勿乞误我!”言罢,两眼一翻,登时晕厥过去。
居延海,碧波万顷,浩渺无边。
缕缕炊烟从岸边一片洁白的毡帐中升起,歌舞乐声隐隐在蔚蓝的天空中回荡,显得格外欢乐祥和。
在一顶巨大的穹帐内,各色人等,济济一堂。
李曜端坐首位,一边享受摆在桌案上的各种美食,一边欣赏着美丽少女们充满草原风情的舞蹈。
在她的身子两边,侍坐着兰韶英和张玄妙,前者只静静地吃着素菜,脸上似有淡淡的忍耐之色,后者抱着香喷喷的烤羊腿埋头苦干,直啃得满嘴流油,可谓对比鲜明。
坐在左下首的是肃州刺史安修仁,而他的宝贝女儿此刻正在弹奏胡琴伴舞助兴,似已沉浸于欢快的乐曲之中,完全不搭理父亲的轻唤。
原本应该坐在右下首的焉支州刺史祁黛双,此刻亲自撸起袖子,在火架边炙烤羊肉,一会儿涂抹各种作料,一会儿切一下块肉,美滋滋地塞进自己嘴里,吃得喜笑颜开。
“跳得好!”
一舞跳罢,李曜鼓了鼓掌,兀自斟满酒水,举杯道:“来来来,今天我们不醉不休!干杯!”
“干!”
帐中众人纷纷举酒应和。
李曜一饮而尽,轻轻一抹唇角的酒渍,提上一只酒壶,捧着两盏酒杯,起身走到大帐中央,跳舞的少女们纷纷自觉地退至一旁,便见她朝祁黛双招了招手:“祁刺史,请过来。”
“是。”
祁黛双擦了擦手,恭敬地站到李曜身侧。
李曜递给她一个酒杯,随即给自己和对方各倒了满满一大杯,郑重地说道:“此番重创步利设,诛杀其子,全赖诸位通力合作,而其中立下首功者,非祁刺史莫属!
说着,放下酒壶,面向祁黛双,双手举杯道:“所以,为了感谢你的功劳,这一杯酒,我要单独敬给你!”
其实,坐在这里的人,除了李曜和她的一票重要随行者,以及祁黛双与几位焉支军的骨干之外,还有许多被李曜和祁黛双收服的牧民头领。
李曜通过这一番话,直接向这些不了解实情的人表明,她和祁黛双两人之间,谁才是主导这一切的策划者,谁才是你们真正的主人。
祁黛双自是知道主次,更晓得明昭公主倾注心力帮助她,其目的肯定不单纯,只不过她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忙捧杯笑道:“承蒙贵主谬赞,实在愧不敢当,黛双一个粗鄙女子,多次得贵主相助,才得以成就今日之势,应由黛双先来敬贵主的酒才对。”
她说着,伸出手指头朝一旁勾了勾,侍卫队正姚万德心领神会,笑呵呵地抱给祁黛双一个酒瓮。
祁黛双举着酒瓮,一掌拍掉封泥,用中性十足的声音,豪气云干地道:“黛双先干为敬!”
祁黛双说罢,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起酒瓮鲸吞海饮,一瓮酒咕咚咕咚灌下肚去,登时引来一片叫好声。
李曜看得眼角微抽,心中不禁暗暗一叹。
这祁黛双看似行为粗放,很对这些糙汉子的胃口,可他们又怎能想到,此女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呢?
祁黛双大大咧咧地把两片嘴唇儿一抹,又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酒嗝,举起斟满的酒杯笑道:“贵主,请吧!”
李曜浅浅一笑:“好!干!”
这场庆祝宴会,进行了整整一天,许多人都当场喝倒在地,李曜和祁黛双也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待她们二人被人唤醒,已是第二天正午的时候。
“请问贵主醒了吗?”
这个声音对于李曜来说,还算比较耳熟,只是此人的到来,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意外,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乔都尉,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