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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田亩之弊变革难

笙歌雪刃 拂青蔓 3708 2021-11-30 11:09

  范吉辉指着大梁道:“你看那梁。”

  大夫人顺着方向看了一眼,没看出门道,疑惑的问:“那梁怎么了?”

  范吉辉道:“一间屋子,有梁有柱。缺一不可。这主横梁能给屋子撑起一片天,它固然重要,可这梁底下还需有柱子托着才稳固。这梁还在,柱子却折的折,倒的倒。这屋子的地基已经出现问题了,可余下的几根不想着怎么撑起房屋,还在争来夺去,全然不顾大厦是否将倾。”说到最后范吉辉竟是咬牙切齿,重重的一拳捶在了桌面上,眼角发红。

  “夫君,切莫动气啊。”大夫人替范吉辉顺着背。

  “怎能不气!田亩之改我已在族中试着推行半年有余,可阻力重重。这群人,他们食之于民,取之于民,却吝啬的连半分利都不肯让出。百姓已经苦不堪言,还想着怎么去盘剥,怎么去榨尽最后一滴油。纵观全国,我范氏之田,亩制最小,赋税却最高。而反观赵氏之属地,与我们恰好相反。他们赵氏,赋税最低而亩制最大。这是逼着我们的百姓全都投到赵氏麾下么?”

  大夫人知道范吉辉一直为这件事头疼,但她心里却更清楚这件事有多棘手。她出自越国文氏,是不折不扣权臣家的女儿,很多事情她心里门清。这变革哪里是那么好变的呢?凡是和这个字眼沾边儿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她与范吉辉夫妻感情极好,敢于说出心里话,因此直言不讳的劝道:“夫君,这天底下,最可怕的字眼莫过于一个“变”字。父亲对这件事是持什么态度的,你不是不知道。且说那赵氏,那赵鞅为了推行新田亩杀了多少人,恐怕数都数不过来。我们范氏若真的推行此法,怕是要死更多的人。父亲人虽不在府中,但必定有人会替父亲留意府中种种。父亲之所以没有插手此事,一来是距离远,二来是你只挑了几个不起眼的小城邑试行,未在族中引起大风浪。可一旦父亲回府,你若是再提及此事,父亲怕是会——”

  范吉辉摆摆手道:“你说的这些道理我岂会不知。可难道只因为难就不去做了么?这件事关乎我范氏的根基,必须要有人去做。我身为大宗嫡长,这件事我责无旁贷。”

  “夫君啊——”大夫人眉头紧紧的皱着,还想再说,被范吉辉打断。

  “好啦,你也别再劝了。我知道你是担忧,这件事呢,我会徐徐图之,掌好分寸,慢慢的让父亲接受。”范吉辉握住大夫人的手,轻轻的在手背上拍了拍,“放心。”

  “可是——”

  范吉辉转移话题道:“你瞧,我们光顾着说话,都没看看你端来的汤品,这是什么?”

  大夫人不语。

  范吉辉打开盖子,一看,笑道:“哎哟,原来是雪梨蜜汤,这秋夜里来一盅,最是清肺。夫人有心了。”说完,就舀起一勺送入口中,赞道:“清甜细润,不错,这样的手艺想必是夫人亲自熬的吧。”

  大夫人依旧不语。

  范吉辉将蜜汤一滴不剩的喝完之后,笑着对大夫人道:“还有一个多月,恒儿的生辰就要到了,你都给恒儿准备了些什么东西?”

  说起她心尖尖儿上的小儿子,大夫人终于开了口:“也没什么,准备给他亲手绣几套衣裳。”

  范吉辉道:“这个好,再好的衣服也比不上母亲亲手做的。等恒儿过完生辰,铭儿也就快回来了呢。”

  大夫人日日都盼着范铭能早点归家,立刻问:“真的,这么快就能回来啦?”

  范吉辉笑道:“战事已经告捷,想来是快了。父亲多次来信,夸赞铭儿有长进,这一次更是把齐国割赔一事全权交给了他。”

  “真的?”

  “你自己瞧。”范吉辉将一卷书简递给了大夫人。大夫人看过之后,忍不住笑意:“真的太好了,我就知道我儿是个争气的。”

  说起范铭,范吉辉凝重了一下神色:“说起铭儿,有一要紧事想跟你说。”

  齐鲁交界之地

  范铭正在研究舆图,突然没由来的感觉到一阵寒,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么突然这么冷?”范铭喃喃自语道。

  南栋替范铭拿了件外套披上:“肯定是外头下了凉风,主子多穿点儿,别风寒了。”

  范铭扬扬眉道:“风寒?哈,风寒是什么,小爷我从未得过风寒。”他拒绝了南栋拿来的外套:“不穿,不穿,拿一边儿去。”

  南栋撇了撇嘴,又把衣服原样塞回了床头的小柜里头。

  这个时候,帐外有小兵丁受赵无恤的差遣送来了一筐柿子。这个时节,柿子倒不是稀罕物,不过在条件艰苦的军营里倒是并不常见,毕竟柿子皮软易破,得仔细的运才行。盘里的几个柿子熟的极好,红彤彤的,一看就甜的很。

  “回去跟你们世子说,他的心意我领了,明日我请他来喝酒。”

  等小兵丁回去复命之后,范铭对南栋道:“这柿子品相不错,你拿去吃了吧。”

  南栋用指尖戳了戳软乎乎的柿子道:“看来赵世子是不知道主子您不能吃这个。”

  范铭道:“这事儿知道的人少。”

  “也是,大夫人有意不让人知道,除了几个亲近的,府里知道的人也不多。”

  范铭道:“不过阿筠就知道,不是我告诉她的,是她自己发现的。”他笑了起来:“阿筠一向细心。”

  南栋打趣了起来:“每次一提起筠主子,您的笑就打不住了。眼瞅着咱们马上就要回王都了,这要是见了面,那可如何是好啊?”

  范铭佯怒道:“不是赏了你一盘柿子么,这都堵不住你的嘴。端走,赶紧滚。”

  他口里这么说着,嘴角却压不住笑。

  “好好好,小的我这就滚,谢主子的赏。”南栋托着一整盘火红的鲜柿子笑着退了下去。

  自古割赔一事,想要成,必须要将对方的底线拿捏清楚。范铭与一众幕僚反复商议,最终拿出了一个可行之案。

  范鞅坐于首位,下首中行寅与赵鞅分坐两边,此三人之下,还有数位统军将领。帐中间立着一块行军用的大型舆图,上面用朱砂圈出了三座城池。

  范铭侃侃而道:“齐国攻伐鲁国,本就是不仁义之举。如今不敌,想要撤兵,就必须付出些代价。齐国原打算割五城,而其中三城本就是侵占了的鲁国领土,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齐共占鲁十城。吾以为,齐国此番必须将鲁国十城尽数归还于鲁。此外,割貫中、林崮、广邑三城做偿。此三城,我已在舆图之中圈出。”

  范鞅听了沉吟思量,指尖儿轻敲桌案,问:“为何是此三城?”

  范铭道:“祖父您且看,此三城皆位于齐西南处,上与鲁国接壤,下与卫国接近,东面便是齐国重镇田城。若能割了此三城,便能断了齐国与卫国的一条便捷路。下次,齐卫再有勾连,就要走旁边的这一条,绕远不说,山路更是难行,起码时间要多费一半。”

  范鞅点了点头,朝范铭露出了一丝笑意,满意道:“嗯,这多一半的路就意味着多费一倍的粮草。不错,此番出来总算有些长进。”

  范铭拱手行礼:“祖父谬赞。”

  范鞅又道:“你想法是好的,可若想让齐国认下确是不易。若齐国那边不认,你当如何?”

  范铭道:“事在人为,此案既已提出,铭,自然也想出了应对之法。若是祖父信得过,这件事就交于孙儿吧。”

  范鞅心情极好,指着他笑了起来,与一旁的中行寅道:“这小子,已经开始学会抢活儿了。”

  中行寅大笑着附和起来:“那是中军大人会教导子孙,瞧瞧,这出息的多好。有长孙如此,万事无忧矣。”

  范鞅心里舒畅,大袖一挥,立刻拍定:“那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做吧。郑文。”

  被点到的名字的人立刻应声出列:“属下在。”

  范鞅道:“铭儿,郑大人乃能言善辩之大才,我让他来辅佐你。若遇事可与郑大人商量。望你慎重行事,莫辜负我对你的一片厚望。”

  范铭叩首拜谢:“铭,必不负祖父所望。”

  王都新绛

  明筠身上的伤已经结了痂,正巧府中有事,翟璐便提出了离开。

  明筠有些舍不得,拉着翟璐的手摇道:“山庄不好么,为什么这么急着走?再留几天吧。”

  翟璐轻轻的摇了摇头:“我倒是想多留些时日的,可是家中有远客要来,作为长女,需得回去招待一二。”

  明筠遗憾的道:“若是如此,我便不好留你了。只是你一走,这庄子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寂寞的很。”

  翟璐叹道:“可别说这样的话了,说了我听着心里难过。我答应你,等过一阵子腾出空闲,我就来庄子里陪你。”

  明筠将头靠在翟璐的肩膀上:“你说的啊,到时候你一定得来陪我,可不能赖。”

  翟璐笑道:“我有话算话,决不食言。”她点了点明筠的额头:“你啊,这段日子且乖乖的在庄子上好好养着,别仗着伤口好了就四处的跑。那靶场啊、跑马场啊之类的地方暂时就不要去了。”

  明筠“哦”了一声,回答的毫无诚意。

  翟璐揪了下明筠的耳垂:“你可听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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