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芷已被软禁许久,少妤思前想后多日,正是束手无措之时,一个仙娥自九重天送来了黛芷的亲笔书信。
“写什么?”
少妤匆忙展开,越往下看心中越是惊撼,“黛芷想要生下他。”
白擎皱眉,“神魔两族永不联姻的诅咒仍在。那毒咒怨念强大,无人能破。黛芷身为九重天公主,应懂得权衡利弊,”
她又何必执着!
少妤将手中书信揉成一团,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我何尝不知。可她在信上说了,那魔族噬血珠可以救她和孩子的性命。”
白擎惊诧,面露疑惑,“谁告诉她的?”
少妤摇头,顺手将信烧掉,这书信中所述之事太过隐晦,她绝不能大意。
“黛芷没说清楚,只在信里提到了这些。”
白擎见她脸色不好,倒了杯茶递给她,“那噬血珠,九重天追查数万年不得下落。无门之门封印灵力又日渐削弱,倘若噬血珠再现,这四海八荒就岌岌可危了。”
少妤接过茶水,热气氤氲着她满面愁容,“不止四海八荒,那噬血珠牵连的是整个天下苍生。”
她话音刚落,外间便有仙娥匆忙来报,“君上,月疆的纯阳小殿下来了。”
“少妤!少妤!”
先声夺人,白擎夫妇二人还未来得及出门去迎,就见凤嫮生风风火火冲进水晶宫里来。
白擎从未见过她如此,像火烧眉毛一样,遂笑着逗她,“这是怎么了?被人踩到尾巴了?”
凤嫮生赶得急,伏在桌子上拿起茶水一口气给喝了个净光,“少妤!你可见到彩蝶了?”
“彩蝶?”
见她累得仍在喘气,少妤又倒了一杯,递给她,“她不是在月疆吗?”
凤嫮生实在太渴了,一口气又喝了个净光后总算喘匀了气。
她用袖子擦了擦嘴,说道,“我这几日把月疆上下寻遍了,就差将那北荒冥海给翻过来。我以为她思主心切来了你这里。”
白擎挑眉看向少妤,“她会不会回九重天了?”
后者摇头,“不会。天君怒气难消,她一回去就会被抓,还会落得一个挑唆主上的罪名。现下呆在月疆才是最安全的。”
凤嫮生心急,瘫坐在桌前双手托腮地念叨起来,“小彩蝶,你到底去哪儿了呀?”
阴暗幽深的牢狱犹如无底深渊,漆黑冰冷伸手不见五指。
彩蝶动了动身体,沉重的锁链发出铿锵有力的撞击声,压得她双腿麻木,好似失去了知觉一般。
她费力挪动身体,伸手抚摸着身后凹凸不平的石壁,那石壁上深浅不一的划痕自她指腹下一一掠过,仿佛她心底此刻突然滋生的恐惧,随着四周侵来的刺骨寒意逐渐漫延至她四肢百骸。
凄厉呜咽声自看不见的幽暗深处隐约传来,骇得彩蝶浑身一僵,失声惊叫着抱头蜷缩回潮湿阴暗的角落里。
她只是天宫里一个普通的小仙娥,每日恪守本分地伺候着天之骄女的九重天公主黛芷,且兢兢业业,从无半点僭越。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何方神圣,以至于让其如此愤怒,将她捆绑到这暗无天日的修罗炼狱中来。
是敬姀天妃吗?
可这里是北荒月疆,是帝君凤焱的府邸。
自上古洪荒至今,从没有哪一个神仙敢私自踏足此地。
是天君吗?
因着黛芷公主出逃之事而降罪于她。可她无权无势啊,若是责罚,天君大可派人将她光明正大的抓回九重天问罪,何必要用如此阴狠恐吓的手段。
彩蝶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她眼前便恍然一亮。
是一颗被扔在地上的夜明珠,珠光璀璨耀眼,将这一方天地映得纤毫毕现,亦映出她身后那阴森无际的幽暗牢狱。
腐霉与腥红血水交汇,就像是被四海八荒所遗忘唾弃的修罗炼狱,令人窒息作呕。
彩蝶已被困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牢中数日,发髻凌乱,衣裙褶皱脏污,就像是凡间集市上流浪的乞丐。
“九重天黛芷公主身边的人,果然都是诡计多端。”
来人三千银发松绾,玉簪碧落,眉间一点朱砂鲜红欲滴,尤其是他那一袭胜雪白衣,就好似一朵出水妖莲,在这污秽不堪的幽暗之地中纤尘不染。
彩蝶抬手,挡住那夜明珠发出的刺目明光,不由得失声发笑。
被关这么多天,她早应该明白的。
又或许,从她误闯进那座清冷华丽的宫殿开始她就应该明白,面前这位矜贵清雅的仙人,原是个骨子里阴鸷凌厉,手段狠辣的无心之人。
“你不怕吗?你的所作所为将来会被四海八荒不耻。你私藏妖女画像,还为她保留了长生殿,这一切若被天君知晓,他定会派人踏平北荒月疆。”
夜明珠光晕流转,映在那人冷白精致的面孔上,为他本就妖冶倾城的面容平添上几分阴柔迤逦。
他伸手拿出那封还来不及送出去的书信,信中字迹娟秀,条理分明,俨然是面前这个小仙娥亲笔所书。
“是吗?你觉得单凭你这小小仙娥一面之词,天君会信吗?”
他凤眸轻掀,眸色阴狠邪魅,那书信也在他弹指间化作烟灰,“诬告本君,可是要剥皮抽筋的。”
层层冷汗早已浸透彩蝶重衣,背后掠来骇人阴风,风声阵阵,凄厉呜咽,掺杂着刺耳惨叫,仿佛一把把利剑扎进彩蝶心底,惊得她面色发青,头皮发麻。
“我没有诬告你!长生殿里的一切都是证据!你身为天族,却留恋背叛天族的妖女!”
妖女!
凤焱容色凌厉,唇边的笑却越发邪气。
“你那日在清辉殿中……你!你竟然……”
她初来月疆,心中又甚是担忧自家公主的安危,这北荒除了凤嫮生,她就只识得仙娥碧彤。
可凤嫮生身份尊贵,乃月疆帝姬,她一介小小仙娥就只能去寻碧彤。
那日清晨,她才走到清辉殿廊下,便被那窗棂后若隐若现出的一对成双人影所吸引。
她心下疑惑,不禁猜测起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清辉殿中如此放肆!
可待她悄悄走近细看之时,却被惊出一身冷汗!
那一身白衣,神清骨秀的男人,不正是北荒月疆的帝君凤焱么!
那个依偎在他怀里笑得娇俏动人的女子,不正是纯阳小殿下,月疆帝姬凤嫮生么!
她不是三岁小儿,怎能看不出男人双眸中那滚烫暗涌的情愫。
彩蝶抬眸,迎着凤焱那属于上位者的凛然气势,她强撑惧意笑了笑。
“九天诸神都道帝君您薄情寡性,生来无心,以至于北荒月疆的帝后之位空置多年,可以奴婢看来,这帝后不是您不想娶,而是您娶不得!”
平地生风,那凤焱不知使了什么术法,竟在眨眼间就悄无声息到了她面前。
彩蝶瞳孔一缩,怔怔看着自己面前这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妖冶精致,阴柔迤逦,该是这世间最完美无瑕的白玉。
“怎么?奴婢说得不对吗?天君若知晓此事,那被剥皮抽筋的人就是您亲手养大的外甥女,凤嫮生!”
她话音刚落,下巴就被凤焱那骨节分明的修指猛地捏起,力道之大令她疼到窒息。
“刀山火海,修罗炼狱,本君都去过。岂会怕你这小小仙娥的威胁。”
他修指用力,将她狠狠丢回地上,那迤逦清雅的眉目里满是鄙夷,就像看着一只垂死求生的卑贱蝼蚁。
地上坚硬尖锐的碎石划破彩蝶的脸颊,温热鲜血自她面孔上流下,滴滴答答染满她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