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营中血战后,又经多日的颠簸辗转,魏军全体兵卒,在公子荒的命令下,此时已全部回守龟缩至山海关内。
此关位置险要,城墙高厚,齐军追击至此,围关十日,可守关魏军已做好充足准备,齐军将领吾太以眼见此状,自知,短期内无法攻克此关,且已入深冬,更加无法僵持,便率军撤离。
这日,公子荒正在关内守备府中,打坐调息。
那夜激战赤甲将,已过去一月之久,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公子荒都还心有余悸。赤甲将的诡异功法,已经突破了自己对武道的理解。
这段时间的调息养伤,公子荒体内受损经脉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可那夜的破境一击,仙人借剑,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却难以复盘,那种感觉,就好像灵光一过,难以抓到,琢磨不透。
公子荒双腿盘坐,运起体内真气,自丹田而起行一大周天,真气行至胸口气海之时,突然出现了一丝血红真气悄然裹挟而去。
内海神识中突然出现的这一丝血红真气,自受伤后的每次打坐调息都会出现,但这丝真气实在太过细小,并未引起公子荒的注意。
“大人,晟阳急报!”
孙必安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
说话间公子荒深呼一气,调息结束,孙必安推门而入之时,恰巧公子荒吐气后睁开双目,孙必安只见公子荒双眼之中一抹红光闪过,随即便消失不见。
孙必安疑惑之下,揉了揉眼睛再看向公子荒双目,这回哪有什么红光,虽是疑惑,可又不通武学的孙必安,只觉是自己眼花了。
“先生?急报?”公子荒见孙必安站在门前揉眼弄眉,还盯着自己直看,不解其意,便开口问道。
“哦,哦,大人,晟阳来的急报,是军务急报。”孙必安连忙上前,将急报呈上。
公子荒拆开急报,片刻后,本是轻松淡笑的神情,逐渐凝重,眉毛皱起,随后变为满面怒色。
“这群饥民匪盗!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公亲权贵也敢杀?”公子荒大怒道。
“大人?”
“先生,你自己看。”公子荒将急报递出。
“这...”孙必安看着手中急报,一脸难以置信。
公子荒站起身,
“来人,升帐!”
一日后,公子荒亲率五千北关铁骑,向北而去,直奔清水镇,留下孙必安督守山海关。
待公子荒与五千铁骑赶至清水镇,已是三日后的正午。
此时的清水镇,城门紧闭,城墙之上不见一人。
公子荒跨在马上,看着城墙外,寒风之中,吊悬着的一具具贵族尸身,双目之中那丝诡异血红再次出现,一丝一缕,逐渐满布双眼。
“攻城!”
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公子荒与五千北关铁骑,就兵不血刃的进入了清水镇中。
城中饥民,终归是落难逃荒的平民,哪见过这上千的列阵铁骑。
这足足五千北关铁骑,全军冲锋之时,马蹄踏地,铁甲震响之声,就已经将城中饥民吓得胆破魂飞。
入城后,北关铁骑将饥民,集体驱赶至镇中正中大街,乌泱泱的人头攒动,饥民跪满一地。
“陈如龙在哪?”公子荒声音冰冷的问道。
“草...民不知啊。”跪在地上的饥民,声音颤抖的说道,地上已是一片水渍。
“噗。”
刀光血溅,饥民身后的披盔甲士,仅见公子荒脸色行事。
这一刀砍过,跪满大街的饥民人群,传出一片哭声和哀求。
“燕山匪盗在哪?”公子荒的嗓音,冰冷,让人听着如坠冰窖。
“大人,草民真的不...”
“噗”
又是一刀砍下。
北关铁骑所用的魏武制备之一,魏武马刀。
魏武马刀,精铁打制,长四尺,宽两寸,厚刃有一横指。经魏国武器精匠设计,再由铁匠历经数十日反复捶打淬炼而成。
试刀之时,要吹发可断,一斩之势断十竹,如此,才算一把合格的魏武马刀。
经有此番打造,魏武马刀虽是制式装备,却也可位列名刀。
就这样的一把魏武马刀,卷刃了。
马刀砍脖颈,砍到卷刃。
夜幕降下之时,清水镇内,血腥之味难散,鲜血已流淌成河。
公子荒的双目,此时已被诡异血丝密布,夜色之下,泛起腥红血光。
“大人,这群饥民应是真的不知陈如龙下落。”一名兵士报到。
本是跪满长街的饥民人群,此时已被屠戮一半多,剩下的饥民,在极度惊恐之后,已经连哀求哭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目光呆滞的等着屠刀砍向自己脖颈那一刻,如此能尽早结束这场恐怖噩梦,对于饥民人群,是一种解脱。这是一场屠杀,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大人,这群饥民真的不知道燕山匪盗的下落,陈如龙早在五日前,就带着手下离开清水镇,向西而去了。”一名刚刚吐过的千夫长向公子荒报告道。
从夕阳将落之时,砍到夜色已黑。清水镇中的血腥之气,竟让这位历经无数血战的老兵,都连连作呕。
“好,传我命令,连夜向西追击。”公子荒双目泛着阵阵血色红光,嘴角列出一个诡异微笑。
这惊悚的表情,吓得千夫长一愣,下意识出声问道,
“这群饥民如何处置?”
“屠了。”公子荒双眼腥红四起,口中淡淡道。
军令已下。
此时的公子荒,看着长街上还苟活跪地的饥民,就好似看待宰的牲口。
北关铁骑,连夜出城,向西而去,留下满街尸体,和躲在屋中吓得瑟瑟发抖,不敢外出的清水镇平民。
半月之后,清水镇中,瘟疫四起。
.......
天边蒙蒙放亮,曹洛叫醒一众兵卒,简单垫补了一下肚子,便上马赶路。
“洛哥,那个魏国汉子,一直跟着咱们呢。”李敢打马来到队前,大声向曹洛喊道。
“什么?”快马疾驰中,曹洛一愣,一拽缰绳,全队随之急停。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昨夜那个手持铁叉拦路抢劫的魏国汉子快步跑来。
“你就,这么赤着脚,跟着我们跑了几十里地?”曹洛在马上,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汉子。
这汉子,跑了几十里地,此时,呼吸平缓,滴汗未落,更可怕之处,他,竟然赤着脚。
“啊,是啊,大人,这也没多远。”汉子语气平缓的回答道。
这下曹洛更惊,眼前这汉子是个奇人啊。
“你跟着我们是有何事?”曹洛带着吃惊的表情问道。
“大人,我想跟随你,给你当邑从。”汉子一脸诚恳的答道。
“大人,别看我不会武功啥的,可我跑的可快了,送给书信,传个口令,用我保准没问题!”
这魏国汉子,见曹洛满脸好奇的表情,连忙不停的介绍自己的奇能。
“大人,我叫王铁,从小就跑的快,我们村里,驴啊,马啊,都跑不过我,不仅跑的快,我还能一直跑,从来不会累的!”
“大人,我能跑,但是不费粮食,有糙米吃就行!”
“大人!我看你肯定是要做大事的人!就带上我吧!”
“我啥都会干,种地洗马,洗衣烧饭....”
这名叫王铁的魏国汉子,腮帮子上的肿包还未消,说话声音之中还有着嘟嘟噜噜的声音,但是为了能让曹洛留下自己,忍着疼痛,语速极快的说个不停。
被说的一脸懵圈的曹洛,赶忙抬手打断。
“我要个洗衣做饭的干嘛?”曹洛一脸无奈,出声道。
“大人,带上我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啥官,但是你肯定是个爱民如子的人!”王铁见之前的话没说动曹洛,心里越发着急,情急之下,语无伦次的说道。
“爱民如子不是用在这的。”一旁的魏无忌,听着王铁嘟嘟嘟的说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人,带着我吧,我真的会有用的!”王铁满面诚恳,满口急切的说道。
曹洛看着王铁,无奈的开口道,
“为什么一定要跟我,你刚说的那些理由,不太成立。你思考一下,好好回答。”
“大人,我王铁没读过什么书,不懂那些大道理,可说书先生讲的故事里,男子汉顶天立地,有恩必报。大人赏我一口饭,还把我从歧途拉了回来,这恩情,我要报啊。”王铁这回,语气慢了下来,依旧口齿不清,但语声恳切。
“大可不必,这一饭,和劝诫,也是为了我吴地治安着想。”曹洛听完王铁之言,表情认真的回答道。
“不,大人,你觉得是小事,不足挂齿,可在我王铁看来,有,有恩必报!”
王铁说话间,扑通一下跪在了官道正中,正好将曹洛的马匹挡住。
“大人,请你务必收下我!不然,不然我就跪死在这!”王铁脖颈一梗,跪地不起。
“这...这...”
这回轮到曹洛犯难了,见过泼皮无赖当街闹事,这为了报恩还跪地耍起无赖的,这真是头次遇见。
“好吧,王铁,那你就先跟着我吧,等随我们到了建业再说。”
曹洛满面无奈。
王铁满面喜色。
“你这汉子,真有趣!来,上我的马,抓紧赶路了!”
一旁的李敢哈哈大笑道,王铁一声应下,上马同乘。
其实,王铁之奇,不仅在那天生神踪步,更奇之处在他那天生的望气双目。
只是此时的王铁,还并不懂,自己看向曹洛时,在其身后所见的那团气运是为何物。
但王铁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跟着眼前之人,必有一番大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