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历七七五年元月,传统节日春节之时,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喜庆洋溢,可东方大国齐国,举国上下一片素缟。
齐国国君,齐卫公田勿因骄奢淫逸,荒淫无度,早早英逝。离世之时,后继之人仅有一名,一个三岁男孩。泱泱齐国,国之大运,因国君的突然陨落,竟落到一个3岁孩童身上,不免引得朝堂动荡,豪门权臣各个野心萌动,上下暗流涌动。
遗妃田徐氏,为稳定朝局,更是为了母子二人生命安全得以保证,下诏任中将军赵印擢升护国大将军,兼辅政大臣。
上任后的赵印,凭借着在军中的无上地位,军政权利一把揽入囊中,只用了短短半月,快速稳定齐国朝堂,使得各家豪门贵族对其屈尊。数场想要颠覆齐国的政变,也都被赵大将军扼杀在摇篮里。
深夜,田徐氏看着在榻上酣睡的小国君,叹了一口气,“我们母子二人,这回算是平安了吧。”殊不知,此时她正是引狼入室,与虎谋皮。
四月,周天子车驾从王宫出发,例行全国巡游,第一站便是齐国国都临淄。
就在周天子刚刚启程之时,齐国国都内发生一场巨变。
齐国小国君游玩内湖时,失足落水殒命,其中细节不得而知。
护国大将军赵印借先君殒命之疑,以诛逆贼,卫齐都之名,大开杀戒,挥刀向内,齐国四大名门,田,徐,赵,魏,尽屠其三。临淄城内血流成河,护城河被鲜血浸染,三日方散。
国不可一日无君,时任齐国左丞相的赵印义子乌盟上书,当举贤人继位,首举大将军赵印。朝堂之上赵印推脱,“吾有小才,然身份不符,不能接此大任。”
次日,赵氏族长携族人联名书再次入宫请愿,“如今齐国大动,余三门贵族背叛先公,现已伏诛。赵氏乃剩唯一贵族,公有贵族嫡传爵位,为稳齐国局面,必挑起大任,为齐国新君。”
赵印再次百般推脱,“齐国是齐国人的齐国,不是赵氏的齐国,我若继位,怎安齐国百姓之心。此事莫议,传我命令,全国范围搜寻齐田氏后人,接以续位。”
三日后,右丞相傅珂,携万民请愿书上殿,“大将军,国不可一日无君,眼下局势动荡,百姓不安,若再推脱,齐国将乱啊。”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就抗起齐国的重担,还百姓一个太平吧。”赵印看着俯身跪地的满殿文武,双眼微眯,左手扶着腰间宝剑,踱步走向那张代表着权利的国公大位,缓缓坐下,闭起双眼,殿中拜服之声起此彼伏。
突然,赵印双目睁开,目中精光四起往向殿外的蓝天,对身边侍奉淡淡说了一句,“通知一声天子,齐国变天了。”
天子车队缓缓向前,远远一批快马奔来,接着一封简书送入天子车驾。
少时许,车内啪的一声,周天子的怒骂声传来,“该死!该死!都该死!一个小小将军,竟敢继位称公,都反天了!”
接着嘭的一声,周天子跌坐车内,口中喃语不清。心中自是明白,先祖给他留下的这一大笔基业,自己,怕是守不住了,这天下终究是要乱了。
车外随行护卫的金甲将军,重盔遮面,也不知此时在想着什么。
赵印继位齐国公,号齐威公。绵延700多年的田氏齐国正式改姓赵,这也是周氏天下众多诸侯国中,第一个易姓的侯国。
赵印称国公,靠的是军中的无上权威与天时相合。军中之威从何而来,就不得不提及二十年前,那场浩荡的湖海大战,这一战,越国被灭,齐国重创吴国,使得齐国成就了二十年的山东霸主地位,更是为田氏齐国更姓为赵埋下了隐患。
七月的江夏镇,天黑后下起了小雨,一处民宅内,一张四方桌,桌边坐着三位中年人,鬓角都已泛起微白。
其中两人,臂膀宽厚,身形健硕,虽是在喝酒,但依旧坐姿溜直,浓眉大目,眼中稍稍透出一丝杀伐之气,虽已中年,但眉宇之间依旧能看出年少时的英气。
剩一人白发较多,眉头微皱,面色淡白,较瘦弱的身形让人有一种一股大风就能把他吹走的错觉。三人每人面前一坛酒,桌上几个随便的下酒菜。
“敬虎威营!”
“敬虎威营!”
“敬虎威营!”
三碗薄酒撒在地面。
酒过三巡,三人放下酒碗,偏坐的瘦弱中年人开口道,“曹哥,你家那傻小子,语出惊人啊。”
未等正坐的男人接话,对坐的中年人接过话头,“虎父无犬子,这才哪到哪,当年湖海决战,曹哥可是敢跟赵印拼刀子的。要没曹哥带的那波冲锋,现在咱们也在桌下躺着喝酒呢。”
“不谈那个,老魏,你听说了吗,赵印继位了,齐国姓赵了。”曹哥夹了一口菜食说道。
“这个赵印,野心大,胆子更大,上位速快,老齐国公又年岁太高,小齐国公又压不住他。篡国都是早晚的事。”姓魏的瘦弱男人,手指搓着酒碗边,接着说道,“齐国的事看着离咱们远,其实也近,咱们都老了,以后要看这群后生了。我想着,不能让这几个孩子成天瞎逛了,明天来书塾读书吧。”
“噗”对坐的糙汉子一下没憋住,“读书有啥用,是能打虎还是打仗,你可别逗了。”
“读书怎么了,读书可以明事理,读书可知天下,书中自有黄金...”
“行了吧老魏,打起仗来,靠你那几本烂书上去砸人吗?咱们年轻时候,不靠的闯荡江湖?还是要让孩子们多出去闯荡。”
“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烂书?我今天得好好教育一下你!”
“哎嘿,好啊,你想怎么教育一下?来啊。”
“行了你俩。”听着俩人吵吵闹闹,老曹打断道,“我认为老魏说的有理,还是要先读书,等几个臭小子再大一点,扔到军营里历练一下,再让他们多出去走走。这事就这么定了,后天就让他们去书塾跟着老魏吧。”
一听老曹拿定了主意,对坐的两人也就不再争执。
“喝酒喝酒,今天好好喝点。”说着老曹就举起了酒碗,不醉不归。
周历775年,这一年,整个大陆气候温暖,无灾无害。
不仅大周诸国风调雨顺,就连过了最北的魏国,出塞北至莽荒,气候也是不旱不涝,草肥水美。
漫山坡的牛羊马匹,野草就好像有老天播种一样,吃完一茬就又长出一茬。牲口都仿佛过节了,各个天天吃的肚圆。
塞北莽荒,一直没有一个统一的稳固政权。
由于是游牧民族的本质,各个部落都沿水源草场迁移,也没有统一的必要。
随着各部族的逐渐壮大和发展,有两个部落逐渐发展成了最大的部落。
一个是乌土鲁族建立的大可汗帐,另一个是科尔沁族为主的金刀汗帐。
七月的一天,阳光明媚,风吹草斜,一个关内人面相的跛脚汉子,身着蛮族服饰,身后跟着一个小仆从背着行囊,闲庭信步走在茫茫草原。
午后,正在草场农忙的科尔沁牧民,远远望着这主仆二人,由远及近,眼看着两个远远的小黑点,慢慢走至面前,又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可汗大帐。
从这二人进帐,两个月后,初秋之时,整个草原历史上最大的一次部落统一战争爆发了。
吴国都城建业,夜半,铜雀宫内殿。
“主公,齐国赵印继位称公。”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着文官长袍,低眉眯目,坐于偏位之上,以弓腰前倾之姿,向着殿上一位中年男人低语。
殿上男子侧椅长塌,左手撑头,右手搭在榻上,食指轻轻的敲点着卧榻。
男子身着白色中衣。体态矫健。看年纪四十多岁,双目微合,黑白斑驳的长发随意散在肩上。
虽是卧姿但英武之气仍可见一斑。岁月留下痕迹的面容棱角分明。下颌一道淡淡竖直疤痕,直至衣领之中。男人抿抿嘴唇,并未发声。
边上的年老侍者,见状忙拿来一茶碗,内盛茶药。
男人未接茶碗,轻抬食指,摇了摇,年迈侍者立刻碎步退下。
“主公,赵印这厮,违礼乱纲,杀伐无度,目无国法,以下犯上,齐国内平民和残存贵族怨念沸腾,这般随意继位,更是坏了周礼之节,天子更是暴跳如雷,名可借天子之怒为由,正礼法,诛逆贼之,举兵北上,这赵印刚刚继位,朝廷不稳,更是个出兵报仇的良机啊。主公若有意北伐,臣周瑾愿为先锋。”
发声之人,三十余岁,体型健硕,身着银甲,左臂夹盔,腰挎短剑,长发束起目光炯炯,鼻蜂如山。
整个人立于殿中,好似一把开锋的利刃,若不是位于主公寝宫有所收敛,杀伐之气必荡于四周。
男子言罢,身后的三名身批轻甲的将军,昂首望向榻上的中年人,一起表达了军中的态度。
榻上中年人依旧侧卧,仍未睁目。
食指轻轻敲打了几下床榻,张口问到,“张阁老,你怎么看?”
殿中木椅上的白发老者,一直保持着躬身之姿,低身应答,
“臣以为,不妥。缘由有三,一,赵印二十年前凭湖海大战之威,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军中唯他马首是瞻,齐国再动荡,军中一直未乱。二,赵印此次继位,三番推让,表明了朝堂,贵族,平民已无反对的声音,即使有,也被他杀干净了。三,周天子还未做声,如若主公主动北伐,属僭越在先。故,臣以为,修养生息,复仇,时机未到。”
语闭,老者低眉垂首。
榻上男子闻后仍未睁目,依旧用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卧榻。殿中恢复寂静,静到除了敲击声,连殿中众人轻轻的呼吸声都可听见。半柱香的时间,榻上男子睁目道:“磨戟练兵,静待战机。”
“主公!”
“周将军,勿再多言,吾意已决。”
周瑾夹盔抱拳,单膝跪地,身后众将军随之一并跪地。周瑾眼神中透着浓浓的不甘。
榻上男子起身,走下殿中,走到周瑾身前,双手扶起周瑾。
“二十年前周老将军和虎威营,用鲜血阻敌,他们用生命换吾安返建业,换江东安稳二十年。这笔血债吾未曾忘记,这个仇,江东儿郎必报,这笔血债,赵印一定要血偿。二十年我们都等了,周将军和众将,再等些时日,等一个机会,等一个一击击垮齐国的机会,砍下赵印头颅的利剑,吾必予周将军执之。”
月光下,周瑾身后跟着几名将领向宫外走去。
周瑾心中暗想,“主公终究是老了。张遗策这个老东西,早晚熬到你入土。”
周瑾咬了咬后槽牙,一步步向前走着。
山雨欲来,风满宫城。
同样的夜,远在周朝疆域最西边的诸侯国,晋国。
宫墙外,三个黑影,身着夜行衣,面以黑布遮面。三人夜色当中对视一眼,转头,默契的抛出飞爪。
“当”一声,飞爪抓住墙垛,三人身手整齐轻盈,快速向宫墙墙头攀去。
三人攀上墙头之时,宫廷内卫刚刚巡逻而过。
三人未做停留,拴好绳索,快速顺内墙而下。速降至半程,三人正各自庆幸一切按计划实行,就在这时,一支羽箭破空而至,锋刃撕裂空气发出咻的一声长啸,飞羽之快,箭头已经临身五步之远时,三人才注意到。
飞羽锁定之人,刚要蹬墙做出闪躲动作,只觉胸前一冷,接着便是箭头钉入城墙发出嘭的一声钝响。
黑衣人低头看了一眼贯胸的箭支,便觉得眼前天地旋转,死了过去。
就这样,堂堂刺客榜前十的刺客,就这样被钉死在了晋国的宫墙之上。到死都不知道这只破空羽箭从何而来。
余下二人,并未因同伴身死做任何停顿。距地面还有二层高,二人同时抽出腰间短刃,割断绳索,双脚一蹬城墙,向着宫城内的阴影处蹿去。
宫城前殿阶梯下,一名披轻甲的将军随手将手中劲弓递给旁边一位禁卫,接着躺在阶梯上,望着满天星斗,未发一语。
突入宫城的两名黑衣刺客,一左一右,向着内殿急速突入。
他们目标只有一个,就是深宫内殿中的晋桓公。
此时,晋桓公还未就寝,寝殿内烛火依旧,晋桓公正在案头,接着光亮读书,看的津津有味。一名内侍轻步上前,汇报着宫墙处发生之事。
晋桓公,捻起书页,轻翻过去,微微点下头。内侍退下。
宫城之内,从左路突入的黑衣人,前进速度极快,脚步声却极轻。是个顶尖轻功高手。
刺客一边奔跑,观察着宫内四周,一边脑海中回忆着路线,不断地在脑海中复盘地图,想着能不能再想到一条捷径,这次突入已经被发现,想要成功,必须速战速决。
同时心中也在纳闷,既然已被发现,为何没有别的守卫敲锣警示,难不成,这次任务是个陷阱?
突然,这名刺客浑身寒毛立起,刀口舔血的生涯,让他对危险已极度敏感。
急奔中的刺客,强运内力,经脉逆行,一口真气强压,停下脚步,想进行一下观察和判断。
“逆行经脉,一会是免不了吐血了。”停下身形的刺客正想着,但预期中的头昏脑涨和吐血的反噬效果并未发生,刺客心中正在纳闷,就看见了自己的双腿立在宫城的石砖之上。
“天地倒转?我的腰上面为什么是空的?”
“嘭”,刺客的上半身重重摔在石砖上,平摔而出,有七八步之远。
随着刺客身分两截,阴影中走出一座小山,一个能有八尺之高的披甲士,手持双刃巨斧,缓步走出。
看了眼地上的两截尸首,未发一语,缓步走开。
如此小山一般的身型,走起路来却未有一丝声响,也是个内家高手。
刺客榜前十,今夜再少一人。
打右路突入的刺客,一路畅通无阻,“运气”极佳,除了避开几个提灯的内侍和宫女,一个禁卫也没遇到。
眼看过了前面的门廊,就是今夜目标的寝殿。
殿中的灯火已经近在眼前,面罩之下,刺客嘴角挑起,看来这一大笔赏金,要入我囊中了。
“咳咳,兄台,地砖湿滑,小心慢行啊。”
这一声话语,声音不大,但此时此刻此地,对刺客而言,犹如耳边惊雷炸响。刺客一个侧翻,右手从身后抽出银光短匕,左手一挥,从袖中射出三枚飞镖,向着声音源头射去。
叮叮叮几声弹响,门廊旁阴影中,三枚飞镖被弹开落地,一名年轻人,面带笑意,身着布衣,手持长枪,踱步走出。
“你这个年轻人,不讲武德,我好心提醒你地面湿滑,你还拿飞镖射我,真的不识好人心...”
刺客只觉此人聒噪不堪,虽未大声警戒,但在这种场景下,有任何话语声都不合时宜。
伴着飞镖被弹开之声,刺客已双脚蹬地,身形快速前冲,左手弹出袖剑,配合着右手中的短匕,成顶尖之势向前刺去。
两人间只有几步距离,刺客信心满满,这极快一击必取其性命。
“唉,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回事,现在的人怎么就知道打打杀杀,我劝你好自为...”
之字还未发音,刺客已突入持枪男子面前,刺客心中一喜,这一击,成了。
长枪虽为百兵之王,但在这种短兵相接的近身战中很是吃亏。
还未等暗喜的刺客咧开微笑的嘴角,就见眼前青年,手中长枪竟然以一个不可以思议的角度倒转,枪纂更是甩出鬼魅残影。
嘭。
刺客晕死之前最后的记忆,就是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清晰的圆头枪纂,成暗金色,接着就是一片漆黑。
“哎呀,好像太大力了,这家伙不能这么不耐敲吧,我都收力了,我要用敲小山山的力度,这家伙脑袋都该炸开了吧,咦想想就觉得好恶心,还好没敲碎......”
青年人满嘴的碎碎念,说着就用大枪,轻轻一挑,带着昏死过去的黑衣人顺势往肩上一抗,向着门廊另一侧走去。
“这家伙不能真死了吧,军师大人可是让我抓活的呢,要死打死了,我可咋办呢...”
寝殿中,内侍再次轻步走到案前读书人身边,汇报了殿外新进展。
案几后之人,听后嘴角一挑,放下手中书籍。对着殿下侧椅坐着的白衣人说道,
“军师,计成。饵料一撒,这群无脑蛮族,还真上钩了。”
白衣人拱手,“恭贺主公,这回出兵阿尔山师出有名了,恭喜我主,恭喜我大晋版图再扩!”
“阿黑,传我命令,明日起大朝。”
“诺。”
待侍者应毕,殿上晋恒公与殿下白衣男子对视,同时发出大笑。
此时深夜的吴国江夏镇内,曹洛,魏无忌,李敢,樊真真四个小子,正在酣睡。
白日里,四个小子还商讨,明日要去哪个山头打猎冒险。
熟不知,童趣之时已不返,前路江湖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