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太师自己都说了,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所以皇帝衡量之后,又在老太师的默许下夺取了皇后掌管后宫的权力。
皇后自从嫁进宫里就开始掌权,如今已经几十年了,夺了她的这一权力对她来说已经是很重的责罚,但她犯下的是杀害皇子的重罪,这也是老太师衡量之后的决定。
这样一来,皇后说了不少好话,又把老太师搬出来,贤妃和她身后的母族也不敢惹,才勉强接受。
经过此事,皇帝意识到外戚的权势过于强大,老太师至今还能左右他的决策,他的门生也遍布朝堂,包括外放的重要州府的官员,就决定打压皇后母族,集中皇权。
他又私下授意信任的臣子,让大臣们上奏,说对皇后的处置不满,皇后犯下杀害皇子的大罪怎能如此轻拿轻放,其他大臣本来也觉得不满,被这样一引导,事情就闹得越来越厉害。
这时,恰逢南方大雨不断,引发了洪涝灾害,皇后的母族在老太师的推动下主动提出出钱出人去治理水患,算是将功补过。
皇帝正愁派谁去做这件事,就立刻答应了他们,不到一个月,就从南方传来了好消息,皇后母族的人治理水患,安抚灾民非常有成效,南方如今十分太平。
有了这件事,大臣们也就没法说什么,皇帝也是了去了心头的一桩大患,皇后处罚一事就只能这样搁着了。
朝中发生了这许多大事,苏婉言除了管理惊言堂,就是在王府里过日子,她起了心思要给端木睿做针线,就跟丫鬟们好好学了一段时间,最近也是初见效果。
上次端木睿来她这里,差点看到她的拿不出手的杰作之后,她就偷偷摸摸的,再也不敢让端木睿知道。
端木睿因为帮着秦清风查皇子被杀一案,也忙了一段时间,最近闲下来才有功夫来接近苏婉言。
这天他走进院子,见没有一个管事的,只有两个小丫鬟,他一问,小丫鬟说王妃和姐姐们都去了花园里摘花去了,准备做香囊,做枕头。
端木睿就觉得奇怪,苏婉言向来对这些事是不愿插手的,怎么还这么用心地跟着去了。
他走进屋里等苏婉言回来,四处随便看着,就看到堂屋旁边的开间里被布置成了绣房,里面摆着许多布料,还有花样子之类的,又从桌案上看到一只宝石蓝的香囊,上面绣着福字团花,坠着白玉珠子,看起来手工不是特别好,只是将将看得过去。
这香囊绝对不是绣娘的做工,而且他觉得有种亲切的感觉,像是某个人会做的事。
他正想着,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吵闹声,他走出绣房,坐在厅堂里,苏婉言得知他来了,赶紧进来。
见她晒得脸发红,端木睿赶紧亲手给她倒了茶喝,“这么大的太阳,不在屋里呆着,跟她们一起胡闹什么?”
苏婉言喝了茶觉得暑气退了一些,这才摆手说:“没事,整天在家里呆着一点太阳不晒也不好。”
这个时代的女子体质差,最大的原因就是缺少户外活动,她上一世身体别提有多棒,而现在她的体质真的太弱了。
“你最近在偷偷练女红?”端木睿特意观察她的手,竟然发现还有针眼。
“没有,没有。”苏婉言连忙否认,就算现在已经初见成效,但她还是没有自信。
端木睿指了一下绣房,“那边是什么,还有这个?”
他拿出那个香囊,在苏婉言眼前晃了一下。
“哎呀,你给我,这么丑。”苏婉言红着脸想抢回来。
“看来还真是你做的,是不是给我的?”端木睿把香囊高高举过头顶。
苏婉言见被他忽悠着暴露了,干脆一咬牙点了头,“可是做得不好,你还是还给我,等我手艺更好一些了再给你重新做。”
“我很喜欢这个,有点笨拙,这就是你独一无二的风格。”端木睿笑着把香囊收进了袖子里。
“什么叫笨拙是我的风格,你要这么说就还给我。”苏婉言不依地看着端木睿。
“你刚刚不是还说做得不够好吗?我是觉得很可爱,很喜欢。”端木睿抓起她的手,“你看这手上被扎的,我心疼得很,虽然很喜欢但以后还是不要再做了。”
他把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眼睛却瞅着苏婉言,见她脸红了,又把她的手握在手里。
苏婉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原来这样小,他的又那样大,能完全被他的手掌握住。他把她的手打开,两只手手心相贴,感觉特别亲密。
这也是她没想过的,只是这么小小的动作,竟然都能让她脸红心跳,觉得两人的心都靠近了,靠在一起用同样的快慢跳动。
端木睿曾把雁河岸边起义的势力收归自己麾下,得知皇后娘家人去南方治理水患之后,他对他们并不放心,就送了密信过去,让手下的人留意皇后娘家人。
恰好朝廷传出南方送来喜讯的消息,说皇后娘家人治理水患非常有效,也妥善安排了灾民,他当时还想自己是不是多虑了,可是不久他的人就传来消息,说法完全不同。
真实的情况是,皇后娘家人做着勾结当地官员,搜刮百姓钱财,给灾民提供霉变粮食的勾当,而雁河以南的区域都被他们封锁了,除了他们自己,不准有任何消息传到京城。
端木睿知道这件事后十分愤怒,想立刻去南方改变这个现状,可皇帝看他看的紧,不可能放他离开京城的。
他的手下跑来告诉苏婉言,说王爷最近心情不好,总是愁眉苦脸的,他们这些下属害怕得很。
苏婉言就到端木睿的住处去看他,果然见他情绪不好,看到他竟然真的把香囊系在腰间,就难为情地说:“你可别戴着它到处乱跑。”
端木睿这才稍微笑了一下,“我喜欢就行,管他们笑不笑。”
他的属下还真的笑话过,不过听说是王妃亲手做的就笑不出来了,只觉得王妃太厉害了,做出这样的东西也能让王爷喜欢成这样。
“你既然这么勇敢地把它带出去,那我下次给你做身衣裳,你如果敢穿我就……”
见苏婉言欲言又止,端木睿等不到下文,就盯着她问:“就什么?”
“就算你是条汉子。”苏婉言说完躲闪着目光不敢看端木睿。
端木睿把她拉到自己腿上坐着,搂住她的腰,脸贴得很近地说:“什么叫算我是条汉子,需要我跟你证明一下我是不是汉子吗?”
苏婉言捂着脸摇头,“不用不用,你是汉子,是我说错话了。”
“那你刚才想说什么?”端木睿手指点在她嘴唇上,“好好说,不然我要……”
苏婉言见他眼神盯着自己嘴巴,明显打着某种主意,她心肝颤着,受不了地起了身,打住了他的念头,“其实我来找你是有正事说的。”
端木睿心里有事,被她打断也就没有心思了,问苏婉言:“什么事?”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他们说你成天板着脸。”
端木睿就把皇后娘家人在南方做的好事说了。
“原来是这样。”苏婉言知道他肯定很想亲自去南方看看,但皇帝是不会轻易让他离开京城的,他心里郁闷的绝对是这件事了。
端木睿站起身走到窗边眺望着外面,连背影都透着沮丧和无奈。
“你不能去,我去不就好了,洪涝灾害以后很容易出现疫病,我跟南宫师傅学了这么久,医术有大进步,可以帮上忙。”
端木睿转头看着她,她去肯定能帮上忙,不止因为她会医术,以她的聪明可以解决太多事情,他担心的事她都可以帮他解决。
“你去是可以,但我不放心你的安危,我不想再出现一个义渠隆,让你回不来。”
“上次只是意外,我这回肯定会带上人手,绝不会再有危险,你放心好了。”
端木睿也只能同意,按照他预想的,跟她商量解决的办法,商量好以后,又亲自选护卫跟她一起秘密南下。
一路上苏婉言都伪装成男子,在护卫的保护和照顾下平安地到达了雁河以南有灾情的地方。
果然如同端木睿收到的密信上所说,这边时不时还会下大雨,一下雨就到处一片汪洋,根本没有得到疏通治理,雨停了洪水退下去就是一片泥泞,田地里的庄稼早就埋在泥泞下面了。
百姓住的房子大部分都是土坯房,位于地势低处的人家不说家里的东西被冲走了多少,就是这房子很多也都垮塌了,百姓们根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山上找地方搭窝棚,一下雨连窝棚也没法住。
苏婉言装作从外地来探亲的,但因为这场洪灾与亲人失去了联系,所以要留下来找人。
她会医术,百姓得病她就出手医治,很快就取得了灾民的信任,并且有百姓为了给家人治病就把她收留在家里。
她住的这家姓白,白婆婆会经常在家,她就跟白婆婆打探皇后娘家人做的恶事,她问白婆婆:“朝廷应该会派官员过来赈灾,可我怎么没看到人呢?”
白婆婆已经六十多,生病的是她的男人,她家里情况还好,住在高处,房子没事。她有几个儿子,儿子们心齐,一心为着家里人的生活劳作,所以生活还能过去。
“人,一开始来了几天,说是什么国舅爷,后面跟着十多个奴仆,根本不像来赈灾的官员,倒像是来抢劫的土匪。说什么赈灾需要银子,需要每家按人头出,很多人连房子都冲垮了,还有什么银子,他们就带着衙役打手进乡里来,每家每户地要,给了就行,不给就要打人。”
白婆婆苍老的声音透着愤怒和凄凉,听得苏婉言难受得很。
“我们这些乡下人哪里见过那阵势,都害怕极了,只能把家底都掏出来,没有的就借,借不到的就跟着国舅爷去当奴仆,家里有女儿的更不得了。”
白婆婆叹了口气,“他说自己是国舅爷,从自家掏的钱给大家买了灾粮,分发给每家每户,其实那粮食根本不能吃,长了霉的,都发黑了,谁还敢吃,会吃死人的,还说让我们感念皇后娘娘的恩德。”
这是灾民亲口说的,比端木睿告知她的更为详细,苏婉言心中暗恨,决定进城去看看。
隔天,她就踩着泥泞进了县城里,县城里还是一片热闹景象,她在集市上闲逛,听人们闲聊,就听说国舅爷是怡红楼里的常客,天天在温柔乡里呆着,他的那些手下也在城里为虎作伥,觉得自己是京城来的,比他们这些人高一等似的,天天吆喝着横行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