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战场上,霍邱山果真就把兵油子带在身边,他凶猛善战,吸引了大量敌军。
兵油子因为相信他会给自己机会立功,所以就紧跟着他,他瞅机会杀出一条血路,兵油子逃脱不了,被团团围住,很快就遭到屠戮。
一场大战结束,兵油子被人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霍邱山和苏遂一起去看那些死去的士兵,这些人以后朝廷都要按照规定给他们家里发放抚恤金的。
苏遂看到那兵油子的尸体,冷笑了一声,霍邱山就问他为何发笑。
苏遂说:“这个人就是个混混,在军队里混饭吃的,而且很多年了,叫张贵林,再残酷的战场他都能逃脱一死,而且带坏了一批人,没想到今天战死了,倒是可以利用他宣扬一下积极作战的精神。”
霍邱山暗笑,要不是他,这个人可能还要在军队里祸害很多年,回到营帐之后,他就把张贵林看出他是霍家人,并讹诈他的事说了,苏遂替他捏了把汗,说幸亏他及时把人处置了,要是手软了,指不定以后会出什么事。
出了这件事之后,霍邱山不敢掉以轻心,给苏婉言写信,问她京城的情况,又给皇帝写奏报,得知京城一切都很正常他才放心。
经过一段时间的医治,端木睿的病情有所好转,南宫秋倪也逐渐摸索出了正确的办法,他终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心情也开朗了许多。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苏婉言,以前天天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如今见不到人,连话也说不上一句,才感觉心里多有空。
有时候做梦会梦到,梦里她还是过去的模样,笑靥如花地腻在他怀里撒娇,但是梦境短暂,他醒来之后又想睡过去,这样或许还能续上之前的梦,但往往不能如愿。
更可惜的是,也就那么一两次梦见过她,其他时候都是一些无聊又荒诞的梦,或者根本没有梦。
他整天盼啊盼,就希望她能来一趟,就算来骂他一顿也是好的。
可她已经被他推着出了府,她又是那种好强的性子,没有必须要见的理由,她肯定不会来的,她一定恨死自己了,根本不可能来看自己。
不过他又想到苏安,他听出那天她是在撒谎,一定是她自己看见苏安长得像他,所以才买下来的,为了面子,偏说成是苏鹤鸣,这说明她对自己还不是那么恨吧。
这天天气不错,他换了一身新的衣衫,打理了一番仪容,就出府乘马车去了苏府,看大门的知道苏婉言搬回娘家肯定是跟他闹矛盾了,但他身份在这里,他们也只能让他进了门。
管家陪他去了苏婉言住的院子,院门关着,他打发了管家,自己敲了门,是小丫鬟来开的,看见他站在外面,连忙跑了回去。
她进门给苏婉言禀报,说王爷来了,就在院门口,苏婉言胸口砰砰砰跳起来,她感觉喜从天降一般,可随即这种喜悦又像烟花一样消散了,她想到端木睿明明白白跟她说过他变心了,她就觉得自己很讨厌,被人弃了,却还惦记着人家。
屋子里变得很安静,丫鬟们都不敢说话,时间好像过了许久,小丫鬟只好问了一句:“小姐,要不要请王爷进来。”
苏婉言终于说:“不要让他进来,让他回去。”
小丫鬟到门口去回端木睿,说苏婉言让他回去,这在端木睿预料之中,他对丫鬟说:“你告诉王妃,我来找她是想跟她说苏安的事。”
丫鬟又回去给苏婉言传话,苏婉言这回让端木睿进了门。
她从屋里出来,苏安正在院子里做木工,他不会做什么精细的活,只因院子里种了紫藤萝,丫鬟们让他帮忙搭一个架子。
他做得很认真,苏婉言过去跟他说话,递给他帕子让他擦汗,又问他渴不渴,让丫鬟给他端水来喝。
端木睿进院子来正好看到他们两个说话,显得很亲昵的样子,苏婉言竟然还把自己的帕子拿去给苏安擦汗,之前他们在一起时,还是到后来解除了一切误会之后,他们变得恩爱甜蜜了他才能有这个待遇。
苏婉言转头看见他,就朝他走过去。
端木睿一直盯着她看,他们面对面沉默了片刻,气氛变得有点微妙,苏婉言扫了他两眼才说:“有什么话就说吧。”
见她没有想请自己进屋里去的打算,端木睿没有提出来,看了看苏安说道:“他看起来年纪不小,怎么也有二十出头了吧,你这样把他放在院子里,你这里都是女子,是不是不妥?你和他之间是不是也太亲近了?”
“苏安他很单纯,绝没有你这些复杂的想法,我和他之间如何,也跟你没有关系。你如果只是说这些,我们没什么好谈的。”苏婉言说着便撇开了头。
端木睿有点尴尬,解释道:“我的意思是他在这里,你们可能会多有不便。”
苏婉言瞪了他一眼,“不劳你操心,他只是今天来干点活,平时根本不进来。”
“原来是这样,那真是我瞎操心了。”端木睿勉强笑了笑,“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记得小时候听宫里的老嬷嬷说过,我应该是有个弟弟的,但不知去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苏安。”
苏婉言琢磨着,苏安跟他长得这么像,十有八九就是了。
她跟苏安相处这么长时间,苏安对她依赖和完全信任,她也对苏安充满同情和怜惜,虽说苏安可能比他还要大几岁,但照顾他就像照顾弟弟一样,从他什么都不会,一点点把他教成现在这个体面的样子,他们之间已经是没有亲情胜似亲情了。
如果苏安是端木睿的弟弟,他们相认的话,再被皇帝知道了,他肯定也会被卷入皇家是非之中。
看看端木睿就知道了,他时刻被皇帝防备着,无休无止地刺杀,充满了明争暗斗,虽说每次皇帝都没能把端木睿杀掉或者整垮,但这给人带来的压力没有几个人能承受。
因此,她宁愿不让他们兄弟相认,她对端木睿说了自己的想法。
“若他真是你的弟弟,相认之后,皇帝肯定觉得你又多了一个帮手,一定会更加忌惮你,而且他从小为什么会被送出宫去,这里面是不是牵扯到什么隐秘,我觉得还是保持现在的样子,等到时机成熟了你们再相认也不迟,所以我觉得你现在可以停止查下去了,你觉得呢?”
端木睿看着她思索片刻,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听你的。”
苏婉言被他那双幽深的眸子看着,又听他说了这么一句,脸没来由地红了红,就对他说:“好了,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也忙,我也没有理由留你,所以……”
“好,我知道了。”端木睿连忙接过话,又看了看她就告辞出去了。
他派出去查苏安的人回来禀报说他确实从小就被卖给了那家富人,家里如今也不剩下什么人了,跟苏婉言查的没什么出入,他原本害怕苏安是有人包藏祸心故意安排在苏婉言身边,既然查清楚了他也就放心了。
至于苏安是不是他家里人亲生的,是不是他亲弟弟,他听苏婉言的,说不查也就不查了。
端木蓉知道苏婉言搬回了娘家,就和陈巧巧相约着一起来看她,两人都带了礼物,端木蓉带的是徽州进贡的松香墨和南边时兴的梅花笺,陈巧巧带了小巧玲珑,十分精美的脂粉盒子,一共有六个,每一个的雕花和样式都不一样。
苏婉言每一样都很喜欢,笑着说:“最近我怕人说闲话,都没怎么上过街,外面时兴些什么我都不知道。”
她们俩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她提到这个话题,端木蓉顺势就问出了口:“你跟我皇舅之间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就搬回来了呢?”
苏婉言笑了笑,“你没听说过什么吗?”
端木蓉摇头,又转头迷惑地看了一眼陈巧巧,陈巧巧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苏婉言对陈巧巧说:“没事的,那些话不用避讳着我。郡主大概是整天在公主府呆着,没人告诉她她自然就不知道了。”
“前段时间我跟我娘亲去了一趟封地,前几日才赶回来,娘亲只告诉我你搬回娘家了,我一时着急忘了问她具体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你不知道那是正常。”苏婉言就把端木睿负了她,准备娶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一事说了。
端木蓉拍着胸口,“我对皇舅印象挺好的,觉得他跟你感情深厚,大概就是闹了点小矛盾,还想劝你原谅他,然后重拾旧好,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种事,那我支持你搬出来。”
陈巧巧也说:“就是,按说我不该议论王爷,但他之前对你真心厚爱,没想到这么快就变了,真是看不出来,我也支持你。”
“那你今后什么打算啊?”端木蓉又忍不住替苏婉言担心,“你们是和离了,还是……”
苏婉言喝了口茶,笑着说:“也没和离,但我已经搬回来了,就跟和离差不多吧,找机会再写份和离书,跟皇帝说一声就得了。我对男人已经看透了,以后我啊,就自己过日子,反正我父亲肯定也支持我,不会把我赶出去,我就一个人想做什么做什么,自由自在的,再好不过了。”
如今她要是去跟皇帝提和离,他保证爽快地就答应了,只不过她害怕皇帝又说她一会儿要和离,一会儿又不同意,把婚事当成儿戏,把他也当孩子耍,因此就一直没敢去说。
“你说你现在就把男人看透了,让我们这些还没嫁人的可怎么办?我都恐惧成婚了,干脆也跟你一样不嫁人得了,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实在是件好事。”陈巧巧压低了声音说。
苏婉言连忙劝她:“你跟我不一样,我就是这个性子,对待什么都是眼里不揉沙子,你呢温柔婉约,一定能处理好夫妻之间的矛盾,何况我的话也不绝对,你看秦大人府里可就只有一位夫人,后院就没有那些莺莺燕燕,女所以该追求的幸福你还是要去努力追求。”
这个时代,女子不出嫁,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她可不想害了陈巧巧。
“也是,你家里情况跟我家也不一样。”陈巧巧摇头叹气。
端木蓉嗫嚅道:“我不出嫁肯定是不行的,我娘亲现在都已经开始给我物色了,以后要是找个风流成性,对我不体贴,婆婆小姑又和睦的可怎么办?”
苏婉言又赶紧劝她:“你放心吧,长公主不可能给你找那样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