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鸣问得急,灵秀只好开口,“少爷就不要问了,婢子不能说。”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他气我姐了。”苏鹤鸣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
“少爷,你去哪?”灵秀大声问。
“不去哪儿,随便看看。”
“你不要乱跑,小心王妃生气。”
苏鹤鸣回头,有点不耐烦,“行了,我知道了。”
灵秀这才往后院走去,而苏鹤鸣直接去了清风阁,守卫在门口拦住了他,端木睿吩咐过,除了苏婉言,最近谁都不让进,而且苏鹤鸣一脸不善,守卫更加不敢让他进去惊扰端木睿。
“你们什么意思,我来找我姐夫也不让进?”苏鹤鸣叉腰站在门口,气势十足。
“对,王爷在里面忙,吩咐过除了王妃谁也不让进。”
“还记着我姐呢?我倒要看看他在忙什么,我姐眼睛都哭肿了,也不见他关心一下。”
苏鹤鸣说着就要往进闯,两个守卫往门口一站便挡住了他。
“想打架是吗?那就来,今天不把你们打趴下看来是进不去了。”苏鹤鸣拉开了架势。
“王爷说让他进来。”
双方正要开打,小仙草从里面出来,站在廊下朝这边扬声说了一句。
守卫就把路让开了,苏鹤鸣看着小仙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守卫:“这女子是什么来头?”
他走进屋里,就看到小仙草在帮端木睿按摩头部,这是南宫秋倪教过的,按摩的都是能帮助流通血脉的穴位。
端木睿抬了下手,小仙草就停了下来,在一旁站着。
“姐夫倒是挺会享受的,这是特意找了一个姑娘来服侍吧。”
苏鹤鸣记得以前端木睿跟前从没有特意伺候的丫鬟,他现在也能明白一些后宅的事,觉得端木睿跟他姐姐吵架肯定跟这女子脱不了干系。
端木睿笑笑,朝小仙草说:“给本王的小舅子搬把椅子,再重新泡茶,要乌龙茶。”
他对苏鹤鸣说:“姐夫记得你最喜欢喝乌龙茶。”
“劳姐夫惦记,茶不喝了,椅子也不用端了,这女子是专门伺候姐夫的,给我端茶倒水不合适。”苏鹤鸣语带讽刺地说。
端木睿没说不用,小仙草还是一一办了,恭敬不如从命,苏鹤鸣就在桌旁坐下,来王府都没顾上喝水,跑了这一趟他感觉口渴,连茶也端起来喝了。
“这么长时间没见,你长大了。”端木睿端起茶盏,里面却是白水,他说完就喝了一口。
苏鹤鸣发现他喝的是白水,奇怪道:“姐夫怎么不喝茶?”
南宫秋倪叮嘱过他,说他现在的状况最好是喝白水,茶就先停一停,酒更是不能喝。
他撒谎道:“最近对茶没什么兴趣。”
“是啊,姐夫现在口味变了,可能觉得白水更好。”苏鹤鸣瞅了一眼小仙草,眼里满是鄙夷。
端木睿笑笑,没说什么。
“他们说姐夫在忙,可我进来并没看见姐夫在忙什么,姐姐哭得眼睛都是肿的,姐夫知道她是为什么哭吗?就不去关心一下?”
苏鹤鸣喝了半盏茶解了渴就开始说起了正事。
听说苏婉言眼睛都哭肿了,端木睿心里一痛,又立刻压抑住了,他现在不敢再有任何情绪激动。
他平静地说:“我当然知道她是因为什么,但我是真的忙,没工夫去关心她。”
“难怪姐姐不让我喊你姐夫了,原来你已经变心,我听说所有男子都是三妻四妾,见一个爱一个,根本不尊重自己的妻子,原本以为王爷是个例外,没想到你跟别的男子也是一样的,俗不可耐,污浊不堪。我姐姐那么好,你根本配不上她。”
端木睿听了苏鹤鸣的指责,脸上带着笑意,一句话也没说。
“王爷怎么不说话,是被我的话说中了,还是在用沉默抗议?”
苏鹤鸣看着端木睿,端木睿扬了下下巴,轻声说:“是被你说中了。”
他这么直接地承认,苏鹤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我承认是我对不住你姐姐,你想要怎么样冲我来就行,只要能让你解气,让你姐姐能高兴一点。”
苏鹤鸣听了,冷冷看了小仙草一眼,又把目光移到端木睿脸上,以他现在的愤怒程度,真的很想上前把端木睿狂揍一顿,不过他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端木睿。
而且,细看之下才看出他好像精神不大好,说话有气无力,脸色也有些苍白,就冷声问端木睿:“你是不是病了?”
“一点小病,没有大碍,你不用顾及我。”
端木睿的语气云淡风轻,小仙草听了却是吓了一跳,端木睿现在的身体连她都打不过,别说苏鹤鸣这个半大小伙子,估计一拳就把他打趴下了。
她十分着急,害怕苏鹤鸣对端木睿动武,若是真的动手,她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制止。
“算了,念在你是病人,我今日不跟你计较。”
苏鹤鸣说完就站起了身,小仙草总算松了口气,她又听见端木睿说:“今日你放过了我,以后想要再来可就没机会了。”
她盯住了苏鹤鸣,害怕他又改变心意,但苏鹤鸣也只是冷着脸看了一眼端木睿,气冲冲地离开了。
回到苏婉言的住处,苏鹤鸣打算告个辞就回家去,可苏婉言却沉着脸在厅里坐着等他。
“你去哪了?”苏婉言冷声问他。
“我去找王爷了。”苏鹤鸣有点心虚地看着自家姐姐。
“你找他去做什么?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姐姐不用你操心。”
“姐,我是你弟弟,我不替你操心谁替你操心。守卫说他忙着呢,你猜我进去看见他在做什么,叫那个女人在给他按摩头呢,他这是负了你,弟弟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本来想揍他一顿,结果就只说了他几句,我这心里还特别不甘呢。”
苏婉言想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也看出他病了?”
苏鹤鸣见她重点竟然放在这里,明显还在关心端木睿,没好气地道:“姐,你没救了。”
“他若是生病……”
苏婉言还在纠结这件事,苏鹤鸣打断了她,不以为意道:“就是一点小病而已,不用你这么担心。”
“你这孩子,现在这张嘴真是让人受不了。好了,你替姐姐去出气,姐姐很高兴,不过下次不要再去了,否则姐姐会很没面子,人家还以为是我指使你去闹的,明白了吗?”
苏鹤鸣不情愿地点了下头,苏婉言招呼他吃饭,吃完饭就把他打发回去了。
这天晚上,南宫秋倪去看端木睿的时候,跟他说她对他的病已经有更好的治疗思路了。
端木睿终于看到了一线希望,眼睛里也露出了意思光彩,南宫秋倪接着却说:“能不能有效我还不能确定,需要慢慢观察,然后再调整方法。”
“那也算是有点希望了,本王都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端木睿虽然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但他心里却还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过了几日,他让人把苏婉言叫到清风阁,这时候是上午,阳光正好,照在他脸上显得还有几分光彩,苏婉言本来还担心,见他比上次似乎好了一些也就放心了。
端木睿也默默打量她,见她脸色有几分憔悴,觉得特别内疚,他做这些本心是不想让她在他死的时候感到生离死别的难过,那样她会承受不了打击,可现在他还没死呢,她却已经难过上了,他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
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必须坚持,如果她恨自己,到时候应该就不会那么难过了吧。
而且眼看他时日不多,以后身体只会越来越虚弱,可能发病的时候还会发狂发疯,他不想这样的自己被她看到,所以他不敢再留着她。
这段时日有她在府里,虽然没有成日的看到,但他想起她就在家里他心里就能好过一点,可眼下真的不能再留了,他只能再狠心一次。
“你不是说想搬回苏府吗?我已经把惊言堂里我的人都调了回去,合作的事务也都解除了,所以你可以搬走了。”
苏婉言一颗心不住往下沉,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她自是知道的,合作事务的解除她都知道。
端木睿继续说道:“太子和皇帝不是我能左右的,不过很快皇帝应该就不会再针对你,太子你自己小心一些就是了。”
很快他就死了,只要他一死,苏婉言就等于跟他解除了捆绑,皇帝本来忌惮的就是他,苏婉言跟他在一起就是被他拖累的,他一死,加上苏遂已经把兵权交了出来,皇帝就没有理由再猜忌他们苏家。
苏婉言没再说什么,又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回去就开始收拾东西,收拾了两日才全都收拾好,又搬了一天才搬完。
苏鹤鸣看着她大车小车地往回拉,他就被吓住了,拉着苏婉言问:“姐,这是怎么回事?”
苏婉言紧绷的脸上扯出一个笑来,“姐看你一个人在府里住着孤单,回来陪着你。”
“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该不会是因为我那天去责问他,他生气了把你赶出来了吧?”
苏婉言看苏鹤鸣急迫的样子,摇了摇头,“你觉得自己的姐姐是那种会赖着人家让人家赶出来的吗,姐姐不想走,就没有人能请动姐姐。”
“可是,你这样回来,跟王爷是和离了?”
苏鹤鸣这是替苏婉言的以后忧虑上了,她不走,至少王妃的位置还是她的,若是和离了,她后面大半辈子要怎么办,还要不要再嫁,再嫁的话又能找到一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姐姐还没跟王爷和离。”
苏婉言跟他说完这句话就又去忙了,他就稍微松了口气。
此时的王府里,端木睿走到后院正房,天已经快黑了,他拿出火折子点亮了屋里的烛台,看到屋里从原先的热闹和琳琅满目变成了现在的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些沉默不言的家具,他感觉自己的心也空了似的。
幸好床上的被褥还都在,帐帘也还是原样,不知道是苏婉言忘记了还是什么,这让端木睿心里好受了一点,但又立刻陷入了更深的伤感之中,他顺手拿走了床上的那只布老鼠。
这只布老鼠是小猫最喜欢的玩具,可惜小猫也已经走了,也是病死的。
一只老鼠而已,却被苏婉言做成了花花绿绿的样子,他回到清风阁,一直拿在手里把玩,想起过去的事,脸上一直带着笑,可他想到小猫病死,如今他自己也快死了,也是病死的,就一阵怅惘。
以前苏婉言把小猫叫“小睿睿”,他想着自己的命运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不过他没有怪苏婉言的意思,只是觉得冥冥之中预示了什么,因此他就对死亡做了更多的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