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言想让府尹压后一日再审,但还没等她说话,府尹已经开口判决。
“你们回春堂害人姓名,证据确凿,本府尹判决立刻查抄店铺,把两位主事的立刻关押起来。”
苏婉言没想到他如此草率,一时间慌了神,大骂起来。
“你这狗官,事情还没查清楚你就下判决,我怀疑你收受贿赂,贪赃枉法,你等着,会有人来收拾你的。”
“把他们关起来,快快快!”
府尹立刻让人把衙门关上,挡住外面围观的人,又让衙役绑了苏婉言和孙掌柜关押起来。
此事很快传扬开去,第二天一大早,天刚亮端木睿就带着人来府衙门前击鼓,府衙从暖和的被窝里爬起来,十分不爽地升堂,想看看是哪个不长心眼的,打扰他睡觉。
看到一个身材颀长,穿着黑色锦袍,器宇轩昂的男子走进来,身后还带着两个侍卫。
府尹一看这人俊美的面孔,立刻认出是端木睿,还有些混沌的脑子顿时清明,转得非常快,想着自己是哪儿得罪了这位贵人。
脑子转得飞快,脚下也飞快地上前来见礼。
“王爷有事可私下让人传话,下官没有办不好的,怎能劳烦您来这里。快,快,请上座。”
府尹要把端木睿往坐上引,端木睿挥了下手,“给我端个凳子即可。”
端个凳子怎行,府尹立刻让人抬了太师椅来,端木睿就在堂下坐着。
府尹赶紧做回堂上的座位,小心翼翼地问端木睿所为何事。
“听说昨日你审了个吃药吃死的人命官司,我想看看你们记录在案的文书。”
府尹一时想起昨日那个姓苏的女子说让他等着,会有人来收拾他,还真没想到她关在里面还有能耐惊动王爷,他一时间慌得不行,冷汗都出来了,连忙用官服袖子擦了一把汗,让师爷把文书呈上来。
端木睿看了一眼文书,“啪”的一声扔到桌案上,讽刺道:“大人审案真是神速,本王想问你,你是怎么断定那些药材就是出自回春堂的,你有没有从回春堂搜出同样霉变的药材?有没有让人去查那个所谓吃药吃死的人真正的死因?”
府尹在坐上如坐针毡,又擦了一把汗水,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清楚,“没,没,没有。”
端木睿一拍桌子,厉声喝道:“那你怎么就结案了?”
府尹缩着脖子,不敢吱声,
“我倒是给你带来了证据和嫌疑人,你不妨重新审问。”
端木睿说完让侍卫把人带上来,侍卫带来了百药堂的掌柜,和一箱子从他们店里搜出来的霉变药材。
一看那掌柜,府尹冷汗流的更厉害了,眼睛紧闭着,一副今天要死的样子。
”审啊,本王等着你审出结果来。“端木睿呵斥一声,就像下了一道催命符一样。
府尹一问,百药堂掌柜不能不说实话,交代了他贿赂府尹,诬陷回春堂的事实。
端木睿立刻下令把苏婉言和孙掌柜放出来,又让人拿着他的手书把府尹送去刑部,让刑部秉公处理。
此时门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聚集了许多百姓在围观,大家对贪污受贿,陷害好人,造成冤狱的狗官最是痛恨,咒骂声不决,拿着鸡蛋、菜蔬等物往堂上扔。
有人认出端木睿,在百姓间一说,自然对他赞不绝口,此事在坊间快速流传,连茶馆里的说出先生都把这事编成曲折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出来。
皇帝也很快知道此事,他立刻起了疑心,以为端木睿这是故意在收买人心,立刻把人召进宫来。
没想到皇帝这么快就有了反应,端木睿知道这次不好糊弄,心里做好了准备。
他进宫的时候,皇帝正在摆棋局。这段时间端木睿以养伤为借口没有上朝,皇帝也乐于见他不问政事,没有不应允的,还希望他最好永远不要掺和进朝堂。
他虚情假意问候一番,似乎一时兴起邀他下棋,“朕很久没和你对弈,今日正好,来,咱们摆一局。”
“不过,臣弟向来下不好,还按老规矩,请皇兄先让三子。”
“好,没问题。”皇帝抚掌,显得棋瘾被勾起来了似的。
实则,他是以这个方式来试探端木睿,下棋都要走心,棋下成什么样,就可以看出下棋之人心境怎么样。
端木睿哪里不懂他的意思,这不是皇帝第一次用这种方式试探他,应对之策都是现成的,他只需藏拙,偶有进攻之势,大部分时间都是防守。
他自然又输了,皇帝很高兴,这才喝着茶,谈起他干涉衙门审案的事。
“朕听说近日皇弟为了一桩案子亲自去了府衙,揭穿府尹贪赃枉法的行径,让百姓无不称赞,皇弟在家中养伤,怎会突然关心起此事?”
端木睿表现出一副懊悔不已的样子,“哎,臣弟也是一时兴起,在街上闲逛,听百姓议论,心中一时气愤,觉得这府尹简直胆大包天,在这皇城里居然也能做出这种事,这才稍微出手管了一下,事后也觉得烦扰不已。”
皇帝假笑,“哈哈,皇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在百姓间赢了个好名声,不知是运气好呢,还是有别的目的。”
说到后面他已经面有厉色,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回荡。
这时,内侍进来说太子来了,皇帝示意让他进来。
太子进来看到端木睿也在,殿内的气氛有些紧张,他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阴阳怪气地说:“皇叔最近在城里风头很盛啊,百姓称你为最圣明的王爷,说你正直睿智、爱护百姓,还有什么有战功,哼,有意思,你最圣明,那父皇呢,他不圣明吗?”
端木睿噗通一声跪下,胆战心惊的,脸色都变得青白,“皇兄,臣弟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想耍耍威风,没有别的想法,以后也再不会做这种事。太子所说的这些都是百姓的夸大之词,不能当真。”
皇帝见他样子软弱,心下松快了几分,也不想在面子上把他逼得太过,害怕太过了反而让他起了反抗之心。
他伸手把端木睿扶起来,对太子说:“那些百姓懂什么,一点点事就闹翻了天,咱们关起门来一家人就不说那些虚妄的话了。”
他又缓和了神色对端木睿说:“官场诡谲,牵一发而动全身,你不知道就是这个府尹背后又牵出了多少人,皇兄是不想让你卷入这些纷扰之中,你应对不了,最后可能还会赔上自己,皇兄是出于对你的保护。”
不知道实情的人,听了他这番话肯定会感动得哭,可端木睿最清楚他的真实目的,就是一个拳头一个蜜枣让他乖乖听话。
他眼里泛着泪花,感激涕零道:“臣弟一直知道皇兄的用心,都是臣弟不好,臣弟没想到自己一时意气,竟然闹得这么大,以后真的再也不敢了。”
“你明白就好。”皇帝拍拍他的肩膀,又说,“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希望皇弟以后千万谨慎。”
“是,臣弟一定谨记在心。”
端木睿回到府里,一连多日连府门都没出。
他怕黑,所以晚上睡觉一整晚屋里都点着一盏灯,这夜,他睡得正熟,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阵风吹来把灯吹灭,接着就没有声息地进来一个人,照着床铺就是一阵乱砍,要不是他情急之下按了床上的机关,床翻转过来,把他藏进了下面的密道里,他就已经死得透透的了,不过,重伤是免不了的。
自那天起,他就卧床养伤,多日不在外面露面。
这日,他坐在窗下读书,房顶有只蜘蛛在用蛛网捕食,他厌恨屋里有虫子,朝着蜘蛛隔空轻拍一掌,蜘蛛连着蛛网都被掌风吹出了窗户。
听到屋外有鸟雀的叫声,现在已经是隆冬,哪里来的鸟,他从窗户飞出去,片刻间就把小鸟取了回来,原来是一只受伤的幼雁,大概是无法跟随雁群南飞过冬,不知怎么就到了府里,他检查伤处给它包扎,叫下人来带出去放生。
他来去行动自如,身手也依然敏捷,身上也丝毫没有受伤的痕迹。
晚间手下人来汇报事情,他问外面的动向,手下人说:“所有人都以为王爷府里进了刺客,丝毫没人怀疑。那些过分赞誉王爷的话都是有人暗中引导传播,查到源头,是太子在背后操作。”
“好一个太子,趁这个时机去暗查他,查他背后都做了些什么勾当,越详细越好,特别是查他有没有结党营私,勾结各方势力。”
皇帝听说他被刺杀,想了一下,怕自己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不记得派人去刺杀他,还特意问了近身侍从,侍从说最近都没有过这样的命令,他就想不是他就是太子了。
他立刻不高兴了,端木睿怎么说也是太子长辈,虽然他想要暗中除掉端木睿太子是知道的,但都不跟自己打个招呼就下手,就让他觉得太子有了僭越之心。
太子那边听说这事后自然以为是皇帝干的,就暗自觉得父皇太心软,不然就是他手里的人不行,都刺杀几次了,还没成功。
不过这回端木睿得到教训,以后应该再也不敢把手伸那么长。那府尹本就是给了他好处,他在暗中维护他,不然他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收受贿赂,只是做法太蠢了,轻易让人抓住了把柄。
苏婉言听说是端木睿出面替她解决了那件事,可恨的府尹也被下了狱,她内心对端木睿充满了感激,但后来听坊间赞颂端木睿,让他受百姓爱戴,甚至说他是什么圣明的王爷,她就替他捏一把汗。
她猜测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正要想办法去提醒他一声,又听说他被刺杀,在府里养伤,也不见任何人,她就知道这人肯定有自己的办法解决,便不再替他忧心。
这天夜里,她正在沐浴,屋子里烧着碳炉,十分暖和,水温正好,还香气缭绕,她享受地靠着浴桶闭着眼休息。
突然外间传来一声响动,她以为是丫鬟,但等了片刻再没听到声息,她觉得奇怪就叫了一声灵秀,可并没得到回应,她心里一跳,迅速从浴桶出来,胡乱裹上了两件衣裳,刚系好带子就看见一个人影从层层帘幕见穿过往外跑去。
她火冒三丈,哪里来的小贼,竟然闯进她的屋中,会不会偷看了她洗澡。
她一把扯掉帘子,帘子落下正好罩在那人头上,她飞身过去就要开打,但那人伸手也极好,手里拿着匕首划开了帘子,从里面干净利落地脱身,往窗户那头跑去。
苏婉言紧追不放,两人在屋里缠斗了几个来回,但小贼非常厉害,又狡猾,像只泥鳅一样抓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