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花明媚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心,院里小厮仆从一应配备齐整了,给龟龟的小窝也修好了,甚至连店铺都正好寻到了一家药铺要转让的,花明媚大袖一挥,盘好了店铺,只待修整完毕就可以开业了。
安平公主徐月华也成了她那个无名小院的常客,经过了第一次的尴尬之后,花明媚明显适应的非常好,很快两个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整个人也跟着活泼了不少。
惜颜却是不曾再有过消息,亏她还担心万一惜颜公子过来,是不是要把龟龟还回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被抓到,不过估计是没有的,听说戎狄的使者还在扯着皮。
早知道敌国来使肯定不是献礼那么简单,后来听安平说了那么一嘴,却原来是求亲来的。
虽然花明媚不知道那戎狄六皇子乃何许人也,但要求娶安平公主她却是万万不愿的,在她心里,这么可爱,这么善良,这么清透的美人儿怎么能是个凡人能配得上的。
不过这样的邦交大事却不是花明媚这样的小老百姓能置喙的,甚至连公主自己,恐怕也是说不上什么话的,即使她是圣上最宠爱的公主,即使她的母妃是圣上最宠爱的贵妃。
说来如今的圣上真真是个难得的完人,在前朝,是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在后宫,是个不滥情的好丈夫,疼爱儿女,友爱兄弟,还是个书画双绝的翩翩才子。
花明媚是觉得,做这样一个人的臣子,压力很大啊。
跑远了,现如今,宫里位份最高的就是贵妃李淑了,安平的母妃,宠冠后宫十余年,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徐荣排行第二,年前加冠封了贤王,女儿就是安平公主徐月华,今年十六岁,正待及笄,乃是圣上的掌上明珠,荣宠独一份的。
现如今,戎狄竟然敢来求娶圣上的掌上明珠,必然是做足了准备的,在这件大事上,花明媚有些犹豫是否还能像以往一样相信圣上的圣裁。
当事人安平公主却像是事不关己一样,照样有空就溜出来玩,偶尔也来花明媚这里蹭顿饭吃。
没办法,花明媚只得洗手进厨房,要说公主殿下什么美味没有吃过,偏偏还就喜欢吃她做的。
渐渐的,她也就将那些烦心事抛诸脑后,做起了一个快乐的小吃货,直到惜颜公子的突然到访,才恍然惊觉,自己似乎好久没有关心过小院以外的事了。
当惜颜出现在院子里的时候,花明媚正在秋千上无聊的晃着,突的一道红影在视线中闪过,吓得她差点从秋千上掉下来。
花明媚看了一眼一旁侯着的两丫头,嫣红柳绿便自去忙了。
“明王给你的?”惜颜瞧着两丫头的背影问道。
花明媚点点头,“这不正通缉你吗?怎么还到处乱跑?”
惜颜不屑的说道:“就他们,能抓得到我?”
“你就吹吧,对了,上次的医药费给我!”花明媚说完理直气壮地伸出了一只手。
什么?惜颜一愣,这女人,得了那么大便宜还想要诊金?
花明媚也觉得要的有点心虚,悻悻的收回了手,但龟龟的事情也还是要提上一提的,虽然她内心其实颇为不舍。
“好吧,那只乌龟就算抵了诊金了,换你一条命,料想你也不亏……”花明媚佯装大度的道。
惜颜自然知道花明媚说的是什么,他自然也是不愿意的,可谁让他说了不算呢,于是便没有接话,算是默认,至于之后落尘会不会再要回去,那就不归他管了,料想落尘也不会再要回去了。
世人皆道长寿龟有延年益寿之效,却不知安缘虽好,却要麒麟血来配,世人连麒麟血是个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又怎么能做得出长寿丹呢!没有麒麟血的长寿龟,也就和普通药材没多大区别。
花明媚得到这个结果也十分满意,不管别人拿安缘当不当宝贝,她反正是宝贝的不得了,这回得了“主人”同意,就算是彻底在她这里安家啦!
“你这小窝不错,倒是比山上那间热闹了许多。”
看惜颜公子打量着她的绣阁和庭院,花明媚瞬间脸就黑了,想起上次才刚搬过来,这人就闯到了她的绣阁,还是大半夜的,就恨恨的牙根儿痒痒。
“你要是再敢半夜闯进来,我便放狗咬你!”花明媚恶狠狠的说道。
惜颜冷哼一声,“我要进,你能拦得住?”
花明媚有些气馁,真心考虑起喂几条恶犬的可行性。
思虑半晌,才回过神来,这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来有什么事?”
惜颜懒懒的道:“没什么事儿,就不能来逛逛?我以为你会担心我的,还特意过来给你看看……”一股子痞子劲儿。
花明媚被恶心到了,怒道:“找打是不?我们很熟吗?我为什么要担心你?”
“打住!形象!好了,人也给你看过了,我得走了,免得把苍蝇引到你这。”
惜颜公子走了,莫名的来,又莫名的走。
不过花明媚倒是挺佩服这人的恢复能力,这才几天,就能飞檐走壁了!据她估计,也就够勉强下床而已,这些牛人,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惜颜的通缉令依旧没下,戎狄的使臣也还耗着,从知道六皇子求娶的事情后,花明媚就明白惜颜当初为何舍了性命也要盗取所谓的至宝了,失了宝贝,想来那六皇子求娶的事情,便要多出许多波折。
这件事情,花明媚也是乐见其成的,所以连带着看惜颜都顺眼了些。
说起来搬到这城中许久,都没有回山上的小院看过,不知是否漏了水,后院里,还存放着许多的药草,还有许多是父亲多年积攒下的。
八月的天气,雨水本就丰沛,要是潮了,也是暴殄天物。
想到这儿,花明媚忙叫嫣红差人套了马车,就往城外赶去。
到了山上,下了马车,花明媚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这院子,她走了以后就空置了,几只鸡也早宰了炖了汤喝,此时的血腥味,确实有些蹊跷。
嫣红和柳绿对视一眼,便悄然上前悄悄打开了院门。
花明媚透过门缝朝里一瞧,又一个穿着黑衣的夜行者倒在她的院子里。
合着都到她这儿捡命来啦?不过知道到她这儿捡命来的,基本也就那么几个熟客。
花明媚在两丫头的注视下,镇定的走了进去,拉开面罩一看,果然是个熟客。
看伤口,像是被一剑穿了心,摸了下鼻息,好像还有气儿,伤口处已经不怎么出血,倒是个运气好的。
又是这小子,花明媚有些着恼,每次不把自己搞成这样好像就不能见她似的,也幸而今天她突然想起要回院子,不然他就死定了。
虽然他的伤口偏了心脏一丝,也完美的避开了血管,但他失血太多,搁这一晚上,不死也死了。
虽然生气,花明媚还是给他上了止血的伤药,撕了袍子简易包扎了一下,才招呼车夫丫头一起,帮忙把人给抬到了诊室。
院子里当年也是设了药房诊室的,方便病人上门看诊,只可惜这么多年,一直也没用上。
几人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上了床,那人才清醒了片刻,看到花明媚那张熟悉的脸,眼角牵起一抹笑意。
“求你……一定要……保住我的……命。”
听着这人有气无力的祈求,花明媚怒意更甚,“既然怕死,就不要这样拼命!”
那人没再开口,只是黯然的闭上了眼睛,有些人,只有拼命才能活着……
花明媚有些哽咽,想起初见他的那个下午,那个四面漏风的破庙,那双充满希冀的大眼。
可惜,破碎的稻草上躺着的那个骨瘦如柴的女人,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不是花明媚第一次看见有人死在她的面前,因为即使是医圣,也不能治好所有的病人,可她却记到了如今。
花明媚有些愤恨的给那人处理着伤口,缝合,上药,包扎。
既然阎王没有收了他的命,自然也不能丢在她手上。
处理完了一切,花明媚也累的够呛,至于这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她也早已习惯了此人的豪赌,只是特别不忿的是,每次把自己弄得跟个破布似的,却偏偏还要她给人救活!
花明媚不想看到那张欠揍的脸,让柳翠去熬了加了补血药材的伤药,便在她以前住的房间里休息了。
晚上醒来的时候,花明媚还是忍不住第一时间去看了那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人。
那人叫做周晓,不过估计除了花明媚以外,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也没人想要知道他叫什么,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杀手,能有个代号就不错了,但花明媚却始终记得他的名字,也始终叫着他的名字。
很小的时候,她就认识周晓了,在他母亲去世的那一晚,本来她是邀请他跟她回家的,但他没同意,后来就好些年没有见过,再见就是一身伤的出现在家门外,那时花明媚才知道他是去做了杀手。
别看他每次都伤痕累累,但花明媚知道他是极其惜命的,看似以命换命不要命的打法,但每次死的,都是他的对手。
这次也不例外,阎王没能收走他的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