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花明媚的身体如今已经好了许多,但她先前失血太过,又进牢中受了许多的苦,伤了元气,损了根本,不是一两个月就可以调养好的。
看着眼前的药膳,实在是有些提不起胃口,虽然柳绿已经很努力的在变换菜式了,可花明媚自己就是学医的,对于这些东西的味道,气味,都是了如指掌,不论如何换,也换不出哪去。
突然有些后悔回来了,好不容易去一趟天香楼,却是才坐下就又离开了,明日,一定要去好好吃一顿才行,她却忘了,昨日才刚刚出去吃过。
天香楼包厢,良久,徐锦才缓过劲来,唤道:“妖剑。”
“属下在!”
“去看看。”
妖剑领了命就径直从窗口飘下,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当妖剑赶到时,花明媚正苦着一张脸吃着药膳,丝毫没有中毒的迹象,不免有些怀疑,是否自己猜错了,但看殿下如此急切,妖剑也是不明白,只得先回去报与殿下知道。
得知花明媚的情况,徐锦也不疑惑,他这药,本就不会立马要了人的性命,而是会慢慢将人拖垮,治不了,也死不了,自然不会马上就有效果,让妖剑去看看,也只是刚刚一时急切而已。
只是这药被花明媚给吃了,却是没有解药的,倒是难办。
这药是他在山上药库里找到的,应是毒圣留下来的,不曾留下解药,他原本是准备留给罪魁祸首的,只不过现在改了主意,将药下在贤王身上,岂不是比下在贵妃身上,更能解恨!
哪知事情出了差错,不知花明媚是如何看出来的,竟还替他喝了!
花明媚的医馆又照常开着了,不过现在来看病的人却多了不少,也有许多需要出诊的,花明媚也从不推却。
随着病患一个个痊愈,花明媚的名气也越来越大,只是她这医馆就她一个人,又常常出诊,要寻着她着实不太容易。
一些高门大院,现在对花明媚也是客客气气,丝毫没有对小姑娘的轻视,想必那些隐秘大事,大家也都是有所耳闻。
至此,花明媚在这城中的日子,也算是步入了正轨。
上次的锦袍男子又来寻过她一次,却是药已备齐,花明媚这些天忙的,都快要忘了这一茬了。
照例是在那个江南风格的小院,牡丹姑娘早已摆好了茶候着。
上次已经看诊过,几味药也已备好,如此也没有其他,煎药服用就是。
“将备好的药三碗水煎至一碗,服下即可。”
听闻再无其他,牡丹面露喜色,起身行礼道:“多谢大夫!”
那锦袍男子也躬身一礼,“只是那推骨之术还望大夫受累!”
“无妨,可使丫头来学,午时推骨两刻钟,每日坚持,如此八十一日,当可痊愈!”
“如此便多谢大夫!”
想必他们也是有这个准备的,当即就有一个丫头上前行礼,花明媚点点头。
这丫头手指粗壮有力,想来原也是做这个的,享受的人家,多半配了案抚。
她这技艺也不怕人偷师,虽然有些是师门祖训不可外传的,但这套技法,却是她自个琢磨出来的,能用到实处,她也开心。
煎药还需些时候,花明媚便与牡丹闲谈,那锦袍男子自是去煎药去了。
这美人儿虽命途多舛,但如今能得如此良人,也是一大幸事。
“承蒙您不嫌弃奴家粗鄙,奴家无以为报!”
牡丹姑娘有些不太自在,花明媚自是明白,她们这些烟花女子,大多被人所瞧不起。
她这病症,虽常见,却不好医治,想来也是吃了许多苦楚。
她却是不看重这个的,所有病人,她都一视同仁,再则,大家都不容易,都不过是为了谋生罢了。
何况牡丹姑娘国色天香,美目流转,花明媚一看便心中欢喜。
她身边有着徐锦,惜颜,安平,落尘这些颜色,甚至连妖剑和小桃都有一张好脸,自也就养了她一双刁眼。
这牡丹姑娘能入了她的眼,可着实不易!何况还有那曼妙的舞姿。
“牡丹姑娘是说的哪里话,姑娘不仅跳舞绝美,还生的一双巧手,弹得一手好琴,这可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呢!”
牡丹听花明媚的话语里隐隐的维护,一时感动不已。
“花大夫是真正的仁心仁德,奴家有幸遇见大夫,是奴家的福气。”
花明媚虽也有不忍伤她之意,但欣赏她也是真的,顾及他人,只是她一直养成的习惯。
遂轻笑道:“姑娘便不要夸我了,我俩夸来夸去,还不如自己个夸自己!”
牡丹姑娘也笑了,这大夫也是个洒脱的。
“如此,我们喝茶。”说完,牡丹便亲自为花明媚奉茶。
花明媚端起茶杯,轻押一口,道:“牡丹姑娘这茶可是取的晨露?”
牡丹轻笑,“花大夫不愧是好茶之人!”
花明媚道:“其实我平日里也不怎么喝茶,只是偶尔。品茶,品的是心境,我是懒惯了的,不如姑娘,这般蕙质兰心。”
这倒是真的,这些于她,不过是闲时消遣,母亲在时,将她昔年所学尽数教于她,只是她却无从施展。
牡丹微摇头,道:“大夫也是爱说笑,这茶于奴家,不过是谋生的法子罢了。”
花明媚是真心夸赞的,“都是谋生,法子却是姑娘自个选的,当得一声赞。”
牡丹也是个洒脱的,笑道:“那奴家就却之不恭啦!”
两人相视一笑,竟像是相交多年的知己,话匣子一打开,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又从茶聊到琴,花明媚也是弹得一手好琴,两人颇有种遇故知的感觉。
花明媚其实是很认生的,一般人很难与她交心,牡丹姑娘倒挺对她的胃口。
倒也不全是因为颜色,这牡丹姑娘虽出自教坊司,言谈间,却是心性纯良,甚是难得!
那锦袍男子熬好药过来,便看到两个佳人聊的火热,似是相交已久,颇为诧异。
“雪儿,药好了!”
“辛苦子仁了!”
锦袍男子小心吹好汤药便要喂给牡丹姑娘,牡丹一羞,道:“有客人在呢!”
锦袍男子莞尔,“是我思虑不周!”遂又搅了搅汤药,还细心的尝过才将药碗递与了牡丹姑娘。
待牡丹姑娘喝完了汤药,便起身引了花明媚进了她的寝房,“花大夫,这推骨之法便由这丫头接手,丫头愚笨,还望大夫见谅。”
花明媚点点头,开始为牡丹推骨。
那丫头在一旁仔细的看着,花明媚不时也会出声解释,这推骨,需得要领,否则效果将大打折扣。
两刻钟过后,花明媚后背已经汗湿,这要是每天来一趟,她自个都坚持不住。
到底是没有养好,这身子,一旦伤了,再想完好,便需慢慢调养,丝毫也急不得。
从牡丹姑娘那里告辞回来,花明媚看到药膳便没有那么嫌弃了。
若是任身体垮下去,日后只怕是针都拿不稳了。
这几日,花明媚并没有察觉到身体有何不适,但她却知道,那杯酒里,绝对是下了毒的,而且是叔叔的毒。
叔叔的毒,对她是造不成多大伤害的,她这由父亲和叔叔一起炼出来的身子,不惧绝大多数毒素,尤其是叔叔炼出来的毒。
只是不知道是哪一种,看殿下最近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慢性的,花明媚这几日有空,都在翻看叔叔的笔记,还有留下来的毒药,猜测着会是哪一种。
虽然上次制作长寿丹时就已经引起了有心人的怀疑,但那毕竟只是怀疑,若这次中毒却毫无反应,那便会坐实了那个猜测,其后果,恐怕不是花明媚所能承受的。
妖剑这些日子,便一直守在花明媚的身边,看她状若无事的看诊,看她翻遍医术毒经。
想是药膳一直未断,目前倒未看到毒发的迹象。
花明媚作为医圣和毒圣的传人,这点毒,该是难不倒她的。
殿下虽如此说,但其实谁心里都没有底。
现在灾情越来越严重,土匪也越来越猖獗,朝堂也是暗流涌动,殿下他分身乏术。
即使是天灾降世,百姓们该过的日子还是得过,这婚丧嫁娶,一应如常。
这日,李尚书家三小姐出嫁,也是热热闹闹,红妆十里,还传出了一首催妆诗来。
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做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据说是当今的大文豪,徐大家所作,徐大家与那新郎官乃是忘年交,难得开了金口,一时之间,传遍大街小巷。
这个徐大家,文采那是自不用说,性子也是个耿直洒脱的,虽在朝廷仅仅是个谏官,却是非常的有名气。
花明媚自然也是知道这个徐大家的,只是她一介医女,与人文豪那是边也沾不上的,便不是那么的留意,这还是在茶楼,听到大家议论,才知道又出了这么一段佳话。
那个李三小姐出嫁,也是给了花明媚帖子的,但花明媚不喜热闹,便没有亲自前去贺喜,只让人随了礼便罢。
她对李府的印象不太好,虽然哪个府里都免不了一些龌龊事,但这事,眼不见为静。
这些事情自然和花明媚都是无关的,她依然每天重复着同样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