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了这些日子研究,关于她体内的毒药,花明媚也已经有了一些头绪。
最近正在尝试配制解药,因为药期将近了,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若所料不错,中毒之人该是要日益加重病情,最终直至虚耗而死。
花明媚又给自己开了些补药,因为她不想天天躺在床上无所事事,她的医馆还得照开。
整日忙的,连去茶馆的机会都不多,不过她还是听到了滞后传来的消息。
听说戎狄叩关不成,转头就去攻打了西边的一众小国,他们的求援书都还没有送到大启,人家铁骑就已火速离去,只带走了大量粮草。
这个消息,对于目前的大启来说,算得上雪上加霜了,花明媚不禁有些后悔近日的作为,现在这种局势,朝堂的稳定当重于一切。
不过,圣上既然默许了这些事的发生,他该是有把握掌控这一切的,毕竟论起平衡之术,谁都不能出帝王之右。
当今圣上可不是那些昏庸之辈能够相提并论的,所有能做成的事,无不是圣上默许的。
三足鼎立吗?花明媚所能想到的,便只有这个了,三皇子的回归,圣上还是抱有很大希望的,既如此,那她便不客气了!
虽是花明媚并不知朝中的暗流,但她依然嗅到了一丝圣上的态度,这也是徐荣没有任何反应的原因。
当然了,朝堂最近气氛稍缓也是其中之一,他是绝对不会相信那人会是为了大局,即使是为了大局,也是为了他的大局而已。
虽然他不知道这改变具体是因为什么,但直觉里,或许和花明媚有关。
今年的京城,似乎和往年不太一样了,哪哪,都多了那个女人的影子。
上次那杯酒,依着他的估计,绝对是有问题的,可是花明媚饮下后却一切如常,这又让他疑惑了。
本以为花明媚该是有解药,可妖剑近日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更让他摸不着头脑。
明王他,难道是害怕他会对付她吗?
一个女人而已,他还不屑做这样的事,要挣,就在朝堂上堂堂正正的一较高下,他才不会像他一样,使出下毒这样下作的手段!
那件事情,徐荣也算彻底看透了徐锦,这人表面维持的再好,内里也早已坏了坯子!这样的人,成不了大器。
同样的,那件事情也打破了花明媚的奢望,但那又怎么样,他依然是和她从小长到大的诚诚,是她所有的企盼,是她的殿下。
她依然愿意做所有她能做的事情去帮他,包括,伤害她自己。
只是希望,他不会在仇恨里越陷越深。
这日,一切准备就绪,该是毒发的时候了。
因着她的身体不同,并不是和一般人那样缓慢的侵蚀,而是剧烈的爆发,这是她的身体在自救。
若是不服解药,最终也会是她的胜利,即使是解药,花明媚其实也早已准备好了,但她却还是要吃这般苦。
有时候,痛在仇人身上,只会让人觉得快意,而痛在亲人身上,就不一样了!
虽然结果难料,但花明媚还是想要赌一赌。
他的诚诚,她记得他曾经遇到爬到他身上的蚂蚁,都会小心的把它放到桌上,看着它平安离开。
而今,他却给他的亲兄弟,下了这要命的毒药。
痛,很痛,痛到麻木,但花明媚却很平静,除了惨白的脸色,爆起的青筋,和滚落的汗珠能证明她此刻正在承受的痛苦。
嫣红和柳绿瞧着本来坐在桌边看着医书的姑娘,突然之间身体变得僵硬,仔细一看,却见姑娘冷汗直流,青筋暴起,顿时吓得半死,却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
“姑娘,你怎么了?要什么药?我去拿!”嫣红带着哭腔问道,刚刚还好好的在看书呢,怎么一会儿就痛成了这样!
前几天才刚刚发生了一次,这才几天,又发了,而且看着像是更严重。
面对嫣红柳绿的焦急模样,花明媚却微微摇了摇头,她不能用药,最起码现在不能。
“姑娘,你说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好受一点?”嫣红哭着问道。
“抱抱我!”花明媚强忍着疼痛虚弱的说道。
嫣红不知道这有没有用,还是赶紧蹲到姑娘身侧,轻轻将自家姑娘抱住,又怕让她更加痛苦,泪水哗啦啦的掉,柳绿端了热水过来,给姑娘擦着汗滴,眼泪也是哗啦啦的掉。
花明媚将自己轻轻靠在嫣红的肩膀上,痛的说不出话来,只能闷闷的,不做声,她也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嫣红。
都是小姑娘,想来也是怕疼的紧。
花明媚将重量缓缓落在嫣红肩上,全身放空着。
周遭的一切都慢慢滤去,只剩下了疼痛,闷闷的,闪电的,绞着,揉着,各种痛感交杂着。
有时候甚至觉得不捏紧拳头就过不去了,可一转眼,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又过去了。
除了不停滚落的汗滴和苍白的脸色,花明媚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瞌睡了一样。
两人就这样在屋子里僵持着,许久,花明媚才轻轻松了松肩膀。
嫣红感觉到姑娘的动静,柳绿也发现了,忙过来帮忙,二人将姑娘架起,嫣红却起不来了,她的腿已经全部僵住了。
花明媚将自己的重量偏向了柳绿,嫣红鼻头一酸,姑娘这是心疼她呢!明明自己都痛的说不出话了,却还心疼着她这个婢子腿麻不麻!
柳绿顶替了先前嫣红的位置,而嫣红待腿稍微能动了,便接替了先前柳绿的活,加炭,烧水,擦汗。
后来,花明媚觉得自己勉强能动了,便让两丫头一起扶了她到床上躺下,照例握了一只手,以便提醒自己放松。
疼痛持续到后半夜,花明媚才轻轻的睡去。
屋顶上的两个人却是一夜未眠。
第二日,花明媚吃了点稀粥,就将自己锁入了药房,急得嫣红柳绿二人在门口团团转,却也不敢去打扰,自家姑娘的性子,她们还是摸到几分的。
明王府,徐锦刚下朝回来就看到妖剑等在书房门口。
二人进了书房,徐锦便迫不及待的问道:“她今日可好?”
“姑娘将自己锁进了药房。”
妖剑回来,徐锦原以为带来的,会是好消息,却不想是这样的消息。
“前日,她的解药研制的差不多了吧?”
“大概吧,这个我也不懂。”妖剑闷闷的道。
徐锦察觉到了妖剑的不满,却也不好发作。
“行了,你继续去守着,有任何消息,随时报于本王知晓!”
这一等,就是三天,徐荣明显的察觉到了这几日徐锦的不对劲,忙查了消息,才知是花明媚出了问题。
她对他而言,是如此的重要吗?这么大一个破绽摆在眼前,只怕一个妖剑可护不住她!
三天过后,药房门打开了,嫣红柳绿立马迎了上去,刚扶到人,姑娘就晕了过去。
这一次的情况可比前几次要糟的多,自家姑娘就算是从那地狱里出来,也还会开婢子们的玩笑,这回倒是直接晕过去了!
两丫头正准备叫婆子过来帮着扶人,却见一道黑影闪过,抱了自家姑娘就往后院绣阁走去。
两丫头这时顾及着姑娘的名声,并未出声,只默默地跟在后头,等人把姑娘放在了绣床上,才齐齐过去,挡住了绣床。
这一看,原来这黑衣人竟就是常来的妖剑大人,两丫头自然是认识的,也知道妖剑大人与自家姑娘之间关系不一般,但姑娘尚未出阁,任谁人也是不能进了这闺房的。
幸而来人只瞧了一眼床上的人,随后就退了出去,一个飞身,不见了踪影。
二人松了一口气,院子里人多眼杂,就留了柳绿照顾着,嫣红则出去下了封口令。
名节什么的,花明媚是不太在乎的,她一个抛头露面的医女,这辈子也不一定能寻到一个良人嫁了,但嫣红她们是真心维护她的,自然不希望传出什么对自家姑娘不好的话来。
姑娘一直到入夜,都是昏睡着的,嫣红留下来守着,却是不知夜间这绣阁里曾来过人。
入夜,人刚到,便看到床上的人难受的紧蹙着眉,嘴唇干裂,脸色煞白。
来人摸了摸房中的水壶,已经没有什么温度,入冬了,水凉的格外快,幸好屋子里准备了小炭炉,可以热一热,丫头们还是很细心的。
来人将水壶放在了炭炉上,踌躇片刻,又拿过一旁的水盆,去西厨加了些热水,轻轻帮那人擦了擦脸。
小炉子上的水,终于有了温度,来人试了一下,不烫,才端了过去。
不过这水却是不太好喂,床上的人并未醒来。
来人喝了一小口,俯下身,却又悄悄咽了下去,伸出手去,掐了那人的下颚,才小心的倒了一些,等人吞咽了以后,才又倒一点。
喂过水后,床上的人微微侧了侧头,眉头舒展开来。
来人轻笑,手指从唇上划过,唇一点也不软,甚至还有些刺人。
当初,她是怎么照顾他的呢?那时候,她可是连他是谁都没有搞清楚。
看过,来人将一切都归到原位,就悄悄的消失了,没有人知道曾有人来过,即使妖剑,也只道自己太过疲惫,打了个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