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的相遇在那年冬天。
那时候的冬天哈一口气能形成一团白雾,很神奇,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伴随着春节的钟声相和,一切都是寂静干净的,直到他的到来。
他一袭于皑皑白雪不相称的黑衣,鸭舌帽压得很低,仅仅能看见的下半张脸因为凌冽的风而裹在衣领下,那时,我在想,这个人好傻,冬天,为什么不回家喝一碗暖暖的姜汤驱寒,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瞥了我几眼,又将脸埋在衣下。
缘分或许就是那么神奇,我的包落在了家中,现在我才是那个无家可归的倒霉鬼,我焦急的跺着脚,咯吱咯吱的声音也成为了我烦躁的一部分。
那人已经走了,我气呼呼的走向家中,发现路边竟有一个白萝卜鼻子的雪人,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戳戳雪人,不禁噗嗤笑了出来,谁会用白萝卜当雪人鼻子的。
我的笑声引起了雪人主人的注意,是那个黑衣男子,此时,他刚摘下帽子,我看到他的头发被帽子压的有些凌乱,卷曲的短发让人感到孩子气,当我们对视的时候,那双眼干净明亮,像雪一样纯洁。
他说,要不要去他家喝一杯牛奶。
他年纪与我相仿,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邀请我去家里喝牛奶,着实有些幼稚,但鉴于我无处可去,我答应了他的请求。
他家离我家很近,我才发现,整个屋内都是湖蓝色,包括桌布,他用玻璃杯给我倒了一杯牛奶,又用蓝色的纯色茶杯给自己添了一杯橙汁,这两样打破了整间屋子的蓝色沉闷。
“嘿,”我向他打招呼,他专心致志的再喝橙汁,我试图打破这份尴尬,“你在哪里上学啊,或者,你在哪里上班。”
他默默说出了一个名牌大学的称呼,数学系,我说,学数学这么难的一门科目,你感觉如何?
他拿出了一个硬皮笔记本递给我,让我翻到第七十二页。
前几页是他誊抄的公式笔记,实不相瞒,那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看的我头皮发麻。
终于到了第七十二页,上面画着很多个几何圆形,我戏谑道,你的圆画的真好。
他眨眨眼,说道,用尺子画的星空,我尴尬的扶扶额。
他指着每一个圆,细细讲解每一个圆所代表的星球,关于那天,我只记得他衣裳上的皂角味很好闻,以及他还有长长的睫毛,总是在我看向他时忽闪的可爱。
临了,他说他今天很高兴,因为我是第一个听他讲这些东西的人,我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时光荏苒,里这件事已经很长时间了,我也几乎就要忘却了,这次是夏天,穿薄薄的纱裙的季节,这次,我站在红绿灯口,一个行色匆匆的少年撞到了我,我只听到了一声模糊的对不起,我望着少年的背影,蓝色T恤衫下单薄的身影好像在某个冬季里见过。
果然是他,在那个白萝卜雪人处停下的身影,错不了,我鼓起勇气,跑向前拍拍他的肩头,说,好久不见。
他笑笑,原来,衣领下的笑容这么温暖,我一愣,随之也是一笑。
来我家喝一杯咖啡吧,他对我讲,又是那间屋子,只不过蓝色的氛围变成了简约的北欧风。
这次,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给我倒了一杯速溶的卡布奇诺。
厚厚的奶泡甜甜的,正和我心意,品尝间,他一直在盯着我,良久,他说了一句,你真漂亮,说完,立刻别过了头,我看见那精致的侧脸和那粉红色的耳垂,轻笑。
事情的尾声在我一次次以喝咖啡或者果汁的理由没脸皮的去他家,我们熟络了起来,在谈到为什么说我很漂亮的时候,他一本正经的说,因为我的眼睛很像星星,第一眼,就无法忘记那样的眼睛。
不知道他是否知道,他的眼睛甚至比我的眼睛好看一百倍。
每一个星星都沿着自己的航行轨迹流浪着。
我们也就像是那天上的星星,互相吸引着,哪怕面临的是毁灭,也要拥抱在一起,他,会不会也这么想?
在最后一次相遇的时候,是秋天我说,我可不可以拥抱你,他点点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我拥抱,我说,让女孩子主动你可真不绅士,他挠挠头,说道,可能吧。
在树叶飘下的地方,我拥抱住了他,那一刻是寂静的,我像是拥抱了整个秋天,他的气味包括他轻微的呼吸都令我着迷,在我松开他的时候,他说,他要搬走了。
我问他要去哪里,我可以找他,他说,他要去英国,研究一个项目,我无奈的笑笑,此刻,我们两个的距离不仅仅是一公分,而是一个世界,他的轨迹只是偶然碰见我后离开,并不会为了我停留。
我说,祝你在新的国家里交到好朋友。
他笑笑,笑的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