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史书记载:陈到,字叔至,豫州汝南人,也就是今天的今河南驻马店平舆县人氏。三国时期蜀汉将领,刘备的亲兵头子,其名位仅比名垂千古的赵子龙略逊一筹,素以忠勇著称。
然而,今日的陈到已和历史中的真相擦肩而过。其人虽然还能称得上骁勇善战,可是他对刘备的忠义已然不见。
从当初的青龙山峪口之战到现在,也仅仅过去一年的时光。这一年,对于旁人来说或许不过只是人生中的一个小小剪影,但是对于陈到来说这年却很长,长到他足以看清楚刘备的真正嘴脸。
在刘备的眼中,关张第一,江山第二。
为了江山,他可以戴上或者撕下仁义的面具,也可以抛弃掉陪他打江山的袍泽;为了关张,他又可以置江山于不顾,为了一人的义气行匹夫之勇横冲直闯,任由勇士们的鲜血散落在每一寸战戈之地。
在他的心目中,除了江山、除了关张,所有的袍泽都不过只是他通向成功的垫脚石。
人与石头之间又怎么会有真感情呢?
所以,当王黎将橄榄枝抛到陈到的面前之时,他很快的就接了过来。人生很短,黄土已经埋到了他的膝盖上;人生很长,他还可以利用几十年的光阴博取一个光宗耀祖富贵还乡。
当然,所谓的光宗耀祖富贵还乡,都还得靠王黎是否愿意给他机会,他又是否能够抓住王黎给他的机会。
眼下,他的机会便来了。
陈到骑在马上,手下是王黎给他的八千精兵以及焦触帐下刚刚吃过败仗的三千勇士,而他的机会就在前方,就在前面的那座大阵的正前方。
山风从定军山的北面吹来,仿佛想要鸣上一曲《杀破狼》的歌曲,它舞着横笛使劲的吹奏,吹得大树上的枝叶哗哗作响,吹得两军阵中的旌旗猎猎翻飞。
看了看前方的雁形大阵,看了看前方那个曾经“打败”过焦触的青年才俊,至少是吴班以为的“打败”,陈到朝掌旗兵低语了两声,轻轻地拍了拍战马,缓缓来到阵前。
人群滚动,战马长嘶。
掌旗兵手中的旗帜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一万一千名大军如臂使指迅速变阵,就在吴班和川军将士的眼中从一个强调进攻的锥形阵变成了一他们并不认识的大阵。那大阵仿佛一张弓一样摆在他们的面前,中间突兀,有一千名铁骑组成,他们的背上背着一把把强劲的弓弩,手中拖着一柄柄尖锐的长刀,锋芒毕露。
而大阵的左右两端,同样也各自镶嵌着两千名骑士,他们的装束与阵中的“箭头”仿佛,唯二不同的是,他们没有弓弩也没有长刀,他们有的只是更加犀利的弯刀和更加犀利的铁枪。
其余八千名刀盾兵、弓弩兵和长剑兵一干步卒则仅仅的裹在大阵中央,他们俱皆掩藏于“箭头”和“两翼”之内,只露出一双双凶悍的眼神以及和眼神一般凶悍的武器。
此阵名唤“左右拐子马阵”,乃是王黎想起后世里的《说岳全传》和《武经总要》时与郭嘉讨论并琢磨出来的阵型。其意为:阵居大阵左右两翼,以战马辅之,或左右夹攻,或左右援助。
吴班不懂,川军将士也不懂,但他们都有点不明觉厉,他们已经从大阵里感受到了如山的压迫和浓浓的危机。
“吴班,陈某听说你曾在焦触将军手下焦头烂额的抵挡了十来招,想来你的武艺也应该算不上太差。陈某只是山野中一个只会蛮力的农夫,名声地位也不见经传,偏偏长了一副贱骨头,喜欢和天下的英雄豪杰争一个高低。
哦,当然,你应该可能还算不上什么英雄豪杰。但陈某今天未请自到,做了一回定军山的不速之客,如果你拿不出什么诚意招待一二的话,终究也是不好意思离去的。要不,你就屈尊降贵的陪陈某过上几招?”
陈到将银剪戟横在马背上,扭了扭腰背,在马上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看着吴班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喜悦,就像是秋天时蹲在田野中看着稻浪随风翻飞频频弯腰点头的老农一般。
身后的亲兵一阵哗然,尤其是经历过青龙山战役的老兵更是目瞪口呆。
这还是当年那个急如霹雳的猛将?这还是当年那个性若烈火的将军?为什么这才过去了一年多,陈到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变成了“絮絮叨叨”的“老人”?
陈到自然不是老人,他还有一颗上进的青年之心。
但是,在这一年里他却想了很多。
想过到他曾经的主公刘玄德,也想到过擒了他的老黄忠。他从刘备身上看到了自私和假仁假义,却也在黄忠身上学到了雷霆霹雳的刀法和如何激将的垃圾话。
至于黄忠的雷霆手段他学了几成暂时还不可而知,但他的垃圾话却绝对得到了黄忠的真传。
短短的几句话不但否定了吴班“战败”焦触的可能,也否定了吴班英雄豪杰的地位,直气得吴班脸色如蜡一般的黄嘴唇如纸一样的白,颔下刚刚冒出来的一点点寸长的胡须也跟着身体一颤一颤的抖动。
终于,一腔怒火克制了他的理智,手中的大刀猛地一挑,在空中一划,厉声喝道:“全军冲锋,生死勿论!龟儿子滴,老子今天非要宰了姓陈的鸟人不可!”
万余川军潮水一般涌了上来,而吴班手中的长刀却独独直向陈到一人。
陈到淡定的看着前方,看着那些汹涌而来的猛士,直到他们离自己身前不过一箭之地时,手中银剪戟才骤然腾空,几道虚影在头顶上凝聚成一条拥有九个脑袋的怪蛇,而他的声音也刚刚落在将士们的耳中。
“放箭!”
一声令下,暴雨骤至,乌云滚滚。几千支利箭飞蝗一般向川军扑杀过去,大阵两边的两千名铁骑也同样跟着冲了上去,始终将弓弩兵、刀盾兵和长剑兵护在身后。
孙子说:多算胜,少算不胜。
战争永远都是这样。
吴班没有算到陈到会搬出一种完全不认识的阵型,陈到却恰恰利用了这一点,以“箭头”和“两翼”的铁骑与川军火拼,中央的弓弩手成为偷袭的主攻。
他们拥簇在两只硕大而又坚固的铁翼之下飞速的放着刀盾兵递过来的箭矢,无情、冷漠、肆虐的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利箭飞逝,落矢成雨。战场上响起密集的破空声、惨叫声、金属入骨声以及坠马声,无数的川军将士被尖锐的箭矢刺穿了头颅胸膛、手臂大腿,从马上或者道路上摔倒下去,成为了定军山里草木的肥料,从他们伤口中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遍山的杜鹃花。
吴班大急,正欲变阵,忽然眼前一黑,一朵乌云从天边急速飞来覆盖在他的头顶之上。只听得一声长啸,那乌云立时化作千余奔腾不息的铁骑,一柄银剪戟毒蛇般从陈到的手中飞了出来,狠狠的扎进胯下战马的头颅。
战马长嘶,一股热流喷溅而出,浇在他的脸颊之上,吴班心中一荡,一口鲜血喷出,随着战马仰天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