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说的是长安的繁华。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写的是长安士子的豪情。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写的是长安的景。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表达的则是对长安的思念。
长安作为唐帝国的都城,承载了无数文人墨客的才情,孕育了太多武将的雄心壮志。
这时的她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护卫着一百零八坊的外城面积是欧洲君士坦丁堡的七倍,罗马城的六倍,也是后来明清北京城面积的一点五倍。
这里是唐帝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是全国百姓向往的帝都,是各国商人云集的财富之所,也是日本、新罗等国莘莘学子的留学圣地。
甚至可以毫不客气地说,唐时的长安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
此刻在城中气势宏大的官邸建筑群中,某个宽敞的书房内,一名官员弯腰低头地正在汇报:“杨相,陇右节度使发来奏章,吐蕃进京使者一路上不断向我方发起比武挑战,目前已经连败十四名军中高手,气焰十分的嚣张,料来这些人进京后也不会安稳,节度使大人让京里早做准备!”
坐在主位上正在喝茶的帅气中年男子正是权倾朝野的杨国忠。
他瞥了一眼面前的官员,此人名叫窦华,目前担任中书舍人一职,是杨国忠的心腹。
“这些个武将就知道好勇斗狠,又不是军队打了败仗,至于为此上个奏折?真是粗鲁无脑!”杨国忠不屑地说道。
“奏折上还说,那吐蕃王子放出话来,到长安后他会挑战诸位皇子,看看是他们的拳头硬,还是咱们大唐的武艺高!”窦华补充道。
“这样啊?”杨国忠皱了皱眉,随即眼前一亮。
“杨相,您看这奏折要不要送到圣上那里去?”窦华小心地问。
“不必了,芝麻大点的事报到圣人那里去只会徒惹事端,先放着吧!”
“是!”
杨国忠喝了口茶,思考了片刻,继续问道:“最近太子那边有什么动静?”
“目前还没有!”窦华摇了摇头。
“那就好,这份奏折的事情先不要告诉其他人,到时候咱们给太子一个惊喜!”杨国忠忽然笑起来,“不过仅凭这件事还奈何不了太子,只能让圣人心里多根刺而已。况且我们目前的主要目标是陈 希烈!老家伙窃据左相的位置已经太久了,平时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但私下里却坏了本相不少好事!”
一听这事,窦华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杨相说的极是,以您在朝中的实力,干掉姓陈的那是早晚的事,到时候下官的职务也能往上升一升!”
“你?”杨国忠瞥了窦华一眼,然后摇了摇头,“你的资历还是差了些,而且左相的位置魏方进已经盯着很久了,本相打算扶他上去!”
“啊?”窦华脸上的表情立刻凝滞了,嘴里机械地应道:“但凭杨相做主!”
……
李守一行在初夏时节从范阳出发,路上早起早宿,终于在夏末之时赶到了长安。
“唉!终于到了。”
李守望着不远处的巍峨城墙长叹了一声,虽然现在两边杨柳依依,宽广的道路上车来人往,但这些热闹却冲散不了他心中的郁闷。
谁也不知道这一路上李守一家受了多少煎熬。
每天天一亮他们就会被二胡声吵醒,如果说偶尔一两次也还可以的话,但天天听《二泉映月》谁也受不了,特别是在悠悠也加入演奏的行列后,整支队伍更是苦不堪言。大家就仿佛被戴上金箍的孙猴子,而胡琴声便是那催命的紧箍咒。
除此之外,每天歇息的时候因为不能扰民,二胡声便会停奏,所以楚青嫣便凑过来楞是要跟李守一块睡。
看着这位熟透了的大美女投怀送抱,要说不动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狗窝里藏不住食儿,要只有李守和楚青嫣的话,两人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
但这个时候,王静依、小娟和悠悠平时不怎么对付的三女便成为正义的化身,她们会牢牢钉在床边,看向李守的目光充满了杀气,李守哪敢有任何不轨的动作,只能摆出老衲乃是得道高僧的模样,成为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无奈地研习《玉清吐纳》。
占不了楚青嫣的便宜还在其次,关键是连跟妻子王静依温存都成了李守可望不可求的事,长此下来,夫妻俩都憋了无尽的怨气。
再加上队伍里还有一位奚族公主,每天队伍停下来的时候她都会缠着李守切磋武艺,这又给王静依、小娟和悠悠增加了不少工作量。
所以一路走来的三个月,晚上不敢乱动,白天还得硬抗,李守一家感觉像是过了半个世纪,各个顶着黑眼圈无精打采,身心俱疲到了极点。
今天,终于要熬出头了!不仅李守在盼望着,所有队伍中的成员都希望尽快回到李府,一定要先找太医把楚青嫣治好,要不然大家都得疯掉。
奚族公主也得尽快打发走,李守心中暗自祈祷:让自己好好享受一下美好的京城生活吧!
在众人的期盼中,他们这支队伍终于随着宏大的车流从正东的春明门驶入了这座宏伟的城市。
一入城中,熙熙攘攘的人声便遮住了二胡的弦音。楚青嫣不一会便骑上自己的马来到了李守身边:“夫君!”
“青嫣!”李守露出机械的笑容。
王静依在马车上看着两人的背影,目中早没了忿忿不平,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和漠然。
车队现在所处的大路乃是穿过皇城前方的东西横街,一百多米的宽度带给众人无比震撼的视觉冲击。
街道两侧种植了几排高大的杨树和槐树,路边还有青石板盖住的沟渠,属于当时比较先进的下水系统。再往远处则是各个坊的坊墙,那里也不是光秃秃的,而是在墙边种了很多花草,起码牡丹芍药的有不少,现下开得正艳。
车队经过一座名叫道政的坊后,众人眼前忽然出现一大片繁华区域,无数的行人和商队在这里汇集,其热闹程度堪比后世的西单、王府井。
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即便是楚青嫣都被吸引了目光。
“长安城果然繁华!”呼格双眼放光地喊道。
“这里应该是东市了!”李守点了点头。
长安城近百万人,每天都需要大量的商品供应。为方便管理在设计之初便将工商业店铺都集中在了固定的地区,称为西市和东市。
据史书记载:“市内货财二百二十行,四面立邸,四方珍奇,皆所积集……”
东市内不仅有酒肆、药店、文铺、笔行、肉铺、铁行还有乐器店、脚力人、杂戏、歌手、舞者、丝绸布庄和娱乐场所……
可以说这里是长安人和外来商队、旅人购物放松交易的好去处。
李守他们一边观瞧一边继续前行,过了东市后右前方露出一段巍峨的城墙,修建得格外高大厚实,城墙上还有宫殿式建筑,李守心想这应该就是长安的皇城了,也就是后世西安的城墙所在。
皇城边上各种 马车极多,上面挂满了各种装饰,似乎是标志身份的东西,李守根本看不懂,这里时不时有身穿各色官衣的男子进出,明显是大唐的政府机关所在。
李守的车队只能远远地从街上路过,因为皇城边上有高大威猛的军士守卫,没有特别的官员凭证是无法进入的。
很快,车队南边忽然露出了一大片空地,那里的人更多,马车数量也数之不清,李守放眼望去,饶是见过后世许多建筑的他也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一大片空地,而是一条长达数公里的街道!
难道这就是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北起朱雀门,向南经过明德门后直指终南山,可以说是长安城绝对的中轴线,在这条线的东边是万年县,西边则是长安县,就跟北京的东西城区一样。
传说古代的弓箭最大射程是六十到七十米,所以朱雀大街便修了一百五六十米宽,这样一来,皇帝出行的时候走在大街中轴上便不担心两边的刺客。
故而朱雀大街和李守所在的东西横街便都修了超乎想象的宽度。
“天上的神仙居所也不过如此吧!?”金彩英坐在马车上惊讶地望着远方嘟囔道。她也是见过世面的,曾经在新罗的京城住过,但那里与长安相比就是一个镇子的规模,现在身处世界最大城市的最宽街道,那种震撼对她来说绝对难以言表。
直到车队过了朱雀大街,来到含光门前,众人才从震撼中恢复过来。
含光门前依旧是人头攒动,车马喧嚣,也就在这时,靠近李守这边的人群中忽然啪地一声响,一道寒光直奔李守射去。
由于众人都只顾了观望景色,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危险已经来临。
好在李守这三个月女色虽然没沾到,但《玉清吐纳》的修炼进度却在飞速增长,身体感识度已经远超常人,所以当寒光迫近之时,他已经察觉,由于怕伤了身边的楚青嫣,所以李守也没有躲闪,而是左手快速抽刀,刀光在其身体左侧一个旋转便将来袭暗器磕上半空,随即横刀倏忽入鞘,便如从没拔出过一般。
李守猛地扭头往人堆里望去,茫茫人海哪还能找到刺客的踪迹。
此时那暗器从半空自由落下,被李守轻松夹在了手指中间。
原来竟是支吹镖!
尾端还露出小块白纸。
他取出白纸看去,上面用毛笔写了一些小字:“三日后,慈恩寺塔下决战!否则家人必遭不幸!”
“他娘的!”李守看完后忍不住怒气勃发,对方挑战自己也就罢了,居然还威胁家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夫君,你怎么了?这边不好玩吗?”楚青嫣好奇地看着李守。
“啊,没事!”李守收起暗器和纸条,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
“用吹镖的杀手!”他心中却暗自琢磨,“难道是倭国忍者?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性最大!”
就是不知道刚才出手的是“风、林、火、山”中的哪一位?
对方既然如此狠辣,暗杀自己的同时竟还拿家人做威胁,那就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李守心中暗自发狠。
兴化坊在含光门南边,还要路过太平坊和通义坊,这条街道没有朱雀大街那样震撼,但也有几十米宽。
车队来到坊门口时,李守内心已经从刚才的暗杀中恢复过来,他看了看手里的一张地图,那是离开范阳之时自己托李溆帮着画的,免得失去记忆的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
“再拐一下就到了!”李守指着前边说道。
车队继续前行,随即拐了个弯,来到了一座大门前,这里虽没有什么旗杆、上马石、下马石之类的东西,但依旧能看出府里以前还是阔过的。
“公子府上果然不凡!”呼格看着大门赞叹道。
李守颇为得意地笑了笑,站在这里他记忆深处似乎唤醒了什么东西,很多画面开始在脑海里掀起波澜,许多人物面孔也浮现出来。
就在众人下了马,准备上前叫门的时候,大门忽然自己开了,从里面跑出来一个人,后面还跟着另一名男子。
“你站住,不要跑!”后面的男子边追边喊。
前面的男子忽然看到李守这群人,吓了一跳后停了下来:“二公子!您回来了?”
后面追的人也跟着停下脚步,看着李守和他身后的车马还有楚青嫣等人有些发懵,随即赶紧上前招呼:“二公子,您可回来了!”
李守看着眼前的两人,记忆中两个人名忽然闪过,他拿手一指前面那名男子道:“李财!你这是要去哪啊?怀里拿的什么东西?”
“啊!?”李财站在原地愣了一下,随即眼珠明显转了一圈,“这不是家里用度有些紧张吗?小的拿东西去换些钱!”
“二公子!您千万别听他的,他拿的是府上的东西,瞒着大公子和老夫人要去卖掉!”后面的男子急忙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