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守回到住所倒头大睡的时候,严庄回到了府中,还在书房里见到了一名黑衣人。
“今天那个李守是不是就是在易县城外一招击败勃鲁里的那位?”
“没错!就是他!”黑衣人低声道:“而且不久前新罗那边派来的一位高手也是死在他的手上,此人还与百骑司楚青嫣相交莫逆,以他前些时间的表现来看,每每有他在的地方都会对主公的计划产生影响甚至破坏,要不要寻个机会将其做掉?”
“嗯?”严庄皱了皱眉,“此人一招击败奚族第一高手勃鲁里,又能杀掉武功高强的倭术高手,实力非同小可。今天还能舌战数人不落下风,倒真是个文武双全的人!”
“主公难道起了爱才之心?”黑衣人小声问道。
“我已经派人去长安查探他的底细,相信会有消息传来。”严庄摇摇头,“而且他还要去军都坊打擂,到时候如果能活下来,咱们再做定夺!”
“是!”黑衣人低头表示服从。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响了,严庄的头号心腹管家进门送了一封信后便退了出去。
严庄将信展开仔细读了起来。
“原来李守这般来历!长安抖男?应该算是太子的人!”
读完信后严庄惊道。
“啊?那我们?”黑衣人也有些吃惊,开始犹豫起来,“难道太子派他来的?但目的是什么呢?”
“没想到大唐竟还有如此文武双全的才俊!此人日后必有大用!算了,暂且不去管他,只把今天的事透露给安禄山,让他体会老夫的忠心。”严庄吩咐道。
“属下遵令!”
……
“严老头竟把这口气给咽下去了?”
幽州城节度使府上,一名肚子极大的胖子斜躺在床上笑道:“这老头倒是挺能忍,李猪儿,你怎么看?”
旁边被称为李猪儿的男子眉头皱了皱:“老严是出了名的能忍!那李守不过是个平头百姓,在老严眼里草芥一般的存在,他是不屑跟他计较罢了。狗咬了人人还能咬回去不成?”
“哈哈!想起老严被骂得狗血淋头俺就觉得有趣!”
胖子正是安禄山本人,他出身粟特族,母亲却是突厥人,因为环境的原因,安禄山精通六国语言,曾经干过牙人的勾当,也就是现在的中介。他的发家是从一次偷羊开始的,当时安禄山跟他的同乡兼难兄难弟史思明正偷得带劲,却被唐将张守珪抓住了,眼看两人就要遭殃,张守珪却给了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安禄山抓住这救命的稻草后卖力地效忠,这才一步步升了上去,后来还被张守珪认作了干儿子。
张守珪死后,没了后台的安禄山因为善于送礼贿赂朝廷官员且能言善辩,所以不仅没倒台,反而青云直上干到了平卢节度使。
在之后他故技重施,认杨贵妃做了干娘,其实是拐着弯认皇帝做了干爹。李林甫又替他说话,所以安禄山继续升职,直到统领范阳十几万人马。
李猪儿则是安禄山的小跟班,从十多岁便跟随安禄山,但却没落着好,因为安禄山某一天心血来潮在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手起刀落将他给宫了。
那时候也没有《葵花宝典》可以修炼,所以被生阉的李猪儿开始疯狂飙血,快要死的时候,安禄山才成功用一把灰给他堵上了窟窿。
李猪儿就凭着这把灰活了过来,而且继续做安禄山的心腹。
“对了,这位长安来的李守是什么来历?”安禄山换了个姿势问道。
“好像就是个无业游民,沾了一个叫马燧的书吏的光去参加宴会,没想到竟闹了这么一出好戏!”李猪儿应道。
“这些个汉人真是好笑,能动手解决的事居然在那里骂来骂去!看来他们心中的血性早就没了!那个李守不是尤其嚣张嘛,还说什么准备参加擂台比武,呵呵,真是无知无畏!你给俺传话出去,让手底下那帮人在擂台上把姓李的给废掉,也算是给老严出口气!”安禄山吩咐一声,然后扭头便把这事给忘了。
回到自家小院的李守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某些大人物的嘴里过了一遍。
他在宴会上骂得着实爽快,回到这里后又美美洗了一个澡,然后才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李守想起来自己已经承诺了要去参加擂台比武,那么有些情况便需要提前了解一下,于是带着金彩英再次来找二师兄。
“你真的要去打擂?”朱烈听到李守的决定后即便有思想准备也是吃了一惊。
“没错!跟田承嗣交手,胜利的话再试一试沈寒策,这不仅仅是师傅的愿望,也是我自己的愿望!”李守点点头。
“好!不愧是我朱烈的师弟!”二师兄竖了竖大拇指:“三天后军都坊擂台便会正式开始,师兄其实很早就总结过田承嗣还有他师傅沈寒策的种种传闻,刚好给你参照参照,这样一来你的胜算会大上许多。”
“二师兄有心了!”李守赶紧说了声谢谢。
朱烈招呼李守坐下,然后吩咐手下端来了两杯水。
“这次擂台比武,守擂者总共九人,按照武艺排名决定出场顺序,如果不能战胜前八名,那么就没有机会跟田承嗣交手。不过依师弟你的能耐,俺感觉你应该能一路打到田承嗣面前!”
“师兄你就这么有把握?说不定我连里面那个叫什么李归仁的都打不赢呢!”李守谦虚了一句。
“俺的目光你信不过,难道师傅的眼光还信不过吗?他既然叫你跟田承嗣交手,自然是认可你有这个实力!”朱烈拍了拍腿道。
“如果战胜了田承嗣,到时候你就在擂台上直接大喊‘田承嗣你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叫你师傅出来!要不然你师娘也行,把她喊出来我们俩好好切磋切磋!’,俺就不信引不出来沈寒策!嘿嘿!”朱烈猥琐地笑了一声,然后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
“师兄你还是说说他们俩的具体情况吧!”李守闻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摆手阻止了二师兄继续出主意的好心。
“好吧!沈寒策号称‘北地剑豪’所以一身本领全在手中长剑上。”“传说他出剑之时势如疾风、快若闪电,基本上没人能在他剑下走过两息时间。而他生平最得意的乃是三招,分别是‘拔刀斩’、‘斜月劈’和‘追心刺’,此三招极为简单,但速度太快,而且出招方式多变,防不胜防。与他交手的武士中十人有八人就败在了第一招上。”
“我们师傅算是厉害的了,但也只能撑到第二招,而且若不是有内甲护身,且沈寒策及时收招,估计师傅已经凶多吉少!”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烈目光一缩,似乎在忌惮什么:“其实沈寒策与师傅比武的时候俺也在场,但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剑的,所以在招数上给你提供不了多少参考,但这些讯息你记着便可,说不定可以想出什么对策。”
“至于田承嗣,虽然他师傅是北地剑豪,但这家伙最擅长的却是枪术,俗话说的好,‘一寸长、一寸强’,大枪前后手的阴阳把一分,普通人便很难近身。更何况田承嗣一身神力,要想劈歪长枪靠近他身前势比登天!师弟你若要击败他,要么也用长枪或者长槊,要么得在其他方面有着先天优势才行。”朱烈挠了挠头。
“这个嘛,优势应该有,长槊我也会,只不过这种兵器严禁百姓持有,所以当初师傅是用长棍传授的槊招,师弟我学的不是那么熟。”李守解释道。
“无妨,擂台比武为了避免伤害,一般较量的都是拳脚上的功夫,即便比试剑术或者槊技也会改用木剑或者去掉槊头,改成沾有石灰的长棍,所以这一点上咱们不会吃亏太多。刚好师兄也习练过长槊,这些天也没什么事可做,便陪你练上几天。”朱烈热情道。
“那怎么好意思,师兄不是还要负责附近几条街道的大小事务么?”李守推辞道。
“啥事务,不就是收保护费嘛!”朱烈摆摆手,“托师弟你的福,师兄的最大对手已经臣服,现在我统领全局,其他的小事情让手底下这些个兄弟出马即可。”
“那就麻烦师兄了。”李守笑笑。
朱烈哈哈一声,拍了拍李守的肩膀,然后带他来到了院子里。
命令手下拿来了两条标准的槊杆后朱烈先摆了一个架势,待李守也准备好后便大喝一声,槊杆尖直奔李守面门而去。
李守闲庭信步地往旁边一闪,然后舞动槊杆与师兄战在一处。
朱烈的速度比之一般人要快上许多,力量也足,属于典型的二流高手,但在李守眼里却慢得可以,他只能耐着性子提拦架打地跟师兄过招。
时间一长后李守发现这样做也有好处,就是除了熟悉招数外,还能练习根据对方的眼神、动作和姿势提前预判对方下一步的行动,如果练熟了这一套,那么在速度占优的情况下还能料敌先机,获胜的把握会更大一些。
不过也有出错的时候,一旦误判便会丧失速度上的优势,得手忙脚乱一番。
所以如何协调两者的关系也是一个问题。
半个时辰后,朱烈的发力习惯和优缺点便被李守摸得一清二楚,经常在不经意间便把二师兄放倒在地。
“哎呀!不练了,不练了。”朱烈有些沮丧地从地上爬起来,“人常说跟臭棋篓子下棋会越下越臭,师弟你天资惊人,师兄陪你练只会把你给练废了,算了,还是靠你自己去悟吧。”
“那倒不是,其实刚才小弟从对打中真的有了不少领悟!”李守解释说。
“那就好!”朱烈闻言咧开嘴一乐,“走,喝点酒去,顺便解解乏,这顿练还真累!”
李守只好讪笑着把槊杆放下,这些天正事没干多少,净锻炼酒量了。
……
接下来两天李守转了不少里坊,但自己要找人的事却始终没有头绪。
这一日下午回到家的时候,离就寝时间还早,李守坐在院子里有些无聊。
此时太阳正把她那耀眼的光华洒向大地,院里的大树在风中婆娑着枝叶,暖和的风吹在脸上格外的舒服。
李守忽然有股放声歌唱的冲动,于是他让金彩英拿来自己的吉他,调了调音弦后开始弹奏起来。
今天这首曲子叫做《北国之春》,来自于后世的日本,但日本文化本就学自于大唐,两国在音乐上有着许多共通之处,而且这首曲子节奏舒缓,在生活悠然的唐朝弹奏起来并不会显得太突兀。
“亭亭白桦,悠悠碧空,微微南来风。
木兰花开山岗上,北国的春天,
啊,北国的春天已来临。
城里不知季节变换,不知季节已变换。
妈妈犹在寄来包裹,
送来寒衣御严冬。
故乡啊,故乡,我的故乡,
何时能回你怀中。”
李守一边弹奏一边口中轻哼,悠扬舒缓的吉他声随着春风溅飘渐远。
在李守后院的临近街道上,许多行人乍一听到吉他声便忍不住驻足静听,随即被悠扬的旋律触动了心扉。
周围的市民见到这种情况便也凑过来查探,接下来同样被音乐声感染,致使这条街上的人越聚越多。
一曲终了,李守静默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边的金彩英也完全沉浸在了刚才的音乐里。
正当气氛变得越来越旖旎的时候,一阵更为清灵的琵琶声忽然从隔壁院子里响起,所奏之曲竟然也是《北国之春》!而且弹奏者不仅曲调丝毫不差,在韵律的把控上甚至比李守更加娴熟。
李守霍然震惊!
那琵琶弹过一段后,对面之人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停了下来。随即一阵空灵的笛声想起,吹的仍旧是《北国之春》!
笛声悠扬,在没有噪音污染的幽州城里传出去很远很远,大半个开阳坊的人都听到了,整个仿区立刻安静下来,许多人渐渐沉醉其中,还有许多游子情到深处开始擦拭眼角的泪水。
此人对乐律的掌控竟精深如斯!
一曲终了,那笛声与李守弹得韵律如出一辙,但起承转折甚至抒情上却更胜一筹!
“难道隔壁也住着一位穿越者?”李守此刻再也坐不住了,他腾地站起身来。但随即他想到了什么,又强迫自己坐了下去,然后拿起吉他开始弹奏另一首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