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李守点点头,他对领兵打仗其实没有经验,魏猛的建议正中下怀。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接下来李守忽然冒出一句话,然后他指着下方站在废弃屋顶上的两个人道:“那两个应该是奚人头领,若把他们都干掉的话,奚人的指挥应该会陷入混乱,一会呼格可以优先照顾一下他们。”
呼格在一旁点了点头,不过现在距离太远,即便是射日手,也需要靠近后才能出箭。
三人计议完毕后各自分开行动。除李守主仆三人外,其他的百骑司精锐都带有长枪、横刀和盾牌。
魏猛将个头高大的男子集中在最前方组成冲锋箭头,稍弱者分布两翼。
呼格的队伍则收集了其他人的箭支。
还有两人把盾牌给了李守和金彩英。
李守试了一下,盾牌面积刚好能遮住自己胸腹以上的重要部位,它在中间位置有个把手能握住,同时还有个槽位卡住胳膊,使得盾牌不会轻易转动,重量也刚刚好,既方便提起,又不会过于累赘。
百骑司的人除了武器带的比较全外,大部分人还有内甲在身,比李守主仆三人的抵抗力要强上不少。
排好队列后,魏猛便带领前锋一声不吭地向坡下行去。
从队伍的行进速度和队列保持上也能看出,这支前锋确实训练有素。因为手持盾牌、长枪还有披着内甲的情况下人的行动必定会受到很大影响,再加上头次上阵的人都会紧张、激动,冲锋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加快速度,造成力量过快用尽,可能还没冲到敌人面前队伍就变得七零八落,人也累得气喘吁吁,最后只剩下待宰的份。
而保持队列,匀速前进到阵前,在最后二三十米的时候才发起跑步冲锋则会将力量发挥到最大。但这对将士的要求很高,需要经过实际战阵的培养或者长期的训练才能实现。
由于魏猛在前将节奏押得稳稳的,所以稍稍落后的李守和呼格也保持节奏向前稳步推进。
要换成李守在前,估计毫无经验的他只会全力冲刺。
当李守他们行进了一段距离后,山谷中正在对战的百骑司精锐和奚人终于都发现了这边的异常。
双方在经过短暂的沉默后,百骑司的人忽然欢呼出声,而奚族方面却有些慌乱,因为他们都认出了来者属于大唐的军队。
但等看清楚李守他们只有几十人而且似乎没有别的后援后,被围的百骑司又变得严肃起来,奚族将领则重新昂起了头颅,开始布置防守。
当双方距离不足百米的时候,奚族人已经仓促安排了近三百名士兵挡在李守他们前方,其中一半是刀兵,一半是弓兵。
双方距离只有五十米的时候,奚人开始放箭,近百只箭簇抛射着从前方升起,到达最高点后又开始下落。在李守看来,那闪着锋利光芒的箭簇仿佛是收割生命的罪恶之器,朝着自己这边不断落下。
许是距离稍远的缘故,且魏猛他们一直处在运动中,所以直接伤到队员要害的箭支并不多,大部分都被盾牌和内甲轻松挡下。
双方距离再近,此刻呼格一声令下,李守这边的弓手也开始发威。
奚族一方的盾牌数量不多,所以被轻松放翻了数人,阵前开始响起惨叫声。
当李守将盾牌斜举在头顶遮挡箭支的时候,对面站在高处指挥的一名奚族首领忽然从房顶倒栽下去。
观察到这一点的唐人立刻士气高涨,大声欢呼,奚人则变得有些混乱。
此刻魏猛他们距离对方只有二十多米,见此情景,魏猛大叫一声,带着队伍忽然抛掉盾牌,将长枪平举,对着奚人猛冲过去。
几个呼吸后,十几柄长枪便刺到了奚人面前。
奚族部众中也有几杆长枪,估计是从百骑司那里捡来的,见状便对刺过来。
这时忽然有三支长箭呼啸而至,准确地将敌人队伍中的三名长枪手射杀。
正是李守身边的金彩英出手了!
然后李守身后另一支长箭再次呼啸而至,以一种超乎寻常的精度将奚人第一排中的刀兵首领射杀!
“啊!”
“哎呦!”
紧接着惨叫声不断响起,魏猛的队伍终于扎进了奚人当中,长枪距离上的优势使得奚族刀兵够不着唐人,十几杆长枪却无一例外地全部刺中。
当前锋开始抽枪准备再次突刺的时候,李守他们也大喊一声开始冲锋。
在战场鲜血和惨叫声的刺激下,李守肾上腺素猛烈飙升,他手持横刀冲在了最前方,基因里的好战成分也被彻底激活。在前锋第二次刺出长枪的时候,他已经越过队伍将盾牌抵在身前猛地撞飞了两名奚人!
在李守发红的双眼中,周围的一切忽然慢下来,他仿佛变身为一头猛虎,而周围的人则变成了一群待宰羔羊。
抛掉盾牌后他双手持刀,在奚人尚未将刀刺削过来的时候便猛地横斩开去,于是数道血线飙起,围着他的奚人立刻非死即伤。
由于前面的奚人尚未倒下,挡住了后面同族的目光,也阻碍了后续队友的行动,使得占有速度优势的李守肆无忌惮地在奚人队伍中再次狂飙。
几个呼吸的时间后,他居然杀透刀兵队伍,眼前现出了奚人弓箭兵的身影。
在李守准备再次突进的时候,后方三支长箭猛地飞过,将正瞄准李守准备放箭的奚族弓手干掉。
李守回头一看,自己突进的太快,以致于队友竟都没跟上来,不过在他打开的缺口那里,队友们已经开始涌入。
李守知道自己这时候还不能返身杀回,他开始猛地冲向奚族弓手队伍。
仿佛疾风略过青草,李守此刻化身为收割植物的锋利镰刀,所过之处竟无一合之将,弓箭手纷纷倒地不起。
仅剩下的那名奚族首领此刻已经躲在一棵树后,看着李守那虎入羊群的架势和陷入混乱的战阵,他急忙再次开始调派人手。
就在这时,阵地中央的院子大门忽然洞开,十几名完好和轻伤的百骑司男子在一名大胡子首领的带领下发一声喊,猛地向着李守这边冲了过来。
他们个个身形彪悍,目中透露出激动和欣喜的神色。
为首的大胡子更是身先士卒,他手中大刀足足比李守的武器长了一倍,刀光舞动起来后奚人纷纷败退。
百骑司虽然人少,但却个个奋勇争先,李守他们作为队长更是冲杀在最前面,于是士气更盛,两面夹击之下很快便突破奚族防御汇合在一起。
“好汉!”大胡子根本不认识李守,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对李守的敬佩之情。
“好汉身手为赵某仅见,但你手中横刀太短,战阵之中无法发威,接住俺的陌刀!”喊完话后,大胡子便将手中长刀递给了李守。
李守也不客气,猛地踢飞一名敌人后接过了对方兵器。
陌刀入手的第一感觉就是重,不过还在李守的接受范围内。
接下来他再次冲进奚人队伍,陌刀猛地前递,锋利的刀刃再加上刀身和李守的力量,竟直接将对方弯刀撞飞、胸膛破开,鲜血迸流中李守双手一抡,陌刀围绕李守的腰身迅速一转。
“扑啦啦!”围绕他的几名奚族竟瞬间倒下一圈!
“好刀!”李守喝了一声彩。
然后他再次冲进敌阵,刀光纵横间竟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大胡子首领在接应了魏猛和呼格后,也跟在李守身后向奚族队伍杀去。
合兵后李守这边虽仍不足百人,但却勇不可挡。
尤其是李守在前如入无人之境,再加上呼格和金彩英两名神射手将远近敌人尽数纳入射程,占据人数优势的奚族竟落入了下风。
终于,奚族首领不堪压力,发出撤退的命令后带头向着营地飞奔,接着骑上战马向谷外逃窜。
百骑司这边见状士气更盛,就连受伤行动不变地都起身追了一会。
在俘虏了十几名奚人和部分马匹后,众人这才收兵回到了中央处的那个小院。受伤的人自然有同袍为他们包扎伤口,虚脱了的则或躺或坐开始休息。
“李公子侠义心肠,为了我等竟然干冒奇险前来解救,实在是令赵某佩服,请受我一拜!”
大胡子赵德已经从魏猛那里得知了李守的身份,战事结束后便过来表达感激之情。
“赵大人客气了,身为大唐人,不能像你们那样为朝廷效力,但做做救援的事情也是理所应当的。”李守笑着回了一句。
“哈哈,李公子的大名其实俺早就听说了。只是一直没有当面请教过,像你这样武功高强又有情有义的皇族可不多见。”赵德大笑一声。
李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对方身为百骑司高级头目,估计楚青嫣把易县事情上报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调查过自己了,知道自己的来历倒也正常。
一想到楚青嫣,李守便忍不住问道:“对了,请问楚青嫣楚大人是不是也在这里?”
“唉!”赵德闻言叹了口气,“楚大人受伤了,现在还在昏迷中尚未苏醒。”
“啊!?她在哪里?”李守急问道。
“请随我来!”赵德说完便带着李守往院子中的一个房间行去。
推开门,一股草药味扑面而来。
房屋中很是简陋,靠墙的床板上有个瘦削的身影正坐在那里。
听到门开的声音,那个瘦削的身影扭头看过来,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某种无望和慌乱,让李守心中一阵刺痛。
此人正是楚青嫣的侍女,原本性格活泼的悠悠。
看到赵德和他身边的李守后,悠悠眼睛便是一亮,随即又黯淡下去,继续看向床上。
“悠悠!”李守喊了一声,“青嫣她怎么样了?”
一边问话,他一边几步来到床前低头看去。
许久不见的楚青嫣头发散乱地躺在那里,她面色蜡黄,嘴唇也很是苍白。
看到当初的佳人变成这幅模样,李守感觉自己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楚大人不小心受了刀伤,头部也被撞了一下,后来又发起高烧,由于我们被困在这里,一时之间找不到大夫,只能干等!所以病情越发严重了。”赵德在一边叹了口气,“幸亏你带人来了,要不然大家最后都得死在这里!”
“眼下需要尽快回到幽州!休息一会后我们就立刻出发!”赵德随即下令。
“这是伤口发炎了!”李守摸了摸楚青嫣的额头,很烫,“而且她明显脱水了!需要尽快补充盐水!眼下能退烧是最好的,要不然这样下去再加上一路颠簸就麻烦了!”
“你们就不能给她烧些热水吗?”李守急道。
“你也看到了,我们一直在跟奚人战斗,没有时间照顾病人。”赵德解释道。
“那现在就快去烧热水!不仅给青嫣,那些伤者也都要用温开水清洗伤口,包裹伤口的绷带也要煮过再用。还有,弄些热水给悠悠,让她给青嫣擦一下身子,顺便再次清洗伤口,更换绷带,还得喂她喝一些热的淡盐水,我们必须让她尽快降温!”李守急急吩咐道。
“俺这就去安排!毕竟他们都是俺的部下!”此时的赵德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官架子,听到李守的话后立刻出去安排。
房中此刻只剩下李守三人,然后忽然陷入了安静。
李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悠悠,又瞅瞅昏迷不醒的楚青嫣,最后叹了口气,他转身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让春日的暖风吹进来,使房内气味变好了一些。
“新鲜空气对她有好处!”李守解释了一句。
悠悠依旧没有说话,她只是定定地看着楚青嫣。
李守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向外行去。
“你对新娶的夫人很满意吧?”在李守要踏出房门的时候,悠悠忽然问了一句。
“嗯?”李守闻言脚步一顿,短时间内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姐昏迷的时候喊了你的名字,还一直在念一句诗。”
“欲问世间情何物?直叫生死两相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