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有俊走回桌前正色道:“我怀疑这些山贼会有一些秘密通道,在大军剿匪的时候通过秘密通道逃脱,然后等到官府的人都撤走之后,再露面烧杀劫掠,我以前也做过剿匪的差事,面对的还是一个两千多匹马的马 匪,马匪的恶心程度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他们机动性特别强,可就是这样,还是抵不过铁了心剿匪的大军,我仅用五六百人追逐他们四百多里尽数抹杀。”
于有俊敲打着桌面继续道:“这山贼比马匪更容易剿灭,他们最多就是仗着居高临下的这一优点,遇见一个会排兵布阵的将领,稍微用点心,拿下他们易如反掌,可是这燕山山贼臭名昭著,不仅是官府的眼中钉,也是附近山头老大的肉中刺,但他们依然还肆无忌惮的存在于世,其中肯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于将军的意思是?”
“剿匪。”
公孙剑皱眉,他想了想提醒道:“如今情况可容不得一丝差错,躲起来都来不及,还要出兵为南朝剿匪,我觉得有些不妥。如若不像于将军猜测那般,万一这燕山山贼头领和州城的人也打好了关系,南朝剿匪大军是敷衍了事,那对于咱们来说可真就是灭顶之灾了,咱们贸然出兵,肯定会引起很大的反响,燕山不过是小菜一碟,说打也就打了,可惊动了附近南朝将士后,燕山还没有于将军所说的秘密通道,那时候可就后悔也来不及了,还请于将军三思而后行。”
于有俊点头,公孙剑说的没错,一切都只是自己的猜测,这南朝的一个小小七品地方官员就敢收刮民脂民膏,他还真不敢指望附近州城能真正铁了心剿匪,若是州城也和山贼勾结,那自己这一行人就真暴露了。
公孙剑摸着下巴,他笑了笑说道:“于将军,我这有一个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不知道可不可行。”
于有俊挑了挑眉毛,“说说看。”
公孙剑这时抬头看起了林秋风,他清咳一声,“可以让林叔上山,一把长枪直接杀的他们丢盔卸甲满地找牙。”
“啪!”
于有俊一巴掌拍在公孙剑的脑袋上笑骂道:“这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你这是想直接将燕山连根拔起寸草不留。”
“咱们的人不是没战吗……”
于有俊摇了摇头,“你小子算了吧,少抖点机灵,林哥现在内力还在紊乱,不得再轻易出枪了。”
林秋风笑了笑,“如果只有数百人还可以一战,若是对方人数太多,我就招架不住了,丘连大战过后气血翻涌内力一直压不下去,看样子还得休整月余,硬是动用的话可能会导致气血攻心。”
公孙剑听后叹了口气,“这样啊,林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后遗症。”
林秋风轻轻摇头表示无碍,三人战四万,这等手笔足以载入史册,但是当时他们三人也不过是凭着那一口气罢了,纵使独孤太乙的剑气凌冽,陈小刀的刀意肃杀还有他的长枪刚猛,面对如潮水般的大军,还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若不是以力威慑,那些士卒的士气跌到了最低,再加之主将黄海平一开始就被陈小刀斩了头颅,而后王毅也率先逃跑,他们三人很有可能会栽在那里,更别提掩护万人撤退了。
林秋风这也是头一次和大军厮杀,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与独孤太乙和陈小刀分别之前他提起一句,独孤太乙也坦言,若是那些士卒个个悍不畏死,别说江湖宗师了,就算是散仙也招架不住。
公孙剑见此法儿不行,顿时焉了气势,众人要是逃不出包围圈,所有的罪过可都要由他一人承担,谁让他有地图不看,犹如一只无头苍蝇在大山之中穿梭。
于有俊皱眉看着桌面地图,燕山这个地理位置非常微妙,燕山以东是柳州,燕山以西是圭州,而过了圭州却又是大周疆土了,这是一个没有淮水划分的区域——胡广郡。
如今于有俊的军队还没逃出包围圈,自然不知道大周已经改制,他手中的地图依旧是老州郡制地图。
他看着地图上的那条由山脉连接起来的直线,脑海中突然萌生一个想法,既然不能再向北过淮水,那么就向西而去,进入胡广郡,宋嵘大将军还在那里镇守,到了胡广郡比过淮水还要安全,毕竟他也不知道淮水对岸有没有淮安叛军在那里守株待兔。
可是按照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向西而行必须要经过圭州,如果绕路的话要多走上五百多里,直线距离就有两千里,其实为了安全着想的话,多走上五百里也未尝不可,可是如何去圭州是一个难题。
这个难题就是横在眼前的燕山,翻过燕山可以直接进入圭州境内,再绕行五百里向西北而行,翻过整个地势复杂的祁连走廊,就可以到达胡广郡。
于有俊猛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既然如此,那就……
“于将军!”
于有俊转头,岳荀义拎着好像断气了的县官老爷又站在了门外。
如今脑海中已经有了办法,县官的死活也就不重要了,“死了?有没有问出什么有利的情报?”
岳荀义晃了晃手中老狗,县官猛的喘了口气,咳出一口老血说道:“将军啊李爱军!我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了,别打了别打了。”
岳荀义将县官扔在地上说道:“回于将军,这老狗果然和燕山山贼有牵连,而且渊源颇深!那燕山大当家是这老狗的小舅子,这七品县太爷是这老狗的妻室买来的,就是为了方便燕山的小舅子烧杀抢掠,而且柳州的守城校尉也被买通了,每次柳州发兵剿匪,燕山都能率先得到消息!咱们那天杀的山贼,头目是燕山三当家,昨日大当家的还给这老狗传信,问这边怎么了,老狗还没来得及回信,哦对了,老狗还说了,燕山有个天然山洞,几乎洞穿了整座大山,每次得到风声的燕山山贼都会躲入山洞后面,所以柳州城在内应和燕山地形之下,拿山贼一点办法都没有。”
于有俊哈哈大笑,他看了眼地图,脑海中又将岳荀义的话过了一遍,他高喝道:“天助我也!那就……”
“哦对了!”
岳荀义一拍脑门,“这边山贼好像都挺讲江湖道义,求财不杀人,只有燕山求财且杀人,所以附近山贼都看燕山不顺眼,属下以为,咱们如果攻打燕山的话,如果速战速决,不会有什么阻碍。”
于有俊被岳荀义接连打断两次,心中那股豪情壮志的火焰也灭掉了,他问道:“还有吗?”
这个壮汉抬起眼皮回想了一下,“没了,就这些了。”
于有俊深深出了口气,这些情报简直太有用了,县官是买来的官,肯定不敢上报州城,就算他鱼死网破上报州城,州城那边又有守军校尉做内应,一个校尉可不知道县官上报的内容,见城内发兵他肯定通风报信,燕山接到通知肯定隐匿起来,到时候自己大军杀上燕山穿过山洞更加简单。
这官匪勾结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于有俊大笑挥手道:“南朝要将我们赶尽杀绝,那李自真也要凑热闹搞这么一出反叛的戏码,把我们逼到这么个境地,现在天无绝人之路,南朝腐败,官匪勾结真是天助我也,燕山直接打上去!咱们大周替他们剿匪!”
县官趴在地上听到这席话惊恐不已,他没想到自己好好的在一个小地方当县官,竟然遭到这种大祸临头,他挣扎着起身喊道:“大将军,求你了,不要赶尽杀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于有俊眼睛微眯,他冰冷的看着被岳荀义按着地上翻滚的县官,“麦管卖官,勾结匪类这两个罪行,按大周律法,理应株连三族和发配边疆。”
“我不是大周官员!我是南朝官员!大周律法不能对南朝官员用!”
县官面红耳赤青筋暴起的怒喝道。
于有俊冷笑一声,“南朝,迟早有一天,会尽数回归大周!”
县官趴在地上昂头看向于有俊,眼睛瞪得通红,那神情恨不得冲上去咬掉他几块肉,岳荀义一时间竟然有些按不住这个瘦弱县官。
县官大骂一声,“你不得好死!”
“喀!”
壮汉脚起,踩断县官的脖子骂了一声,“聒噪。”
于有俊面无表情,贪官污吏本就当斩,更何况还是麦管的贪官污吏,更是死不足惜,他淡然道:“切下头颅,挂在村镇示众,让柳将军去做,看看百姓是什么样的情绪,我再决定怎么对付燕山那群山贼。”
“是!”
岳荀义将尸体拖出院子。
公孙剑啧巴了一下嘴唇,吐了吐舌头。
于有俊转头,“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公孙剑挠了挠脑袋,“没没没……”
林秋风笑了笑,“公孙小将军应该是这么想的,如果不为难这群山贼和官员是不是更好一些,和他们商量一声,直接悄无声息的过了山洞更为简便一些。”
公孙剑跟着点了点头。
于有俊面色古怪的看向二人,这林秋风不知道事情轻重,公孙小子参军这么久了,还不清楚。
他扯了扯嘴角,强忍住给公孙剑一脚的冲动反问道:“军队和山贼有什么区别你知道吗?”
公孙剑张了张嘴,刚要说这军队和山贼的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来,军队是官家的,山贼是恶人,二者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甚至军队还要负责剿灭山贼。
他忽然一皱眉,发现事情好像并不简单,他不是傻子,经于将军这么一问,脑海中又过了一遍,他明白了,尴尬的努了努嘴不敢说话。
林秋风不明所以,但是也知道军队和山贼的区别,可是他就是不知道这种区别和这件事有什么关联,不过看公孙小子的表情他觉得这孩子可能想到了什么,他问道:“怎么回事?”
于有俊解释道:“林哥,你在军伍中待的时间短你不知道,或许从大局观来看,和山贼与麦管人商谈一下,可以做到兵不血刃的渡过山洞。但是,军队和山贼的区别你们都是知道的,一个是国之重器,一个是占山为王的匪类,咱们如果这样的做的话,不就成了官匪勾结?和匪类就没了区别,大局上是好的,但是原则性问题不能改变。”
林秋风听后点了点头,“受教了。”
于有俊踢了年轻人一脚,“军队就要有骨气,我们可以倾轧他们,为何还要和他们商量?不管让不让我们过路,都改变不了山贼的秉性,那就是谋财害命,既然我们碰上了,而且必须借路,我不介意顺便借了他们的命,下不为例,以后你不许再犯原则性问题,否则我亲自打你军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