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儿点了点头,翠儿拿着粥走了进去。不一会灯点上了,就听的翠儿叫道:“小姐快来。”
古灵儿心头一惊,抬腿就跑了进去,就见成耀祖翻身趴在地上,口水污物吐了一地,整个脸都埋了进去。
“环儿搭把手,翠儿手巾。”
也顾不得许多了,上前将成耀祖扶起,一探鼻息,还好还好,还有气,脸上身上又是一片污稷,头上还碰了个包。
古灵儿心疼不已,扶着他上了炕,翠儿拿过手巾来,细细给他擦了脸,成耀祖好像有些转醒,微微睁开眼眯了一眼,又闭上了。
古灵儿接过粥碗,让环儿将他扶起,轻轻送到他嘴边。
“成公子,喝一口吧,喝了就好受了。”
古灵儿说着话,眼圈就红了,心里把公孙剑和方同渐骂个半死。成耀祖闻着香味,肚中轱辘一声响,张开了嘴,喝了几勺,缓缓睁开了眼,忽然大叫一声:“又是你,你走,你走。”
哗啦,粥碗被成耀祖拨拉到了地下,摔了粉碎,粥溅了古灵儿一身。
“小姐。”
翠儿赶紧上前去擦,却见古灵儿直愣愣的看着成耀祖,颤抖着叫道:“成公子。”
“不要再纠缠了好不好。
成耀袓像是发着酒疯,翻身去找自己的包袱,刚爬起身,砰的一声响,头又碰上了炕桌,跌在炕上晕了过去。
“小姐,别管他了,让他去死。”
翠儿扔下手巾拉着古灵儿要走,小姐冒着风险来看你,又是喂来又是擦,却是碰上这么个东西,倒尽霉了。环儿也是义愤填膺,将地上碎碗一收,叫道:“咱们走。”
古灵儿眼泪如掉线的珍珠一般,心碎了一地,万万没想到,原来自己在他眼中竟然是个纠缠不休的泼妇,那你为何还往小木楼上瞧我?为何见了我就那般模样,你,你,你。
古灵儿浑身一抖,从袖口掏出帕子来,把眼泪一擦,抬头道:“我们走吧,让成公子好好休息。”
三人啥也没收拾,扭身出了门,正好碰上方同渐从外头走进来,手中还拿着一个大海碗,碗中稀粥还冒着腾腾热气。
“二小姐?”
“你去哪儿了?”
翠儿口快,自家小姐受了委屈,那一腔怒火又发到了方同渐身上。方同渐摸不着头脑,不就是熬了碗粥么,怎么了这是?
“没事,同渐你看着他点,刚才摔地上了,又碰了头昏了。”
“哦。”
“我们走吧。”
古灵儿话说的极冷清,领着俩丫鬟出了院门,方同渐奇怪,连忙跑进房去一看,成耀祖倒在炕上一动不动,地上撒了一地的粥米。
“嘿,指定是耍酒疯惹着二小姐了,你个混账东西。”
上去啪啪两个嘴巴子,倒是劲不大,成耀袓微微睁眼,嗝一声吐出一股酸气来,方同渐一个错身跳开,叫道:“起来喝粥。”
却见他没甚反应,又昏睡了过去,方同渐探了探鼻息,虽然呼吸急促却无大碍,只是头上俩处破绽有血丝渗出。
“该,粥放这儿了,醒了就自己起来吃,哼。”说完跨上门走了。
古灵儿回了自己屋,坐在灯下,痴痴的发呆,翠儿和环儿对视一样,没敢打扰,悄悄退了出去。古灵儿硬是坐了一个时辰有余,终于叹了口气,缓缓站起身来。
“既然如此,那便就当什么也没有吧,活了十几年,以后一个人活下去又如何。”
古灵儿苦笑一声,转身往炕上走去,可那心中的悲怨却再也忍不住了,一捂嘴扑在炕上,头深深埋进被子里,无声哽咽。
第二天一大早,一家人出来吃早饭,翠儿说古灵儿身子不舒服就不吃了,王珂三个跑进去看她,方同渐悄悄把昨夜的事说了。
公孙四爷脸色一黑,喝道:“把他叫出来,好心带他回来,敢耍酒疯,哼,人面兽心。”
“师兄,现在出不来,头上两包,腿还软的呢,连炕都下不来。”
旁边王道昌叹道:“唉,没想到成秀才居然是这样的人,喝了点猫尿就原型显露了,算了别管他了,让丫鬟每天送点吃食,等他能下地了,让他走吧。”
公孙剑哼了一声,没有言语,三人闷头吃饭,不多会王珂和王熙回来了,说是没事,昨日半夜送粥有些受了风寒,家里有方子,已经让人熬汤了,热乎乎一碗喝下去就好。
王道昌又问小不点,王珂说是在房里逗古灵儿说话呢。
老王摆摆手叫吃饭,几人刚动筷子,就见门子来报,崔家公子来了,话音刚落,就见崔玉堤急匆匆跑了进来。
“呦,吃着呢,嘿嘿,王老爷好,啊,曼儿妹妹好。”
崔玉缇倒是自来熟,王道昌笑道:“吃了没,来一起吧。”
“嘿嘿,还真饿着呢。”
崔老二上了席,喝了两口粥,便说道:“兄弟,我查出来了,是胡大家那俩混账小子告的官,娘的,两个玩意跑的快,不然打断他们的狗腿。”
王道昌问何事?崔老二一股脑的又把封书的事说了。老王捋着胡子叹道:“一定是孙不愿在后头主使的,这黑心烂肺的东西,总能出些下三滥的招数。”
公孙剑呵呵一笑道:“他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
“四哥,你打算怎么办?”
王珂连喝粥带问,一双俏眼水灵灵的看着他,就见公孙四爷一拍桌子道:“等。”“啊,等,等到什么时候?”
崔玉缇急了,王珂忽然笑道:“崔二哥,四哥所得对,现在敌在暗,我在明,需得隐忍一番,收集黑料才好一举掀翻他。”
王珂说着话柳眉倒竖,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息扑面而出,老王赞叹一声,看看,咱这闺女就是不一般。哪知公孙剑却道:“不,我投降。”
啊,众人惊掉了下巴,又要等,又要投降,这是怎么个玩法?
“老王,暂且就卖与他如何?”
“你真的愿意卖?”
公孙剑哈哈大笑:“先挣他几百两再说。”
老王点点头,有谋划就好。正说着话,门子又来报,老宅曹姑爷来了。方同渐奇怪的问道:“他不是去府城了么?”
崔玉缇一拍脑袋道:“哦,忘了说了,他昨儿个刚回来。还有公孙老大,卞齐,秀巧、老三两口子都去府城了找老太监去了,说是过两天公孙伯父也去。”
公孙剑哼了一声,让众人先吃的,起身去见曹子明。
大门外,曹姑爷一身崭新的绸褂,头上还别了一朵浅粉色的小花,这是府城最近流行的款式。如今府城里有些头脸的年轻公子们都是这个打扮,那头上的花比着谁大,谁的颜色鲜艳,偏他看不上,还是小巧淡素的更清雅些。
曹子明扇着扇子,自顾自在门外欣赏风景,身后两个小廝见半天没人出来迎,就叫唤上了。
“公子,公孙小四太不识抬举了,咱也别管他了,让他自个儿哭去吧。”
“诶,主意风度,公子我今时不同往日,要有涵养。”
曹子明呵呵一笑,收了扇子迈起了方步,可惜没有府城那般大姑娘小媳妇的来瞩目,少了些那个意思。
公孙剑出来一看,抱拳笑道:“曹姐夫大驾光临,兄弟幸甚幸甚啊。”
“呦,四弟长进了啊,学会说词了。”
“那是那是,闲来没事,就认几个字,看几本书,免得老大的字一抹黑,再让人诓骗了去。曹姐夫快请进。”
曹子明心头讥笑,装,继续装,怕是你还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
两人进了门,公孙剑领着去了花厅就坐,吩咐人上茶,来的却是方同渐,这小子不放心公孙剑一个人,就亲自端了茶送了上来。
“方师傅,最近可好?若是不如意,我和萧大人说一说,再回去吧。”
曹子明呵呵一笑,见方同渐都干起这种伙计来了,心里暗自高兴,能打又怎么样,有志气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个下人的命。
“不用,我现在自在的很。”
方同渐撂下这句,转身站在了公孙剑身后。曹子明笑着点点头,道:“好,好,人各有志,那就不用说了。”
“曹姐夫,一大早的可是有什么急事?”
“四弟,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人了?”
曹子明端着茶杯送在嘴边,一双桃花眼盯着公孙剑,就见这公孙小四哈哈大笑,道:“原来曹姐夫是那孙黑手的说客,没想到啊,没想到。”
“呦,你知道啊,那我就不废话了,孙不愿么是个小角色,我还不看在眼里,不过他那本家兄弟和姐夫相交莫逆,听说了这事,碍着姐夫的面子,只让孙不愿手轻些,花些银子便好。四弟啊,姐夫这次来也是为了你好,孙家可惹不起啊,你也别太较劲,听姐夫的,卖了算了。”
曹子明说了一大通,以为公孙剑还会和以往一般耿着脖子不低头,哪知公孙小四哈哈大笑,叫道:“他出多少钱?”
曹子明一愣,难道想差了,这是憋着劲要价呢?他却不知公孙剑心头大笑,大拿就是你了。
曹子明来找公孙剑给孙不愿做说客,说了一大通,没想到公孙剑真光棍,直接就问出多少钱?
曹子明苦笑一声道:“孙不愿不是出三百两么,四弟,不少了,有这钱城里买处宅子,地里菜卖着,心情好再开个铺子,这样的滋润好日子哪里找去。”
“哼哼,曹姐夫,三百两,这不配你的身份啊,你也说了孙家势力通天,区区三百两哪里拿的出手,没得让人笑话,更何况曹姐夫还亲自登门做说客,说出去为了三百两就东奔西跑的,太掉价。”
“这倒也是。”
曹子明呵呵一笑,抿了口茶道:“你打算要多少?”
公孙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道:“别以为我这外号叫四傻子,我就真傻。他孙不愿看上我这块地,难道不是为了王府别院么,难道不是为了以后近水楼台先得月么。曹姐夫,你说这天天和王府挨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得值多少钱?”
曹子明啊了一声,正要答话,却听公孙剑又道:“别说他,只老宅连王爷的面也没见着,就一个老太监,便上下出动,又是送丫头,又是当祖宗一般供着,出人出钱跑腿办事,连曹姐夫你也三天不见两头的,你说,这得值多少钱?”
“啊,这:。”
“更别说,他孙不愿和王爷挂上关系,亲家近邻的,日后成了通家之好,这富贵前程又值多少钱?”
公孙剑酣畅淋漓一番话,让曹子明张口结舌驳无可驳。
“你,你打算要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