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通海与胡管家很熟,但二人的关系,却算不上好,当初,俞通海给赵普胜当小弟的时候,也是从最低级的头目开始干起,起初,这胡管家,并不把俞通海和廖家兄弟放在眼里,对他们,颇多颐气指使。
见胡管家拘束的模样,俞通海笑着道:“唉,老葫,坐啊,站着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用得着那么客气?来了我这儿,就像自己家一样,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胡管家闻言,尴尬一笑,虽然坐下了,但只有半个屁股坐到了椅子上,一副随时都要站起来回话的模样。
见胡管家这幅模样,俞通海心里笑开了花,也不搭理胡管家,心里盘算着等会儿如何说服胡管家,给应天义军做内应。
片刻功夫之后,军卒把饭菜端了上来,只有四个菜,但都是肉食,一个红烧蹄髌,一只烧鸡,一盘儿牛肉,还有条红烧鲤鱼。
这些菜,算不上名贵,若是放在平时,胡管家连正眼瞧一下的心思都没有,但此刻的胡管家,已经三天没有吃过正经饭了,见了这四道菜,腹中便不受控制的,叽里咕噜叫了起来。
俞通海见状,是哈哈一笑,笑着道:“老葫,等着干啥?开吃啊,我已经吃过饭了,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可不许剩下啊!”
胡管家闻言,露出一丝谄媚的笑容,颤抖着声音道:“俞将军,那我就不客气了啊!”
“别客气,别客气,赶紧吃,我早就知道你饿坏了。”
闻言,胡管家抓起盘子里的蹄髌,便拼命往嘴里塞,吃的是满嘴流油,待胡管家吃的差不多了,俞通海才笑呵呵道:“老葫’吃饱没?”
“饱了,饱了,谢谢俞将军款待!”胡管家站起身,连忙点头哈腰。
听完这话,俞通海又是一通大笑,笑完,才问胡管家:“老葫啊,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唉,我一介俘虏,难道命运还能掌握在自己手中不成?看样子,应天义军,是没有杀我们的心思,我活下来,应该是不难,但我的家人都在汉阳,他们想活命,难啊!”
说罢,胡管家的眼泪,便流了下来,见状,俞通海叹息一声:“老葫啊,说实话,如果我是陈友谅,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家人,你他娘的,给郭泰带路,结果却与我方大军碰了个正着,害得郭泰战死,要知道,这郭泰,虽然只是个参政,但却是陈友谅心腹,你觉得你若是回了汉阳,陈友谅能饶了你?”
“唉,我就没想过陈友谅会饶了我,怪只怪自己的运气实在太差,本以为,跟着郭泰,能捞些功绩,得些赏赐,谁成想,会碰上这档子事儿啊,只是,我的家人可怜啊,他们一定会被陈友谅杀掉泄愤。”
听胡管家说的凄惨,俞通海佯装沉思,沉默片刻对胡管家道:“老葫啊,按理说,你的身份,根本不值当义军出手去救你的家人,但谁让咱们相识这么多年呢?
我应天义军,在汉阳,倒是也有些人手,如今陈友谅出征在外,救你的家人,倒是不难,可若是你对应天义军,没有功绩,我也不好意思开口啊!”
听俞通海有能力救出自己家人,胡管家心动了,立刻对俞通海拱拱手道:“俞将军,咱们也相识数十年了,说是老兄弟也不为过,虽然当初草湖一战,咱们分道扬鑛,但这么多年,我老葫,可从来没有干过对不起你的事儿,你若有救我家人的法子,可千万要帮兄弟一把啊!
只要能救我的家人,兄弟这条命,就是你的了,要杀要剐,都由着你!”
“嗯,老葫你说的哪里话?能救,我难道还会眼睁睁看着嫂子侄儿去死吗?
眼下,倒是有一件事儿,需要你帮忙,若是你做成了,那兄弟,就好开口,动用义军探子了不是?”
“什么事儿,只要你说,我立刻去办!”
“嗯……吴国公想除掉这赵普胜,想要让人去跟着陈友谅,去说赵普胜要造反,这若是我们的人去说,陈友谅肯定是不会信的,所以……”“所以,需要天完军内部的人去告密,而且,最好还是赵普胜亲信,我身为赵普胜管家,若是跟陈友谅揭发赵普胜,陈友谅一定会信!”胡管家接着俞通海的话道。
闻言,俞通海点了点头,对胡管家道:“老葫,确实是这么回事儿,不过,此去面见陈友谅,是凶多吉少,干不干随你,若你不去,我也不会为难你,谁让咱是多年兄弟呢.况且,无论赵普胜是不是真的要反,你都是卖主求荣,传出去不好听啊!”
听了这话,胡管家陷入沉思,良久,才点了点头,对俞通海道:“俞将军,我去,我有法子,让这陈友谅相信赵普胜有二心,而且还能全身而退,不过,我的家人,就全靠你了,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听了胡管家这话,俞通海大喜,对胡管家道:“老葫你放心,只要此事儿办成,你的家人,绝对会平平安安出现在你面前!”俞通海拍着胸脯想胡管家保证。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不过,我走之前,要带走几个俘虏,这个,你没意见吧?”胡管家试探着问道。
“没意见,要带走多少,都随你!”
胡管家闻言,拱拱手,便走了出去。
当天夜里,便有人禀报俞通海,这胡管家,带着十几个俘虏,“逃”出了军营,俞通海闻言,还派人去“追杀”胡管家一行人……两日之后,衣衫褴露的胡管家,到了陈友谅军营之前,对营门口的护卫表明身份,说是要见陈友谅。
这守门军士不敢大意,立刻去禀报陈友谅,片刻之后,胡管家便跪倒了陈友谅面前。
一见陈友谅,便哭着对陈友谅道:“汉王您一定要给死去的三千多兄弟报仇啊!”
听了胡管家这话,陈友谅是一头雾水,报仇?报什么仇?
被胡管家哭的心烦意乱,陈友谅大喝一声:“闭嘴,别他娘的哭了,有事说事!”
被陈友谅这一声喊,胡管家立刻止住哭声道:“汉王明鉴,小人奉赵普胜之命,给郭泰带路,结果在山上与应天义军遭遇,全军覆没,小人也成了应天义军的俘虏。
小人本以为,这是小人和郭将军运气不好,才会与应天军遭遇,谁知一日,小人无意间听到应天义军中参与当日战争的军卒谈话,才知我们与应天军遭遇,并非偶然,而是赵普胜通风报信。
这赵普胜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郭泰郭将军有一次顶撞了他,让他下不来台,这才要除之而后快!”
听完胡管家的话,陈友谅立刻怒了,一把拽着胡管家衣领,便把胡管家拽了起来,恨恨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说,郭泰,是赵普胜害死的?”
见赵普胜发怒,胡管家立刻求饶,对陈友谅道:“汉王,这究竟是不是赵普胜干的,小人也不敢确定啊,小人听了此事,害怕真如应天军军卒所言,坏了汉王大事儿,这才趁着天黑应天义军不备,带着十几个兄弟逃了出来,目的就是告诉汉王此事。
若赵普胜没有反心,那就再好不过,若是真有反心,还请汉王早做防备啊!”
听了这话,陈友谅放开胡管家,喊道:“来人,将此人打入大牢,严加看守。”
听了陈友谅这话,被军士拖着除了营帐的胡管家嘴里不断喊道:“汉王明鉴,我说的,都是真话啊!”
可惜的是,此时的陈友谅,并未搭理他。
待胡管家被拖出军帐,陈友谅沉声问身边的陈友仁:“友仁,你觉得,这胡管家,说的是真的吗?”
这陈友仁,是陈友谅的亲弟弟,也是陈友谅在天完军中,最信任的人之一,见哥哥这样问,陈友仁沉默片刻道:“哥,这胡管家说的话,不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
听陈友仁这样说,陈友谅立刻来了兴致,对陈友仁道:“哦?此话怎讲?说出来听听!”
“哥,这胡管家,当了应天军的俘虏,很可能已经被应天军降服,此次前来,便是来施行反间计,目的便是借您的手,除掉赵普胜。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胡管家对咱天完军忠心耿耿,真的是知道了这赵普胜与应天义军勾结,这才前来报信。
不过,我觉得第二种可能性,并不太大,咱们兄弟,与这胡管家,并无交情,他为何要出卖赵普胜,帮咱们呢?”
“嗯,我也觉得,这胡管家,已经被应天军买通了,不过,这赵普胜是徐寿辉的老部下了,恐怕对我,也没多少忠诚可言,不可不防啊!”
听了陈友谅的话,陈友仁笑着道:“哥,你既然对这赵普胜不放心,为何不派个人,去赵普胜军中看看,这赵普胜,究竟要干什么?这赵普胜粗人一个,若是有了异心,很容易便察觉出来。”
听了陈友仁这话,陈友谅点点头:“嗯,你说的对,我这便派个使者,去赵普胜军中,慰劳慰劳这赵普胜。”
“嗯,最好是派个文官去,这文人,心思缜密,比较会察言观色,或许,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好,听你的!”
很快,这陈友谅派的使者,便到了赵普胜军营,听说汉王派了使者过来,赵普胜很是开心。
说实话,他对陈友谅,还是打心底里信服的,在他眼里,这陈友谅是有真本事的人,短短几年,便打下诺大地盘儿,让天完重新振作,由不得赵普胜不服。
其实,在赵普胜心中,也很看不起徐寿辉,想当年彭祖在世的时候,天完军是何等威风,什么元廷,什么其他义军,那个不得乖乖俯首称臣?
可彭祖一死,天完军立刻就怂了,大片地盘儿,被元廷重新夺回,只能躲在河沟里,苟延残喘,自己还被公孙泓这样的跳梁小丑给算计,赵普胜是憋屈至极。
其实,谁当天完皇帝,赵普胜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天完军能不能强盛,自己能不能硬气起来。
当使者到了自己军中,赵普胜立刻好酒好肉招待,是热情至极,自己打了败战,陈友谅不仅没有问罪,还派人前来慰问,这赵普胜心中,是暖洋洋的。
陈友谅派来的使者名叫王宏伟,是一个落地书生,在投奔陈友谅之前,混的是凄惨至极,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跟着陈友谅之后,处境才好转一些。
在接连给陈友谅出了几条妙计,帮陈友谅解决几个麻烦之后,便得了陈友谅青睐,成了陈友谅谋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