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岳荀义与张达那一队人马是我的暗手,可我为什么非要那么多人走隘路?留出更多人给栈道不是上佳选 择吗?”
“当然,栈道那边如果人多的话,恐怕也就不用等一个月甚至更久,但是如果隘路人少的话,绵州那边会轻易相信中州军绕路而行吗?而且……”
公孙剑顿了顿,转身拿回草图,指着上面一点说道:“隘路之上的大军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绕路渡洛水,这也是于将军你想要迷惑绵州守军的一点,这第二嘛……隘路大军还能绕到绵州侧面的山上,进军栈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军此时行军非常慢就是在等栈道修成,而且方才于将军说再派一伍士卒来看着我也是玩笑话,别看现在山中营帐非常多,实则大部分士卒都借着操练为由上路了,现在营帐就是空的,其中能有千人就算不错了,就这千人还要四面散开,组成了一张庞大的哨网,只要正面有任何风吹草动,于将军都会在第一时间知晓。”
于有俊满意的看了一眼年轻将领,倒了一杯酒微微昂首,示意他继续说。
公孙剑好似有些舌干口燥,他也想拿起酒壶灌上一口,却不料被于有俊一巴掌打在手上,他又悻悻然的缩回手,小声嘀咕道:“不让人家喝你还带两壶干嘛。”
于有俊笑骂道:“带两壶就是给你喝的吗,老子也是馋虫上来了,跑到你这偷偷喝一些而已,这两壶还不够老子塞牙缝,你个兔崽子少眼睛放光的盯着老子的酒。”
公孙剑“嘁”了一声,“不稀罕。”
于有俊啧吧一下嘴唇,好像故意在气公孙剑一般说道:“如果我要大军暗中进栈道,那你怎么解释我正大光明的行走在隘路之上,这样一切不都暴露了吗?”
“这还不好说?无非就是告诉绵州说,老子怕你们啦,老子要绕路不打你们,直接捅你们的老家去了。”
说罢,公孙剑捏着熟食,丢在嘴中,眼神略带一丝嘲意继续道:“根据我方才说的,大军行军速度慢以及为何要堂而皇之的给绵州看,这就已经有解释了,你就不要故意考验我这种没有水平的问题了。而且这一个月中,绵州守军与中州军已经把对方的老底都摸透了,这也是你这个主将还在这座山中的原因,再加上这么些营帐,制造出还有不少人在山中,你于有俊还在纠结到底是撤是打的假象,就算绵州那边想出什么坏水也要掂量掂量。若是钟冠有点血性,派个小规模人马来……不,这情况必须要派五千左右的人,过来探探虚实,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可惜钟冠仗着绵州铁桶一般的防卫,也丢失了主动进攻的心思,我方才还天真以为你不会做什么冒险的事,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了,看似一个月风平浪静,实则攻城战已经在暗中打响了,绵州守军在这场心理战中,输得一塌糊涂。”
“行啊你,越来越上道了,等回头你单干自己带兵了,老子也能放心的下。”
“我身边这么多将才,再学不进一些东西,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不过这单干还是算了,我可没信心像盖世无双的于将军一般,领十万人马如臂指使,谈笑间意气风发。”
于有俊哈哈一笑,“说你什么好,带兵打仗你学的快,拍马屁你学的更快,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一个将军,可不能这么后知后觉,我都谋划一个月之久了你才发现其中隐秘,要是你来领兵,这么久的时间不定又出什么意外,以后你若是真成了一军之将,这个问题要注意了。”
公孙剑嘟囔一声,“还不是你把我关在营帐里太久了,要不然我早就发现了。”
于有俊说道:“其实把你关在营帐里,除去让你安心养伤外,也是拿你来试一试,如果你都不知道,那绵州肯定也不知道了。”
公孙剑点了点头,钟冠依旧是那个钟冠,毫无长进。
随后公孙剑一探头,问道:“这个计划叫什么?我总感觉如果能依靠这个计划拿下绵州的话,此战定会载入史册!”
于有俊仰头喝光一壶烈酒,一巴掌拍在草图之上,“明渡洛水,暗修栈道!”
于有俊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脸上挂着极度自信的笑容,“本将就是赌钟冠不敢派兵试探,安心当他那个缩头乌龟!他以为本将怕了他绵州的固若金汤,要避其锋芒,实则不然,本将不仅不怕他,还要让他输得体无完肤,输得一塌糊涂,输得遗臭万年!当初老子那一箭没有射死他算他命大,这次我定然亲手斩了他的脑袋!”
“你和他那么大的仇?”
于有俊摇了摇头,其实也不算有仇,只是看不惯而已,当初公孙剑在侧门迎敌林裕后重伤在后方休养,那钟冠以及闫羽绑了杨烈臣的夫人郑清莲,以此来要挟,要他们让出渝州。那时候于有俊就已经恼怒的不行,一个身无大才只会用女子来要挟的将领,不配称之为将领,郑氏吞舌自尽后更让于有俊的怒火到达了顶峰,一根全力箭矢直射而去,以他的眼力来看,那势钧力沉的一箭明明是洞穿了两人,本以为钟冠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不曾想他还好好活在世上,还当上了守备一座大城的将军。
虽然不知道钟冠为何还活着,不过这样也好,再亲自杀一次就是,自从于有俊知道绵州守将是钟冠后,他在于有俊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只是不知道现在正准备给于有俊使绊子的杨烈臣作何感想,当初他的心念之人结发之妻,自己没那个本事报仇就算了,竟然还要去暗害替他报仇之人,可笑至极。
公孙剑看于将军脸上阴晴不定,浓郁的都快滴出水来,也就没再出声打扰,他从来没见过咬牙切齿的于有俊会这般恐怖,那架势好像是要生吞活剥了钟冠一般。
只见于有俊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有很多事你都不知道,但是钟冠我必杀他。还有,你以后务必要防备杨烈臣这个人,我听童言海说,自从渝州一别之后,他对我的意见非常大,我甚至都怀疑当初中州军要铸造军用之物的时候,他就从中作梗过,导致中州军兵器甲胄在初期完全不够用,若不是我在中州将军府暗中给宋嵘知会一声,咱们中州军估计还发展不到这个规模。”
“他怎么会对你有意见,当初你不是还帮他守下了渝州,若不是你,他还想着升官?不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就不错了,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于有俊叹了口气,“也不能这么说,人心难测,他死了结发之妻,性格定然会有极大的转变,再加上有人从中谗言,估计他把结发之妻的死,归在了我身上。其实当初渝州城就是一个阴谋罢了,守不守都要让出去的,那时天下还未推举令法,各军尚未整合,无暇顾及蜀地,只能让出,但是又必须打赢一场,十分矛盾。”
“也就是说,当初渝州守城之战的时候,只要咱们打赢一场或者打退蜀军一次,就可以撤退了?”
“没错,我也旁敲侧击过杨烈臣与童言海,他们都不愿意撤,就只好继续打了,而后他夫人被抓,最后自尽,杨烈臣的夫人就成了一个多余的牺牲品。然后杨烈臣入京之后知道了其中隐秘,就把一切都怪罪在我的头上。”
公孙剑撇了撇嘴,“自己无用还怪罪别人,亏得我以前还对他尊敬有加,这么说来那童言海也不是什么好人了?”
于有俊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以前是好人,现在不见得,用他也是为了颍川守军不拖后腿,如果他敢使坏,我第一个就斩了他,而后第二个杀了刘环豹。”
于有俊有意无意间突然爆发出强烈的杀意,他最厌烦的就是整天什么都不做,什么才干都没有,就会在心中打小九九的人,他自认为从来都没有亏待过谁,也从未对不起谁,但那些人总是会在冥冥之中与他碰撞在一起。
他长叹一声,“时光一去不复返了,若是林康林超都在,我也就不必捏着鼻子用那些人了。”
公孙剑讪笑一声,“不是还有我吗,到现在不让我领兵,白瞎了那么好的一个将领了。”
于有俊听后将最后一壶酒也喝光,这次他没有任何开玩笑,眼睛直视公孙剑,“绵州以后,我定会让你领兵,官职与柳庆匀不相上下。”
突然得到这么一个正经说法的公孙剑,他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要不怎么说他是贱脾气,无兵的时候整天嗷嗷着手里无兵,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反而心虚了,急忙摆手说道:“算了吧算了吧,我还是好好当我的小石子儿,哪里有用往哪里丢。”
于有俊知道年轻将领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自己在,什么都不怕。
这倒不是于有俊自恋或者其他什么,而是公孙剑心中就是这么想的,有于将军在,天塌下来也不怕。
于有俊摇了摇头,说了句公孙剑听着就别扭的话。
“你迟早要面对没有我的那一天。”
“哎呀,说那么沉重做什么,这不还没到那一天嘛,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绵州打下来再说。”
公孙剑打了个哈哈,调笑着转移话道:“于将军,若是正面攻城,你拿下绵州有几分把握?”
于有俊无奈的瞪了他一眼,有几分责怪的意思,但他还是依着年轻人,伸出一只手掌,“大概五成,因为攻城其中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如果只是一方攻一方守得话,我有六成把握,但我只想从这里碾压钟冠。”
于有俊说罢指了指他的脑袋,“智商压制,正面攻城死伤会不少,不可取。”
公孙剑暗暗咋舌,这种固若金汤的城池,于将军都有五六成的把握,直接把他方才设想的死局给盘活了,他砸吧一下嘴巴,看来自己要学的还是不少。
公孙剑继续问道:“现在栈道也快挖设好了,大军也在暗中陆续派出去了,咱们什么时候攻城?”
“这个……”
于有俊卖了个关子,“我也不知道啊,可能咱们在这里再待半个月,说不定柳将军就将绵州城门打开了,来接咱们入城。”
公孙剑大惊,“你也不参加此次谋划?”
“谁告诉你我也参加了?”
京城后城官家府邸有这么一座宅子,占地方圆五百丈,是整个后城最大的宅邸,其中池塘占地大半,开满了四季不衰的莲花,就连丞相张玄林的大宅子在它面前都自惭形秽,甚至比不得池塘的面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