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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夺门(下)

戎骑 言于然 2547 2021-11-30 11:18

  北城墙上紧促的锣声阵阵传来,城内大街上无数惊慌的百姓四处奔逃,到处都有“女真人入城了”的惊叫。

  李琦呼喝着骑马狂奔,飞快的转入北门大街,接近城门时,头顶上嗖嗖的风声,李琦抬头看去,许多箭支从城墙上高高飞入城内,落在附近的街道,击中屋顶的瓦片时发出啪啪的脆响,街中偶有逃窜的路人被射中,躲在路上大声哭喊。

  “躲屋檐下去。”

  李琦朝那人吼叫一声,马速丝毫不减,此时已离城门不远,不等马停稳就跳下马来,他骑术不佳,也从来没这么下过马,落地时一个不稳,弓着身子向前扑在地上,他顾不得看手掌,飞快的站起身来。

  门内兵荒马乱,石板上血流满地,各处摆放着十多具尸体无人理会,几名伤员在歇斯底里的嚎叫,许多民壮和百姓在街上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有民壮丢弃短矛往城中溃逃,城墙上则一片喧哗。

  昏暗的门洞内有一道明亮的缝隙,密集的人影在里面涌动,不断传出带着回音的吼叫。

  有人在门洞前呼喊,招呼赶到的人进入门洞支援。

  锣声、哭叫声、呼喊声混杂在一起,李琦突然头脑一片空白。

  戚金叫他过来时,让他抓人关门,他路上一直想的便是到了如何叫壮丁顺利抓捕六人,从未想到是这般的混乱。

  这时在附近管着后勤的县令何仙崖,带着几名年老的衙门差官赶到门前,直接冲入了门洞。

  李琦突然一个激灵喊道,“去城头!”

  在一片嘈杂中,何仙崖根本没听到他的话,后面一些零星赶到的衙役都冲入了门洞。

  李琦径自往城梯跑去,三步并作两步登城而上。

  跑完城梯登上城头,听得城外一片喊杀,一支弓箭从城垛上嗖一声飞过,擦着李琦的发髻,远远的落往城内大街上。

  他连忙蹲低身体,躬身往前跑去。

  到了门楼停下一看,只见城楼处蹲了一地的人,门楼朝外的木墙上插满箭矢,楼柱下躺了三个人,面部各插着一支箭,有两人已经没了动静,还有一人在地上不停的扭动,捂着眼睛大声惨叫,其他人都躲在墙垛下发抖。

  靠近城垛探头一看,城下的街道上满是红色的人影,两侧的瓦房顶上也布满了张弓搭箭的女真兵,他刚刚探头就有人朝着他发箭,李琦赶紧缩头,一支箭随即射中城垛缺口,在墙面上叮一声折成两半,在空中飞快的转圈飞入墙内。

  旁边一个社兵哭喊道,“别看啊,一看就射死了。”

  满地的石块,却无人敢去往下投掷,李琦看着地上的两截断箭,剧烈的呼吸着,心中狂跳不止,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个身影从身边跑过,飞快的冲入门楼,转眼就抓着两个罐子出来,竟不到城垛边就朝下面扔去,扔完看也不看,转身又回了楼内。

  城下的一片嘈杂中,传来啪啪两声瓦罐摔碎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惊叫。

  李琦转头一看,一阵白色烟尘腾空而起,原来他扔的是灰瓶。

  李琦这时才想起,城楼位置没有设草厂,灰瓶、火瓶、草束、火药这些东西都存在门楼内。

  因为事发突然,没有任何的警讯,所以这些容易受潮的东西都没搬出来,城头也因此缺乏准备,连防箭的悬帘也没挂齐。

  那人此时又转了出来,又扔出两个灰瓶,这次口中还大喊道,“都起来砸!为国杀贼啊!”

  这次李琦看清了,那人四五十岁年纪,竟是戚金配备在这里指导守城的戚家军老卒,于此时出现在了城楼上。

  下面白烟腾空,阵阵惊叫怒吼,李琦呆了片刻,跟着跑入门楼,学着老卒的样子抓起各种瓶瓶罐罐朝下面胡乱扔去。

  门缝前喊杀震天,推门的壮丁呼叫着号子,拼命将门页往外推,外面的女真汉兵也大声叫喊,双方的声音都在门洞内回荡。

  七八支短矛和长刀的长杆在门缝里乒乒乓乓的碰撞,锋刃在对面的空间中胡乱挥舞,双方隔门混战,根本无暇去观察目标。

  城门争夺战异常激烈。

  姚都头身边多了两个手执短矛的壮丁,他们隔着门缝与外面的女真汉兵互相乱捅,女真汉兵并未占据优势,因为偷袭的原因,马车上藏不了太长的武器,他们的所谓长矛比壮丁的短矛还要短。

  姚都头不停的转动角度,控制着大门靠近缝隙的位置,他已经连续刺死两个贴上门板的女真汉兵,因为大门是向内开启,流寇无法攻击门后的壮丁与衙役,而姚都头的角度刚好可以从缝隙攻击对方,控制了这一段门板,让女汉兵无法全部贴上去推挤城门。

  所以门外女真汉兵虽多,却推不过门洞内的衙役,门内门外全都是人,双方纠缠在一起,五名女真旗丁和部分鞑靼射手虽然极准,在这样纷乱的情况下,弓箭根本不能给汉兵助力,只好把全部火力用来压制城墙上的守兵。

  外边一声弓弦响,斜斜飞入一箭,射中姚都头左侧的那壮丁的手臂。

  “队长让个空!”

  姚都头听到身后周二的声音,身子往侧一躲,一根标枪呼的飞出门缝,门外一声惨叫,门缝里的一根长矛往上扬起,随即又往下扑倒,啪一声砸在地上。

  其他的长矛和长刀骤然退了一截,外边有人怒吼道,“后退者杀!”

  紧接着又有人喊道,“都让开!”

  几个锋刃都缩了回去,姚都头以为他们要撤退时,一个人影猛扑在缝隙上,把门内的两杆短矛都挤在了缝隙中。

  姚都头奋力抽回短矛,不管不顾的朝那人刺杀两枪,人影毫无反应,细细一看才发现那人的眼睛翻着白眼,早已死了多时,竟是一具尸体,他耷拉着脑袋,身体被人死命的往门缝中推挤,慢慢的越挤越往下。

  姚都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位置,等着尸体滑落后刺杀后面的女真汉兵,谁知又一具尸体挤压上来,完全挡住了门缝,姚都头再也无法控制那一段城门。

  外面的女真汉兵齐声呼喝,纷纷扑上门板推挤,门页开始微微的向内移动。

  姚都头上去对着尸体死命往外推,竟也推搡不动,知道外边有女真人抵住了,他也不敢往里面拖,那样就成了帮着对方推门,此时第四具尸体又叠在上面,门外女真汉兵齐齐发力,那道缝隙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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