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垣县人发现天香楼起火，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时分了。
天香楼修建在长垣县城外两里地处，三层高楼，在这偏远小县，称得上是一座高楼了。
加上天香楼的装饰典雅，小二服务又是极周道，菜色也是相当不错。
所以长垣县百姓哪怕不是江湖人，也有不少富户会在闲暇时来到天香楼饮酒作乐，招待宾客。
据那位天香楼的老板，邱绍白邱楼主所说，天香楼建在城外，是为了更好的让客人们欣赏到郊外的美景。
当然实际情况，即便是郭巨峡这样初出茅庐的江湖人也知晓，无非是建在城外，那些来来往往的江湖客交流起情报来，更方便也更隐秘些，不至于惊动官府。
毕竟时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物，哪一个身上没有背负几个案子？
不过，也正因为这一点，当天香楼起火时，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晚上，却始终都没有引起长垣县百姓们的注意。
直到次日正午，有天香楼的熟客想要去天香楼喝上一杯的时候，来到郊外才发现，整座天香楼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
若只是如此，天香楼还不至于成为长垣县百姓的禁忌。
但偏偏，在那废墟之上，原本高高挑起的，写着天香楼三个大字的天香楼旗幡上，原本的天香楼大旗已经被人取下。
挂上去的，却是邱绍白邱楼主的尸首。
……
“百姓无知，加上又有有心人兴风作浪，开始散播说是邱绍白招惹了鬼神，惹来了天神降罚，但其实真相，江湖人即便不知，多少也能够才得到，无非是江湖仇杀而已。”
老乞丐说到长垣县百姓的反应时，嘴角带着几分讥笑。
“江湖仇杀？”郭巨峡微微皱眉，“莫非是百晓楼看不惯邱绍白退出百晓楼后，还在继续做情报生意，这才出手，清理了天香楼？”
听到郭巨峡的猜测，老乞丐却是摇摇头，淡淡说道：“不会是百晓楼出手。”
“哦？”原本郭巨峡也只是随口猜测，毕竟邱绍白据说是百晓楼出身，偏偏又退出了百晓楼，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很值得称道了。
毕竟江湖人心目中，百晓楼从来是有进无出的，邱绍白算是这近二十年来头一个能够平平安安退出来的人物。
做情报这一行的，其实跟做杀手这一行的没什么差别。
都是一着不慎便要付出性命的生意。
偏偏这邱绍白全身而退后非但没有金盆洗手，反而又在这利州路开起了天香楼。
这样的操作怎么想，都不像是百晓楼会容忍的事情。
老乞丐偏偏却一口笃定的说不是百晓楼出手，这反而让郭巨峡感到好奇了。
感受得出郭巨峡语气变化，老乞丐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原因很简单，邱绍白退出百晓楼，并不是不合规矩，而是从头到尾，都是按照规矩来的，百晓楼虽然在江湖上神秘无比，但它的神秘，不是它顶着一个百晓楼的招牌就变得神秘，而是从上到下，每一个百晓楼中人都按着他们独有的规矩办事，这才让百晓楼的消息，在江湖上泄露极少，甚至可以说从未有过。”
“而想要退出百晓楼，说起来，也不算难，只要为百晓楼提供三条关于化境宗师的详细情报，或者三条价值等同于三位化境宗师详细情报的消息，就可以成功退出。”
“邱绍白做到了。”
“所以百晓楼即便不愿意放弃这个情报天才，也只能咬着牙认下这件事，并且还会暗中保护邱绍白，毕竟，他是合规退出百晓楼的，按照规矩，可以有……那个词叫什么？哦对，荣养。”
荣养这个词，一般都是朝廷用来给那些年老的官员告老之后，继续发放俸禄以便官员回老家后颐养天年才会用到。
但此刻居然从一个江湖人口中说出来。
若是换做常人听到，只怕会觉得可笑，但郭巨峡却是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在来寻天香楼之前已经事先打听过，百晓楼虽然神秘，但这些年在江湖上行动，多少还是有些规矩为外人所知，其中之一就是这条荣养。
百晓楼的荣养规矩大抵分为两类，一类是给那些百晓楼在各个大州郡驻扎的分楼楼主，给予一定的补助，这些补助往往并非实物，而是情报。
如何用这些情报，换来资金、人脉、新的情报或是保护自己的江湖人，这就要看各个分楼楼主自己的手段了。
某种程度上说，这既是百晓楼对各个分楼楼主的放权，也是对他们的一个考验。
而另一种荣养，就是如老乞丐所说的那样，对于完成了百晓楼退出标准的百晓楼中人，给予一定的暗中保护。
老乞丐说着，却是轻轻从身后的破烂草席里摸出来了一壶酒，一仰头将整壶酒喝了下去后，这才滋儿了一下嘴。
原本平淡的语气，却是忽而一转，变得无比阴冷。
“天香楼给邱绍白的荣养待遇，便是十条情报，加在一起，按照百晓楼的标准，价值大抵等同于一位化境宗师详细情报的价格。”
“邱绍白用这十条情报，换来了他天香楼起家的基业，换来了三千两白银的现金，也换来了……我长垣县丐帮上下的暗中护卫。”
“长垣县丐帮子弟，上下三十二位，其中有外家功夫在身者，十九名，三流武夫巅峰者，七名，为了保护邱绍白，甚至还从利州路分舵，调过来了六名二流高手。”
老乞丐说到这里，那跟着他千里迢迢来到长垣县的十三名丐帮弟子皆是眼中流露出了悲愤之意。
“结果，天香楼大火之夜，一场大火，不仅烧死了邱绍白邱楼主，更是将我长垣丐帮上下，三十二人，尽数杀死在了天香楼中，尸骨无存！”
老乞丐猛然抬头，一双眼已经恢复了鹰隼般的锐利：“郭少侠想要打听天香楼的情报，情报我已经尽数给你，现在，老夫要说我要的价钱，我要的价钱很简单，郭少侠帮我丐帮，寻出那火烧天香楼，杀我丐帮弟子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