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余舒在此刻听到郭巨峡的话,只当场就要先赏了自己这个便宜徒弟几颗爆栗尝尝。
什么三流货色,术士的三流如何能够和江湖武夫的三流相提并论?
江湖武夫只要寻到名师名教头,哪怕是一本烂大街的九路大剑七路板斧,每日苦练到底一个外家高手还是稳稳到手的。
你问问术士,有多少个终其一生窥不得心宫,见不得心台的人?
放眼整个江湖,即便是纵横荆南的赤面鬼钟无虞,也不过就是一个三流术士而已。
可死在他手下的一流武夫难道就少了?
可惜余舒此刻并不在身边,于是郭爷也可以很凡尔赛的感叹不休,时间正好到了傍晚,商队并不急于赶路,这附近都是官道,可再朝前走难免就要翻山越岭,才能够抵达他们第一个大的中转站凤翔府。
夜间自然是不能走山路的,所以刘莹微很干脆的示意商队停止行进,就此安营扎寨点燃篝火,分配人手去准备干粮放哨查探。
众人都是忙碌不已,抬眼看到远处的郭巨峡在那里长吁短叹,一个个都是愈发怨怼。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外如是。
但郭巨峡并没有半分去帮忙的打算,他那两百两银票不是白出的,加上之前已经答应过刘老爷子必要时候出手助上一助。
这只明显背负着天大干系的商队,真要是遇上敌手,只怕不会是什么善茬。
虽然如今郭巨峡心宫已现,已经不需要像之前那样每日冥想不歇才能够保证体内心力够用。
但术士的修行亦如登山一般,按照通幽之书上的总纲记载,三流术士到二流术士这一个漫长过程,最关键的是要在确立心宫方位的基础上。
明确心台之所在。
如果说心宫是用来储存精神力量的“金库”。
那么,心台就是用来摹刻术式,让术士做到抬指间术式瞬发的金库钥匙。
只有找到了心台,才可以更进一步,摹刻下自己独有的术式,将心宫之中储存着的海量心力,充分的调用起来。
而要想做到这一点,就需要海量的精神力量积累。
郭巨峡适才那一番冥想,并未感应到他的心宫范围有多广,但隐约间有一个大致的印象,自己目前填充进心宫的精神力量,只填满了心宫内不到十分之一的样子。
要知道,郭爷体内的精神力量,可是他苦修了整整半年,外加和完颜无止血战一场才得来的积淀。
那一场官道上的血战,就郭巨峡目前推算来看,至少为自己节省了半年的时间,就得以辟出心宫。
换句话说,若是要水磨工夫,一点点将心宫填满,明鉴心台的话。
就算郭爷不吃不喝日夜修习术式,也需要……五年功夫才能够实现。
若是再算上吃吃喝喝等日常杂事耽搁,恐怕这个数字就要奔着十年开外去了。
也难怪便宜师傅明明年纪那般轻,就已经将寸地决掌握的炉火纯青,明显在术式一道上也是个有天赋的。
偏生却不想走这条道,实在是这条路的修习太过折磨人了点。
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了一下内心,让自己不去想那太过遥远的心宫心台,郭巨峡再次闭目开始了冥想。
这一幕落在不远处的刘莹微和南山眼里,却成了郭爷不想帮忙,只想偷懒的“罪证”一桩。
当下,少女便是俏脸带寒一声冷哼,扭过头不去看那惫懒货色,低声对既是客卿也是恩师的南山问道:“师父,过了前面那座山,就到了凤翔府,商队想要从凤翔过,有两条路,一条路远,却可以避开官府耳目,直接绕过凤翔,走南邙山道。”
刘莹微一边说,一边抬眼看向南边黑黝黝的山脉轮廓,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但南邙山道山匪较多,即便打出我们天剑门的旗号,只怕也难以震慑全数宵小,到时候恐怕还要劳烦师父出手。”
南山微微点头。
刘莹微见到南山表情凝重,却是故意将语气放松了几分:“其实走凤翔府也可,我们虽然此行打着的只是天剑门旗号,但那位折冲校尉的儿子肯定有和凤翔府这边官面上的人物打招呼,我们不过多付出些银钱,想来那边也不会太难为我们。”
听到刘莹微的分析,南山眼中毫不吝啬自己对这位关门弟子的欣赏。
作为天剑门的两大客卿之一,南山从年少时便和天剑门的老门主一同,在浦安州开门立派,靠着腰间一对软蛇剑,在浦安州和周边几个州郡,赢得了一个银蛇郎君的名号。
这既是赞扬,也是风险,名号越响亮,越容易被江湖上那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当做自己扬名立万的踏脚石。
南山年轻之时上可以靠着武技,将敢于登门挑衅的人物尽数打翻,如今年已过了知天命,却是愈发力不从心。
早就有了金盆洗手的念头。
南山清楚,虽说如今江湖愈发山河日下,很多江湖规矩都已经成了一纸空文,哪怕金盆洗手,有些血海深仇也难逃追杀。
但他南山自问一生虽然败敌无数,死在剑下的亡魂亦有数十,但该杀的,都是斩草除根杀个干净。
没杀的,等自己金盆洗手之后,想要找上门来也没有理由。
真要是引起江湖争议,说不得那找上门来的人不等自己出手,就被路见不平维护江湖规矩的老前辈们给压下去了。
但金盆洗手并不是多么容易的事情。
洗手之后,自己每个月的分红能够拿多少?自己的儿女未来又能够在江湖上走多远?
这些都和天剑门未来的发展息息相关,说的再清楚一点,那就是都要着落在眼前这位不过双十年华的少女身上。
所以刘莹微展现出来的能力越出色,他南山金盆洗手之后的日子也会越滋润,儿女未来的路也会越宽广。
此刻听到刘莹微心思缜密的分析,哪里有不欣赏的道理?
当下,南山点头说道:“莹微你分析的很好,不过以为师之见,我们此行,还是走凤翔府为上,需知晓,我们先在可不是什么走私商人,而是正儿八经往凤翔府去贩卖货物的客商。”
说着,南山对刘莹微眨了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