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壶开始,以十箭为止,两人站于同一线上,中多者赢。祝永长当先执了一箭掷出,稳稳当当落入壶心,然后挑衅的看着孟玉姝,倒没想到她也一击即中。
“不错不错!”郑夫子点头叫好。“现在开始第二箭!”
第二箭,祝永长依旧是稳稳当当投入了壶。到孟玉姝,看着谨慎,却同样入了。
“好好好!”郑夫子连声叫好,没想到一连十箭,两人竟然都是全中。“真是,意外啊!”
祝永长斜瞄着孟玉姝。“不过运气好罢了!”
“是不是运气好不重要。”况连之道:“祝兄全中,她也全中,就不算输。”
祝永长拧了眉。“既未分胜负,你说如何办?”
况连之挑眉。“再比试一场?”
“可以!”祝永长道:“再比什么?”
况连之道:“祝兄想比什么?”
祝永长斜着眼想,突然嘴角露出邪笑。“我们比剑术。”
此言一出,不止况连之皱眉,就连郑夫子脸色都不大好。谁都知道祝永长不懂剑术,何以他会有此提议。
“祝兄当真要与玉姝比剑术?”
祝永长道:“自然!”
况连之转向孟玉姝。“玉姝?”
“我……”孟玉姝握着拳,祝永长不通剑术,她又何尝不是连剑都未碰过,祝永长这是吃准了她是女儿家,硬拼蛮力不过。
看孟玉姝神情,祝永长便知自己押对了,得意道:“怕就认输,从此离开学堂,莫再碍人眼。”
“我同你比!”孟玉姝发了狠,去旁边拿剑,哪知剑沉,她一手根本拿不起来,需双手才能举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祝永长见孟玉姝模样,笑的极为猖狂,也去取了剑,单手握着。“看我怎么收拾你这败坏学堂声名的无耻之女。”
“铿!”长剑交锋,镇的孟玉姝双手发麻,硬忍着没将剑丢下,但也忍不住皱眉。
“怎么?”祝永长气焰更为高涨。“才一剑就不行了?”
孟玉姝咬着牙,挥着剑主动向祝永长砍去,被他侧身躲掉,并甩着剑身打在她后腰上。
“啊!”孟玉姝被打的跌倒在地,剑也失了手,只好在剑是未开锋的,才不至于受太重的伤,却也好半天爬不起来。
祝永长居高临下以剑指着孟玉姝。“你输了!”
“玉姝!”况连之扶了孟玉姝起身。“怎么样?”
孟玉姝摇摇头。“我没事!”
祝永长道:“没事就快滚,一个女子,本就不该出现在书院,莫在这里碍眼。”
“诶!”孟玉姝来历郑夫子是知道的,当然不能轻易将她赶出书院,上来打圆场。“不过同窗之间的切磋比试,输了就输了,何至于就要喊滚喊爬的,不至于不至于。”
“夫子!”祝永长不服气。“您要带头做个不守信诺之人吗?”
郑夫子眨眨眼。“我哪里不守规则了?”
祝永长道:“明明说好我赢了她就滚的。”
郑夫子认真想了想。“谁人说过这话?”
“就……”祝永长语塞,仔细一想,赛前好似真无人说过,就连他自己也是心里默认赛过而未真正提出过。
“好了!”郑夫子道:“今日比试就到这里,祝学子十分优秀,之后我会禀明院主,让他嘉奖于你。”
祝永长高声道:“我不要嘉奖。”
郑夫子笑道:“那就不要!”
“你!”祝永长怒在心口口难开,甩下长剑跑了。
“现在的孩子!”郑夫子摇头感叹,而后背手去问孟玉姝。“孟学子现下感觉如何?可需要着大夫来瞧上一瞧?”
孟玉姝忍着腰上的疼痛站直。“我没事,不用麻烦。”
“可不能强忍着。”况连之将祝永长和孟玉姝丢在地上的长剑都捡起来,一手一把举起来。“这剑如此之重,挨那一下必不简单,还是叫个大夫来瞧吧!”
“不必了!”孟玉姝还是拒绝,以手捂着后腰。“就是今日这课怕是不能上了,还望夫子见谅。”
“没事没事我理解!”郑夫子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样,我看况学子倒是个热心肠的,不若就送孟学子一遭,叫她回去休息吧!”
“其实不用……”
“是,夫子!”
男女有别,况连之送孟玉姝回去的途中,不敢逾矩,只搀着她一条胳膊,其他的不敢乱碰。“小心!”
路遇阶梯,孟玉姝身子一歪就要倒,被况连之搀了,却也碰到了她的后腰。“抱歉,我失礼了!”况连之收回手,与孟玉姝致歉。
正好旁边有个廊柱,孟玉姝借着力站了。“是你在帮我,为何要致歉?”
“我……”况连之以手成拳在人中处滞留了下,以缓解心底的那点子尴尬。“你不懂男女有别吗?我刚才可是碰到你的……”
“后腰?”孟玉姝接了况连之的话。
况连之反问:“你不生气?”
孟玉姝道:“为何要生气?”
况连之道:“女儿家最是注重名节,虽然你年纪还小,但也不能不顾忌。”
孟玉姝面无表情的看着况连之。“你也觉得我不该在书院中?”
“这……”况连之没有直面回答:“你是院主与夫人亲自带回交付到学堂的。”
“若我不是师父师娘带回来的呢?”孟玉姝激动道:“我就没资格留在书院?该走?”
“自然不是,只是……”况连之欲解释,但想世道礼数确实如此,他又能说什么。
一连两日得了况连之的帮助,孟玉姝本以为他与旁人是不一样的,哪曾想话一说开,全是自己想太多。“我不用你送了,你回去吧!”
“玉姝!”况连之唤孟玉姝名字,结果不止未让她留步,还催的她走的更快,很快便消失在了前方转角。
“嘶!”小茹在给孟玉姝抹药,每挨一下,孟玉姝就倒抽一口冷气。
“现在知道疼啦?”小茹嘴上埋怨,手上力道却自觉放小。“你说你个女儿家,与男子同堂读书也就罢了,现在还跟人动起手来,你真是……叫我说你什么好哦!”
小茹本是几句玩笑话,孟玉姝却听的入了心。“小茹姐姐也觉得我错了吗?”
“啊?”小茹一愣,表情僵在脸上,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玉姝你别多想。”
孟玉姝将脸埋在双手间,感觉自己仿佛就是那逆流的浮萍,风浪尽催之,却无一处肯让自己稍作停留。
“玉姝!”孟玉姝命苦,小茹是听玉音说过的,这会子见这副样子,实在是心疼又懊恼。“是我说错话了,你不要往心里去。”孟玉姝侧过脸,小茹这才发现她满脸泪痕,忙用帕子替她擦眼泪。
“你知道吗小茹姐姐!”孟玉姝带着哭腔道:“我是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的,但我的磨难却未结束,就算来这书院中,有了师父和师娘庇护,还是处处受人诟病,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就因为我生来是女子,我就不能有爹爹的宠爱,不能入学识字?”
“玉姝别说了,是姐姐说错话了。”小茹将孟玉姝搂进怀里。“咱是女儿身,但女儿也当自强,我们的玉姝一点都不输那些须眉男儿。”
孟玉姝嘟囔道:“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小茹道:“而且啊,我相信玉姝,往后定能成为如夫人那般的当世才女。”
这番话总算缓解了孟玉姝的满脸难过。“我哪敢跟师娘比,小茹姐姐就会哄我开心。”
“我才没工夫哄你!”小茹点点孟玉姝的鼻子。“不过你背上这伤可不轻,都肿了,你这两日哪里都不要去,就在屋里好好养着。”
“哦,嘶……”
“让你别乱动了!”小茹帮孟玉姝翻了身,让她趴着。“不长记性!”
孟玉姝陪着笑。“姐姐可不能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师父和师娘。”
“什么事情不能让我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