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新仇旧恨
半个时辰后,萧何就将王家账册清点完毕。
“大人请看,这上面记载的与府衙遗失那些数目基本一致。”
赵御史将账册交给一边的随从,待那人确认无误后,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任县丞,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他气冲冲地将账册摔在任县丞身上,冷声道:
“身为一县长官,竟和无良商人勾结,徇私舞弊,自甘堕落,你该当何罪!”
“徇私舞弊?自甘堕落?”
任县丞抬头看了赵御史一眼,嘴角带着一抹嘲弄。
“昔日楚王还在时,老夫就已经是一县之长了,那时县里不敢说有多富裕,但百姓们大都能安居乐业,年年五谷丰登,好不快活!”
“可自从秦王统一四海以来,老夫看到的多是哀鸿遍野,妻离子散,靠着衙门里给的那些俸禄,别说发家致富,就连养活妻小都成问题,请问,老夫不从里面拿些东西,我县衙如何运作?如何安置百姓?”
任县丞说着脸上已经没有畏惧之色,看向赵御史的眼神甚至带着一抹挑衅。
“贪污的事情,老夫认了,不就是面色刺字,发配为奴嘛,反正老夫活了大半辈子,该见识到都见识到了,又有什么好怕的!”
“你!”
赵御史闻言,一阵气结。
原本他还以为这县丞会哭爹喊娘的求饶呢,却不想毫无畏惧。
这下子,倒是他进退两难了。
按照秦律,关于贪污渎职的,都比照盗窃罪论处,全都要脸上刺字充军流放的。
可按照对方的年纪,又不在充军对象范围之内。
到了最后,恐怕也只是转一圈罢了。
这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他看向身后的随从,后者也是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形。
赵御史有些气恼,突然看到萧何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由宽慰道:
“萧何,此事朝廷一定会给你公道,你不用担心,本官……”
“大人,其实有一件事情下官百思不得其解,虽说这账目基本上已经没有疑问,但是有一批丢失的武器却仍旧下落不明,只可惜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又遗漏了很多细节,估计再难查清楚了。”萧何语气有些可惜。
“毕竟时隔久远,你能做到如此地步,已经很不错了。”
赵御史点了点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吭声的楚阳说话了。
“我听说二十年前,前任沛县县令述职上京途中,被强盗劫杀,现场曾遗留下几件兵器,不知可有此事?”
“老师!”
看到楚阳,萧何恭敬地行了一礼,旋即开口道:
“弟子的确听过此事,只是不知和今日之事有何关联?”
赵御史暗中打量着楚阳,见他神态从容,面对自己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不由点了点头。
难怪能够收服萧何这样的学生,果然有几分本事。
楚阳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一旁的任县丞笑道:
“不知道任县丞对此事怎么看呢?”
“老夫又有什么好说的,那老县令不幸遇害,老夫也是哀痛不已,更是吃斋一年以敬其人,这些事情你随便打听一下便知真假!”任县人淡淡瞥了这边一眼,神情淡漠。
“哀痛不已?我看不见得吧……”
楚阳冷哼一声,话锋也随之一转道:
“大家或许不知道,二十年前老县令述职上京之前,就有了退隐之意,那次上京其实就是想推荐一位信赖之人,将沛县托付于那人手中。
当时沛县治下,唯城北吕公与咱们这位任县丞德高望重,才华更是伯仲之间,也是下一任县丞最热门的人选。”
“按照老县令的意思,他先言传身教的带上一两年,等那候选之人熟悉沛县政事之后,便可一跃而上,成为一县之尊。”
“只可惜他老人家路遇劫匪,丢了性命,最后只剩下一封荐书,流于后世,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朝廷拿到荐书,看到上面写的是任县丞的名字,便将这县丞之位赐了下来。”
“楚公子,你说这话是何意思?难道你在质疑朝廷的决策不成?”任县丞冷声道。
听到这话,赵御史和萧何同样也看了过来,一副疑惑的表情。
难道这件事情后面还有隐情不成?
楚阳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
“我曾听吕公说起,你明知老县令喜好书法之道,便整日苦心钻研字体,投其所好,到了最后竟到了和老县令真假难辨的地步。”
“什么!竟有此事!”
听到这个,赵御史和萧何也是一脸震惊。
听这意思,难不成那封荐书是假的不成!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老县令遇害那件事情岂不是……
“哼!你说的这一切只不过都是猜测罢了,你有何凭证!”任县丞冷笑道。
“不得不说,你很聪明,而且颇有手段,将一切都做的天衣无缝,就连吕公告诉我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只是有些唏嘘,为何老县令在上京途中却突然改变了主意,毕竟对方曾亲口告诉他,要举荐他为县丞的!”
楚阳叹了口气,弯腰将一卷账册捡了起来。
“只可惜今日这账目之事却让你露出了马脚。”
他看向萧何,问道:
“当年老县令遇害之后,那些凶器府衙可否封存?”
“都还原封不动的放在那里,老师有何吩咐?”
那位老县令和他们萧家也有很深的渊源,现在听到他很有可能被人暗害,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如果我记得没错,凡是我大秦出产之兵器,上面都会记载着生产日期以及工匠姓名,你只要找来与账目上丢失的那些核对一下,便可水落石出了!”
楚阳居高临下地看着任县丞,淡淡道:
“贪污之罪自然要不了县丞的性命,不过这走私兵器,雇凶杀人的罪名,可是会死很多人的,县丞也不怕么?”
“你……你……”
任县丞抬起头来,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吓得肝胆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