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涣叹道:“光是尽心竭力还远远不够呀,如今强敌在旁,虎视眈眈,然而主公却毫不知觉,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大祸就将至矣!”
看得出来,袁涣对于曹操求贤若渴的举动,已经感到了莫大的威胁,相比于他那个只会贪图享乐,倒行逆施的主公,曹操要强太多了,这样的人,放在哪个时代,都将会是威震天下的雄主,更何况,他还有颍川名士们争相投效,尤其是那个号称颍川之首的荀氏,更是英才辈出,除了荀彧、荀攸这样的王佐之才辅佐在曹操身边之外,他身边还有许多名将追随,有夏侯一族和曹氏一族的亲族兄弟们在曹操左右为他四处征战,还有各地的勇猛之士投奔到曹操的麾下,一时之间能臣猛将齐聚一堂,如果这样的人还不能成为一方霸主,那天下间就再没有人有资格成为称霸天下的王者了。
正是因为过度忧虑和担心,袁涣才会突然急火攻心,剧烈咳嗽了起来,他本已经被羞辱之后气愤交加,病在床上,如今得知曹操如此雄才大略之后,更是忧虑不安,使得他病得更重了。
看到袁涣病成这样,阎象担心他的身体会撑不住,于是赶紧站起身来,想要出去找大夫。
虽说袁涣声称这是心病,寻常医药治不了,但阎象也知道,如果再这么让他病下去,心病也会要了他的老命。
见到阎象站起身想出门,袁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阎象的手,说道:“贤弟,先听我一言!”
见病得如此沉重的袁涣居然还有力气抓住他,阎象也吃了一惊,要不是真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交待,袁涣也不会爆发出如此惊人的力气出来。
阎象看在眼里,于是只能又坐了下来,询问道:“曜卿兄,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效劳的吗?”
袁涣气喘吁吁地说道:“贤弟此去徐州责任重大,务必要拖住曹操的大军,让他们离不开徐州!”
袁涣说得声嘶力竭,生怕阎象会听漏了一个字一般。
但阎象明知道他如此紧张地交待一件事情,阎象怎么可能会不认真去听?即便袁涣说话的声音声若细蚊,阎象也还是能听得到的,更何况袁涣说得那么大声,似乎要把嗓子给喊破了才甘心,阎象怎么可能听不到?
阎象虽然听清楚了袁涣的话,但却不是很明白他这么说的意义,于是阎象问道:“曜卿兄,为何这么紧张曹军是否能留在徐州?难道曜卿兄知道了什么事情?”
袁涣说完那些话后,已经筋疲力竭了,他声音因为刚才的大喊,变得有些沙哑,而且因为拼尽了全身力气说话,使得他的气息变得虚弱起来,说起话来也有气无力。
但即便疲惫不堪,袁涣还是坚持对阎象说道:“我也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如果能将曹军继续拖在徐州,他身后的兖州之地必然会发生大事。”
经袁涣提醒,阎象才猛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说道:“要不是曜卿兄提醒,我差点都忘了,曹军在徐州已经待了快三个月了,这么长时间在外征战,身后的兖州居然还没生变,这已经很难得了,更何况数十万曹军日费钱粮巨大,能支持到现在还没耗尽粮草,就已经是奇迹了,毕竟以兖州一州之力,能支撑数十万大军数月的钱粮开销,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以淮南的钱粮储备,想要支持如此数量的大军在外征战数月,也会感到吃力,更何况兖州远不及淮南钱粮充足,能做到钱粮未断,只能说明曹操身边确有王佐之才相助,才有可能以兖州一州之力,支持数十万曹军在徐州待了那么久。”
袁涣眉头紧皱,也不知是因为身体难受,还是因为忧心忡忡?
他说道:“是啊,曹操身边有那么多的奇才相助,就算没有淮南这样富足之地,也能凭着人为的努力弥补物力上的不足,真是既让人敬佩,又
恐惧。”
顿了一下,袁涣接着说道:“不过,再凶猛的野兽,也有他的弱点,曹军最大的隐患,就是出兵在外太久,久则容易生变,只要我们能再拖延一些时候,兖州一定会有事发生!”
袁涣的直觉并不是纯粹靠感觉,而是凭借他多年的经验,和老谋深算的智慧所判断出的,正如袁逢尚未过世之时,他就已经替袁术拉拢袁家的长老们那样,还有抢占南阳和汝南这两个钱粮大郡,都是袁涣眼光独到的表现,如今袁术能拥有今天这样的实力,全都是靠着袁涣的精心谋划才有的,但袁术非但没有感谢这位劳苦功高的老臣,反而还百般戏弄折辱于他,令他悲愤交加,以致卧病不起,这结果,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阎象当然清楚自己这位知己好友的判断力,所以当他说出这个要求后,阎象便一口答应道:“阎象一定会想尽办法拖住曹军,直到兖州生变。”
袁涣感激地看着阎象,他一直以来都对阎象深感愧疚,因为他的关系,这个阎象空有一身本事却一直没能施展出来,在袁术手下依旧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角色,可阎象非但没有怨恨自己,反而还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要不是患难与共的友谊,怎能让一位满腹经纶的士人愿意屈居人下,默默无闻?所以袁涣对于阎象,有说不尽的歉意和感激。
阎象看见袁涣的神情,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但他最不想听到的就是朋友的道歉和感谢,在他看来,人生在世,得一知己就已经是最满足的事情了,什么功名利禄,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完全不值一提,只要好朋友一句话,哪怕是水里火里,他都愿意冲进去,而且完全不求回报。
阎象就是这么一个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义气之人,和他那瘦弱的身躯完全不同的,他更像是一位豪气干云的江湖豪杰,而不是文绉绉的柔弱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