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一躲在不远处的大树后面,他双手环胸,颇有些不解,一个人临死之前为什么喜欢来这个偏僻荒凉的,瀑布即将干涸的黄荒郊野地,再看看两个当事人确实像来到了不得的地方,相互依偎着低声说着什么话。
那个不能称之为男人脸苍白泛着灰的,他微笑着将人轻轻揽进怀里,低声说了许久。
容一不屑的转过头去,可偏偏自己耳力极好,那人的话一字不落的传进自己耳朵里。
他说:“若有来世,我只盼堂堂正正的爱你一回。”
偏偏这哄人的话,赚了小主人满脸的眼泪。
他活了许久许久,却依旧不懂人类的爱情。
可惜了,这人一心求死,救不活了。
在生命的最后,景湛也没有问过容华为什么容貌未变,他只揽过她的肩膀,用力拥着容华,仿若珍宝,直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冷风扬起他干枯的发,如同他的主人一般,毫无生气,灰暗的脸上带着丝满足。
容华从未想过自己的感情如此悲剧收场,她想若是重来一次她大概还会喜欢景湛,只不过会活的肆意些,肆意些的话应该会少很多遗憾吧。
“不如陪我大醉一场,不是说酒能解千愁,花钱能治百病吗?”容华只想活的放肆些。
先帝国家治理得当,加之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除却边疆国家时不时的骚扰堪称完美,是以国库充盈。
“确实酒能解千愁,这马上就要去别的世界了,怎能不来尝尝这里最好的酒呢?”
他迈开步子循着楼梯走向容华:”主子,最好的酒待我取来献给您。“
“不用了,我们一起去,取了酒应当找处景色好的地方才是。”容华大手一挥,以极快的速度进入了时空隧道,容一见状连忙跟上,面上笑着,心里不由诽谤容华连招呼也不打一声。
夜晚的皇宫只路上有星点的微弱光芒,容一认路,找到酒窖也没费什么功夫。酒窖分三层,除了溢出的浓烈酒香,还有隐隐的霉味,容一掩鼻皱眉不由将目光看向容华,只见她面不改色的挑选着即将要抱走的酒坛。
倒是他多想了,看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只是不谙世事罢了。
观星台。
银色的月光撒满大地,大地好似蒙上一层纱。酒水撒了不少,众多的珍馐美食只是动了些许,容华十几年来第一次喝酒,都说借酒消愁,确实如此......
景湛的身后事办的尤为低调,在许多年前,这大概许多人都未料到的。他葬在了他笔下的画中,葬在了他最后拥她入怀的地方,待到明年花开日,不,不论什么时候的花开日她大约都不会再来看他了。
找了小皇帝借了许多的银两,找了家庭背景干净的一户人家嘱咐他每年逢年过节来看看,在小皇帝的再三保证下容华终是放下心来。
六岁的小皇帝知道容华要走,怯怯的牵住容华的手问她还会回来吗,容华只答等他长大以后应该会。未曾想这是个较真的,问她十四岁是长大了吗?容华见敷衍不了,扯了一根发丝下来,似乎是发觉太少,又扯了两根,凝聚能量将其捏成一根细细的丝线戴在他的手上道“等你长大以后想见我,便扯断它,我就会来见你了。”
大胡子那处一切安好,他很适合当兵,在边关娶亲成了家,是小他不少的单眼皮清秀娘子,容华远远的瞧,说话柔声细气,夫妻恩爱,婆媳相处融洽,想必过不了多久,家里就会再添人口了。
那天大胡子训练结束时,他军中的好友笑得龇牙咧嘴,腕上挎着一个绸缎料的包袱朝他跑来,伴随着脚步身后扬起一片尘土,嘴里嚷嚷“大胡子瞒的够深,什么妹子这般阔气,包袱皮都是上等的布料”吵吵着让大胡子打开包袱,因刚训练完,那人嗓门又大,几息的功夫便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大胡子围住了。
大胡子骑马难下,确定包袱是自己的后,疑惑的解开包袱,寥寥几件了不得东西就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一封字迹丑陋写着大胡子亲启的信,一沓银票,一对似羊脂的白玉镯子,一块免死金牌,一个油脂包装的应该是吃食,还有一个红色木漆盒子。
边关清苦,又天高皇帝远,哪有人见过这些个东西,四周的人不由颤耸,尤其是方才抱着行李过来的那人,激动的舌头都捋不直“发达了,这他娘的是真金的免死金牌啊,还有这镯子,他娘的什么时候也没见过啊,这银票可了不得了!”
军中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倒是不避讳的讲出来。
顾不上感慨,大胡子只是追问方才那人在哪,那人顺手一指,待他找去的时候,早已人去楼空。
司徒家的三少爷似是变了个人,早先的温润气质不知去了哪里,此时正训斥丫头,一脚将其踢倒在地。
“这人倒是有奇遇,虽性格有变,却也比之前半死不活强太多了,更何况他看面向就定能长寿,只是无后。要怎么帮他?”难不成给他安排个媳妇?
"你还会看面?"容华只是诧异一瞬便接着摇摇头道“他不需要我帮,他只要能健康长寿就好了。”
最后一站是李玄之处,他对于容华要走似乎是没有什么意外,容华点点头轻轻抱住他道“那我便把我的血收回来了,你会健康,也会长命百岁的,若是有事唤我你就扯断你手腕上的发丝。”
李玄之愣了愣,道了一声好,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没有了牵挂,容华笑了笑拍着李玄之的肩膀道“你又强壮了不少,如此,我便走了,再见。”
“再见。”
此时一别不知何时再见。
自从容华生日过后,她的能力似乎随着时间慢慢增长,即便跟容家人有异,她也没有深究。
她带着容一,再跨出房门的瞬间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