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勒马行至夏侯淳身侧,状若无意地道:“那妮子的情绪貌似不对劲,你找个机会好好跟她解释解释。”
听闻此言后,渣男夏侯淳颦眉,振振有词地道:“本宫作为堂堂太子,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么?”
一听这话,王师立父子、丁仲因以及华元化等人默默走开,识蝉抬头望天,喃喃自语道:“地狱空荡荡,渣男在人间呐。”
救治好夏侯淳后,慕容烟便蹲在张明月身侧,为其包扎,紧接着便是舒缓宋小婉心神之力,甚至还用其神秘法术,为其疗伤。
天心脸色一恼,这妮子怕是已经彻底沦陷了,如此不顾一切的为夏侯淳付出,就不怕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么,呵,这个傻姑娘啊。
回到慕容烟身侧,见她仍在小心翼翼地为宋小婉、姚崇以及张明月等人疗伤。
夏侯淳上前,将宋小婉揽入怀中,只见这个小妮子虽然昏睡过去,小樱桃嘴唇咬得死死地,偶尔呢喃声响起,还有咬牙切齿的悲愤声,似乎在做噩梦。
“太子哥哥,婉儿不要死,婉儿不想死,婉儿....”
天心瞥了一眼正在处理姚崇后背伤口,只见她默不作声,顿时心中一叹,暗骂夏侯淳渣男。
“殿下,这个叫孙凤薇的俘虏说是认识您。”只见华元化提拧狼狈不堪的孙凤薇来到夏侯淳面前,宛若丢奴隶般将她扔在地上。
孙凤薇脸色凄厉,眼神怆然,似乎尚未被萧世龙抛弃中反应过来。
当她看见夏侯淳后,猛地惊醒,大叫一声,如避蛇蝎地向后缩去,嘴里念念有词:“不是我不是我,是他,是他,都是他指使我这么做的。”
她疯狂后撤,退至华元化身侧,下意识抱着他大腿,嘴里哀嚎道:“救命,救命,不要杀我,你再也不敢了,不是我害的。”
丁仲因怀疑这女人被吓坏了,迟疑道:“她果真疯了?”
慕容烟看了过来,只见是孙凤薇后,脸色微变,连忙跑了过来,待确认其身份后,她一脸复杂,感触颇深,轻叹道:“她也是个可怜人罢了。”
天心冷眉一瞥,淡淡地说道:“对敌人怜悯,便是对自己仁慈,希望你以后再犯这种愚蠢的错误。”
说完她抽出一把利剑,冷冽目光落在孙凤薇身上,似在寻找合适的部分。
瞄准孙凤薇大腿,正欲插下。
“等等!”慕容烟止住了她,脸色变幻片刻后,无奈道:“同为女人,何必如此折磨于她。”
天心冷嗤:“你怕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因为她,当初在晋王府,你那位世兄可是差点被丧命,若就这么放过她,你就不怕她下次再卷土重来?”
慕容烟顿时一噎,看着地上的孙凤薇,正欲再说。
天心不耐烦地道:“行了,你下不去手,那就让我来,一边儿待着去吧。”
“求求你救救我,救我,我不想死啊。”生死危机之下,孙凤薇一脸痴傻的抱紧慕容烟,孤苦无依,楚楚可怜的求饶道。
慕容烟迟疑地看着夏侯淳,“世兄。”
夏侯淳轻飘飘地一瞥,淡声道:“任你处置吧,不过得让她无法伤害别人,否则便是养虎为患。”
慕容烟默默点头,俯下身子为孙凤薇疗伤。
“不要碰我!我很脏!我很脏!”然而,当慕容烟要去拉孙凤薇时,却见她一把将慕容烟推到在地,嘴里还胡言乱语。
慕容烟愕然,天心脸色一怒,提剑便刺:“找死!”
“不要!”慕容烟惊叫一声。
当!
天心手中长剑被夏侯淳挑飞,她猛地抬头,眸子一沉,“你什么意思?”
抱着宋小婉的夏侯淳微微皱眉,对着华元化挥手道:“先为她好好疗伤,不可欺负了她,否则本宫拿你是问。”
华元化肃容抱拳,“殿下放心。”
既然太子不愿当场斩杀,那就留着,当即将疯疯癫癫的孙凤薇带走,与俘虏营关押在一起。
天心看着华元化离去,冷哼一声,“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我和慕容今天跟你没完。”
夏侯淳扶好宋小婉,稍作沉吟后,言道:“杀她自然可以,但你得先战胜她,或者说可以在战场上打败她,否则就不能在她手无缚鸡之力时杀了她,这叫胜之不武。”
天心都快气笑了,指着夏侯淳怒喝道:“你脑子被驴踢了吗?究竟什么样的猪脑子会有这般想法?换作是你落在她们手中,他们会这么对你吗?”
“你难道不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萧世龙既然败了,其手下生死自然由我等掌控,该杀则杀,永远不要对敌人有丝毫心慈手软,否则无异于自掘坟墓,你难道连这点都不知道?”
夏侯淳沉默半晌后,缓缓言道:“我当然知道,若只有我一个人,莫说诛杀区区孙凤薇,便是屠尽所有仇敌,我都毫不在意。”
他抬眼看着天心,再看向慕容烟,轻声道:“可我还有你们。”
慕容烟闻言,抬眼看向夏侯淳,脸色有些柔和,眸光泛着月光,星眸中似有一丝璀璨,眼底最深处似乎潜藏着柔情甜蜜。
只听夏侯淳春风般的声音响起,温声道:“希望倘若有朝一日,你们遇到危险时,也能被尊重以待。”
“君子之争,怎可不择手段?”
说完这句,似乎便为这场厮杀定下基调。
天心不甘,仍要继续反驳,不过待夏侯淳转身,看向俘虏时,她沉默了。
夏侯淳抱着宋小婉,倚靠在一具战死的战马上,言道:“想明白了?”
慕容烟凝思,抬眼道:“世兄是担心云霄也会如此对我大靖百姓?”
天心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反驳。
夏侯淳轻轻颔首,“不错,一个孙凤薇自然算不得什么,这几百个云霄俘虏我同样也不在乎,我在乎是我大靖子民的安危。”
可若我本宫今日杀了孙凤薇,本宫便有‘杀俘’之名,云霄俘虏必人心不安,也会徒增许多事端,届时若再悉数镇杀,那我大靖这‘杀俘’之名就彻底洗脱不掉了。”
他轻叹道:“如此一来,那被云霄俘虏而去的大靖百姓就彻底危险了,说不定云霄也会杀俘以泄愤。”
我做的了初一,别人自然也能做的了十五。
“既然你不方便动手,那不妨让我来。”张明月漫步走来,提剑对着夏侯淳言道。
夏侯淳无奈:“现在真的不能杀。”
张明月素白头巾束紧长发,对着夏侯淳冷笑道:“本小姐还从没听说,自己女人被人欺负成这样,还不能报仇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冷哼一声后,直接朝着俘虏营走去,寒声道:“你不愿杀,我杀,山上坞壁寨子上百条人命,都死在他们手里,若不把他们都杀光,如何能消得我心头之恨?”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咋舌。
“张姑娘。”一声呼唤声响起。
只见姚崇虚弱开口,“张姑娘能否听姚某一言。”
不知为何,连夏侯淳得话都听不进去的张明月抿嘴不言,快速走回去将姚崇扶起。
他挣扎起身后,先是对慕容烟表示感谢后,再对夏侯淳勉强一笑:“多谢太子救命之恩。”
夏侯淳轻轻点头,一边拍着宋小婉,让做噩梦的她渐渐心神放松,彻底陷入深睡中。
张明月半蹲下,咬唇不语。
姚崇勉强笑了笑,“张姑娘乃相府千金,必是知书达礼、深明大义,定然知晓今日我等杀俘一人,来日我边境百姓遭遇的屠戮便会更重一分。”
“难道不杀这些贼寇,云霄入侵时就会心慈手软了?与其寄希望在敌人的仁慈上,不若施以雷霆之力,将彼等彻底剪除,如此一来才算一劳永逸。”张明月目光冷冽,杀气腾腾地道。
姚崇闻言悚然,仿佛直到此时才真正认识张明月,继而苦笑摇头道:“张姑娘所言何等惊世骇俗,要知道那可是灭国之战呐。”
张明月垂下头去,将头埋入双膝盖,无声哭泣。
夏侯淳微微皱眉,慕容烟看了过来,误以为是方才战场血腥场面,吓坏了这位张相千金。
不料张明月再次抬头时,秀目血红,语气哽咽,看着夏侯淳,一字一句地道:“殿下可知我爹之事?”
涉及那位尚书省端揆,夏侯淳脸色逐渐凝肃,稍作凝思后,缓缓言道:“旬月前,张相因本宫下野,初闻此事时,我亦深感内疚,奈何人微言轻,且已被逐出太康,难以影响朝中局势,否则定会为张相主持公道。”
他看了一眼张明月,继续言道:“不过随后本宫获悉,张相虽被萧眉联合百官罢黜,且并未真正被抄家灭族,而是由本宫麾下的诸葛诞等人护持出京,后来之事我便不再知晓了。”
张明月嘴唇蠕动,沙哑道:“殿下可知,我爹死了,但张相没死。”
“而且早在出京之前,我爹就已经死了。”
夏侯淳闻言愕然,众人同样神色一怔。
他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张明月忍住悲痛,嘶声道:“我爹身上,似乎藏了另外一个人。”
华元化陷入沉思,言道:“此种状况,似乎与传说中西域的‘一体双魂’有些类似。”
“一体双魂?”
夏侯淳挑眉,莫非这个世上还有这种奇异之事?
然而张明月却摇了摇头,“那人与我爹性格迥异,而且执念很重。”
天心闻言一动,沉思少许后,抬眼沉声道:“与本尊性格迥异,又重执念,看来你爹应该是堕入邪魔歪道了,或者说至少也算走火入魔了。”
她语气一顿:“不过若是走火入魔,其心智必然浑浑噩噩,绝不会如此明达理智,既然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她目光复杂,大有深意地道:“那便是此人乃是张相的心魔化身。”
谈及心魔化身与魔道,慕容烟下意识看了一眼夏侯淳,那位方姑娘好像就是魔道中人,不过看其神智清醒,毫无半点浑沌之兆。
识蝉叹了口气:“看来令尊应当是陷入了某种执念,并因此心生心魔。”
夏侯淳若有所思,问道:“不知张姑娘对现在这位张相,了解多少?”
张明月目光之中,似乎饱含恨意,银牙紧咬,凝声道:“那人名唤张载,修儒门圣人之道,乃是真正的儒门修行中人,也是而今的儒门真正掌舵人。”
夏侯淳眯眼,“儒门?”
儒门,这个隐藏在天下文武百官之中的最大门派,拜孔圣人为祖师,信奉儒教,暗中掌持了天下文脉。
包括大靖吏部在内的六部二十六司,拢共有大半都被儒门子弟直接或间接把持。
识蝉摇头晃脑,摸着下巴言道:“记得老和尚说过,当初大靖除了倚靠道门力量之外,儒门在其中也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夏侯淳轻轻点头,在他记忆中,与新任中书令秦道元这个法家代表人的杀伐果断不同的是,儒门子弟向来主张以‘仁义治国’,并奉行‘君舟民水’、‘君臣共治’之道,将天下万民的利益与文臣士大夫的利益巧妙结合起来,以此来与君权相抗衡,甚至是影响皇帝的思想。
常人不知道的是,在儒门士大夫核心思想中,皇帝这个怪物,最好是在他们儒门的熏陶、影响乃至控制之下,真正达到‘君与臣共天下’的目的。
由此可见,对于皇帝而言,儒门真正的野心有多么大逆不道了。
“太子若想知道太宗陛下的真正死因,或许可以找他问问。”
张明月凝视着夏侯淳,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来了一句。
夏侯淳变色,众人呼吸一窒。
识蝉眨巴眨巴眼睛,露出饶有兴趣之色。
站在外围警戒的王师立、丁仲因等人相视一眼,尽皆不动声色地朝外移动了十余步。
历来帝王家事宫闱私秘,都是臣子讳莫如深的,能不触碰就不要触碰,否则容易沾上大麻烦。
尤其是他们这些手掌兵权的武将,尤为看重这些。
毕竟,哪个上位者也不希望皇族与兵权挂钩,尤其是君主身边的人。
谁都喜欢听‘皇位轮流做,今年到我家’这句话,可独独皇帝除外。
夏侯淳目光深沉,死死盯着张明月,沉默少许后,缓缓言道:“听张姑娘言外之意,我皇祖爷之死似乎与张相有关?”
张明月垂目,“不是有关,而是太宗皇帝之死,我父必然牵连其中。”
此话如同平地惊雷,着实将周遭几人雷得不轻。
连天心都忍不住看了这个相府千金好几眼,这算大义灭亲吗?
慕容烟目光复杂,轻声道:“张相夙兴夜寐,秉政修治,忠君体国,天地可鉴,张姐姐你怕是误会了。”
她不愿张明月父女反目,而且似乎此前从未有过这方面的征兆,怎么会突然这样?
她甚至不乏怀着最大恶意揣测,这个相府千金是否藏有其他不轨心思,譬如意图挑唆太子与张相之间的争斗,使其反目成仇,搞垮太子党。
但观其流露言表的悲痛神情,似乎又不似作伪。
莫非,这其中另有隐情!
她下意识抬眼看向夏侯淳,只见他脸上温和,气定神闲,她顿时明悟,知晓世兄必然没那么好骗。
果然,只听夏侯淳轻轻颔首道:“慕容所言极是,张相的耿耿忠心,我大靖上下有目共睹,何来牵涉太宗陛下之说?”
他笑了笑,“再说,即便牵涉太宗爷,也该上禀我父皇,请有司彻查,以还其事实真相。”
言下之意,跟我说没用。
张明月沉默良久后,朝着夏侯淳恭谨一拜,便向后退去,不再多言。
夏侯淳眯了眯眼,太宗之死,张江陵自然脱不了干系。
不过他想不明白的是,太宗爷驾崩真相与张江陵的‘心魔’有何关系,莫非是太宗爷死了,所以让张江陵产生了心魔?
还有,张明月为何对云霄如此敌视仇恨,莫非这其中还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不成?
夏侯淳正思索间,一道惊呼声将他打断他。
“殿下,您看!”王师立低沉呼声在耳畔响起。
夏侯淳抬眼,只见远方连绵不绝的山峦峻峰之间,三柱狼烟冉冉升起,如同炊烟袅袅,笔直长烟孤立于天地间,风吹之不斜,仿佛是天地之间的纽带,连接着仙界与凡间。
“看其方向,正是雁门关!”丁仲因沉声道。
雁门关升起了狼烟,这意味着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大靖律令,举凡边境烽火台、孤城或者碉堡皆须备有狼烟,以此警戒周边,传递急讯。
狼烟壮阔,但此刻却无人欣赏这一壮阔场景。
阵阵马蹄声响起,夏侯谟勒马靠近:“雁门关遭袭,我等该当如何,还请太子示下。”
王师立转头,只见丁仲因、识蝉以及华元化他们都驾马来到夏侯淳身边,不动声色的戒备着。
对面夏侯谟眼见识蝉、郭融以及天心等高手在,眼帘低垂,似乎变得越发的低调内敛了,仿佛先前的狂傲从未有过。
“殿下,雁门关形势定然危在旦夕,否则定然不会燃起三柱!”丁仲因沉声道,他抱拳道:“卑职恳请殿下允我即刻驰援雁门关。”
夏侯淳转头,问道:“你们呢?”
丁仲因脸色一正:“雁门关不容有失,否则代州不保,而一旦代州遭劫,河东危矣,故而须立刻前往。”
华元化洒然一笑:“保家卫国本就是我等天职,何惜此命?殿下剑之所指,便是卑职等刀之所向。”
识蝉低眉顺眼,虚诵佛号,一脸慈悲心肠地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大勇也,和尚岂会缺席?”
王师立犹豫了一下,抱拳道:“殿下,可否让我爹在此护卫慕容姐姐他们回去?”
“放肆!孽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向殿下讨要人情?”马蹄声响起,王瑾匆匆而来,朝着王师立怒瞪一眼后,便立刻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对夏侯淳肃容恭谨道:“犬子无知,冒犯殿下,还请殿下降罪。”
夏侯淳将王瑾扶起,拍了拍他的手臂,以示安慰,“我知你父子二人情深,互相为对方着想,高兴还来不及,怎会降罪?再说仁勇校尉可是我的宝贝疙瘩,心疼都不够,岂会胡乱加罪!”
他稍作沉吟,看了一眼正在为宋小婉疗伤的慕容烟,言道:“另外,正如仁勇校尉所言,此地伤员居多,骤然长途奔袭恐会加重伤势,须送回朔州好好疗养,这个重担,本宫就交给你了,王副将,能不能做到?”
王瑾闻言一怔,眼角湿润,他猛地再次叩下,哽咽道:“卑职多谢殿下体恤。”
这一刻,任何效忠的话语都显得虚假。
夏侯淳闻声一笑,连忙将其扶起,替他拍了拍膝盖上的沙尘,笑道:“本宫还未曾感谢你为我培养了一员猛将呢,你倒几次三番的给我磕头了。”
王瑾羞赧,王师立咧嘴一笑。
啪,脑袋上直接挨了王瑾一巴掌。
夏侯淳转头看向夏侯谟、李晋等,再朝狼烟一指,对着五千轻骑高声喝道:“狼烟既起,雁门已危,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该是你们一展身手,建功立业的时候了。”
他面容一肃,血袍一振,长发飘扬,“若有胆怯者,现在就可站出来,我准其在此休息。”
无人应答,五千轻骑人马俱静。
夏侯淳欣慰大笑,继而竖眉高声道:“好!不愧是我大靖好男儿!现在全军听令,原地休整半刻钟,稍后,本宫将与你们一起驰援雁门关!”
他竖眉厉喝道:“听明白了吗?”
五千轻骑齐齐展眉,高呼道:“明白!”
夏侯淳脸色一缓,知晓这五千轻骑算是暂时被他收入麾下了。
他下意识得看了一眼李晋,眼神缓和,其实他明白,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如此迅速的获得五千晋州轻骑的认可,除非有人提前作了铺垫,或者说至少也是提点只会过。
而能影响五千轻骑的人,这些人中不过五指之数,夏侯谟不可能,他恨不得将夏侯淳死得不够彻底。
那么只有夏侯淳随手落下的闲棋李晋了。
夏侯淳目光一闪,这个李晋还真能给他惊喜啊。
不过短短数日,便将五千轻骑影响大半,难怪能引得晋王夏侯融如此忌惮。
他心中轻呵一声,想必自己那位王叔定然在这个李晋身上花费了许多心思,可惜都便宜了他。
夏侯谟面无表情地勒马走开,对着身侧参将欲言又止的迟疑神情,他淡淡言道:“没听见说么,一切等战事结束后再说。”
夏侯淳闻言,目光一闪,嘴唇蠕动,似在传音入耳。
转身正欲离开的夏侯谟耳畔响起一道声音:“族兄,你要知道,我大靖子民已经习惯了夏侯氏为皇族,所以那个位子,夏侯氏族的人能坐,其他人不能。”
他语气一顿,缓缓言道:“简而言之,换人可以,改姓不行!”
众将默默后退,将空间的余地留给这两位早已分家的堂兄弟。
背对着他的夏侯谟偏头,冷冷一笑:“怎么,羞辱了我不算,还要本世子心甘情愿的替你卖命?”
夏侯淳脸色一缓,轻笑一声:“我随时欢迎你来挑战。”
岂料夏侯谟霍然转身,死死地盯着夏侯淳,声音低沉,一字一句地压低声音道:“夏侯淳!终有一日,我会报这一指之仇!”
夏侯淳笼袖,笑眯眯地道:“打败我,别说报仇,皇位你都可以来抢。”
“皇位皇位,整天皇位的挂在嘴边,搞得现在已经当上了皇帝似的。”
夏侯谟恼羞成怒,直接甩袖而去。
夏侯淳笑而不语,也不以为意,对着微微垂首的李晋轻轻点头。
随即看着对方转身,指挥轻骑扎营,他心中悄然松了口气。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夏侯谟的背影后,方才转身,天心忽然开口,冷冷言道:“打蛇不死,反受其乱。”
夏侯淳一脸平静,徐徐言道:“毕竟是同族,岂能自相残杀。”
天心似笑非笑:“你还在乎这些?”
夏侯淳义正言辞地道:“君子尚且爱惜羽毛,何况本宫这种匡扶社稷的圣人,自然不愿被人骂成兄弟相残的畜牲。”
天心挑眉:“这么说,日后你定会饶他们一死咯?”
夏侯淳大义凛然地道:“本就该当如此。”
天心直接勒马就走,虚伪、骗子、假惺惺。
信了你鬼话,猪都能上树。
夏侯淳将宋小婉递给慕容烟,看了眼姚崇,只见他早已翻上马去,见太子看来,他当即沉声道:“殿下不必劝了,家父尚处于危难之中,姚崇岂敢遁地偷生?”
夏侯淳顿知劝不住了,只能无奈点头,吩咐王师立,冲阵之际记得照顾好他。
怎料王师立傲得很,一板一眼地道:“卑职是殿下的人,此生只对殿下负责。”
夏侯淳脸色一黑,只能另外安排人保护好姚崇。
姚崇笑道:“殿下不必忧心,卑职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
话到这份上了夏侯淳也不再多言。
随后,他将宋小婉递给慕容烟,凝神看着她,认真地道:“我就将她们交给你了。”
慕容烟温婉点头,担忧言道:“世兄小心,战阵凶险,万万不可疏忽大意。”
夏侯淳点头,轻声道:“放心,我明白。”
犹豫了一下,“辛苦你了。”
慕容烟嫣然一笑:“慕容祝世兄凯旋归来,大靖百姓安然无虞。”
“一定会的。”
叙别之后,夏侯淳翻身上马,只见华元化、丁仲因以及王瑾父子等早已整军待发,身后沁州军、部分朔州军言道:
“出发!”
轰隆一声。
话音方落,五千轻骑率先开拔。
夏侯淳目光一闪,似有幽邃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