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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二七四 削夺军权

第一氏族 我是蓬蒿人 4865 2023-03-03 01:32

  赵宁放下手中的军报,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他的双眼一片酸涩难耐,翻腾的热泪即将夺眶而出,需要靠着这个动作把泪腺控制住。

  官东城一战,河西军第一旅旅部带着第一团、第二团,在秦军三个师的轮番进攻下坚持奋战整整五日,不仅守住了城池,还给予了秦军大量杀伤,重创了对方的士气。

  同时也吸引了对方全部注意力。

  在二十一师赶到之前,秦军便已相对疲惫,且军心不振。是以出其不意杀到战场的二十一师,展开进攻后没有付出多大伤亡,便相对容易地击溃了秦军主力。

  一战破敌三个师,杀敌逾万。

  秦国殿前军第十军除了极少数人逃走外,余者皆被俘虏。

  值得一提地是,一直没有参战,保持着全盛状态的警卫旅,并没有在第十军危急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恰恰相反,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正因如此,警卫旅没有遭受实质损失。

  「授予河西军第一旅铁血英雄旅称号,旅部并第一团、第二团全体将士颁发皇朝杰出战士勋章,届时我会亲自到场主持仪式。阵亡者善加抚恤,把烈士家属的生活与工作照顾妥当。」

  赵宁睁开眼,目光久久不能从阵亡名单上挪开,「将官东城之战的始末编为经典战役教材,全军研习,同时把他们的故事在全国宣扬,让他们的英雄事迹为百姓所熟知、铭记。」

  战前临时从燕平赶到蒲州,负责蒲津关、函谷关战场整个后方事宜的周鞅,闻言肃然点头:「殿下放心,一切都会安排妥当。」

  放下文件,赵宁摇头轻叹:「旅长陈峰,团长严冬,这都是我熟知的名字,前者是从河北义军中成长起来的,后者是晋阳书院的学生,我对他们有印象。

  「这些都是栋梁之才,本来会有远大前程,能对皇朝的革新建设发挥更多作用,不曾想折在了官东城。」

  周鞅默然片刻:「自前朝国战以来,埋骨这片大地上的热血有才之士不知凡几,他们绝大多数都年纪轻轻。

  「相比之于那些被权贵利用驱使、为他们不明不白战死的人,陈峰、严冬等人至少是为了他们的家人亲友、子孙后代有更好的生活而战,牺牲固然令人悲痛,但死得其所。」

  赵宁沉吟半响:「向全国通报官东城之战时,要告诉所有人,大晋皇朝绝不会辜负革新战士的牺牲,永远不会,否则天下共讨之!」

  周鞅十分赞同:「他们对得起这个国家,国家也一定要对得起他们。」

  若是皇朝对不起为革新流血牺牲的英雄,那就是背叛了革新大业,其政权的合法性便没了,届时天下皆可反抗皇朝,像赵氏代齐一样改朝换代。

  两人就诸事商谈一阵,没过太久周鞅便下去安排具体差事。

  「现在二十一师抵达既定位置,我们在河西便有了两个师的战力,河西军第一师在州县革新,二十一师正面作战,阵脚既稳其势已成,接下来每过一日,我们对秦国的优势就大一分,长安亦会心惊一分。」

  赵逊分析起战局,「蒲津关的正面压力随之大减,守住渡口不再是难如上青天的事,而秦国势必不会对这样大的变故坐视不理。」

  赵宁起身离座,来到沙盘前。

  「蒲津关前有秦军六个军,如今折了两个,接下来他们会分多少兵马去侧翼?」

  赵逊跟赵宁并肩看着沙盘,「分的兵马少了,可能重蹈官东城之战的覆辙,所以一个军是不够用的。但如果分了两个军过去,那对蒲津渡就没了半点儿压制力。」

  赵宁琢磨片刻,徐徐道:「庭院失火,秦军必然全力扑救,他们多少知道些革新战争的可怕之处,所以这回前往侧翼的

  兵马,很可能不止两个军,也不是单方向进击。」

  赵逊领悟了赵宁的意思:「数面合围,围剿州县?也就是说,秦国不仅要分蒲津关的兵,还要调动进攻函谷关的兵马!」

  如今河西军第一师奋战的地方,是同州西侧、坊州南端与秦国京兆府东、北一带,方圆两三百里。

  其中同州即官东、郃阳、韩城所在的州,坊州在韩城西面——于北方俯视秦国京兆府。

  第一师在此区域活动的核心目标,一是打开晋军向西的缺口,保证反抗军能从龙门至韩城一线源源不断开进河西,第二个就是震慑京兆府,威胁关中长安,迫使秦国自乱阵脚。

  现在第一师活动的范围是只有两三百里,不算很大,但如果秦军不能迅速遏止其势,那么不用多少时日这个范围就会成倍扩展。

  届时秦国想要灭火都难不说,长安城都得面对兵临城下的危局,一日三惊。

  「若是秦军果真如此调动,那压力就全都到了二十一师与河西军第一师身上,正面战场的蒲津关与函谷关可以缓上一大口气。」

  赵逊寻思着道,「这当然是我们最想看到的局面,那会给我们最好的机会,甚至是一战而定关中、灭伪秦。但秦军会如我们所愿吗?」

  赵宁轻哂一声:「事到如今,他们还有选择?」

  总不能坐视关中被革新力量吞没。

  开战伊始秦国就以毕其功于一役的决战思想,将大军尽数调到了前线,在京畿没留多少部队,这些兵马只够守卫长安城,根本没有机动兵力来应付河西军第一师。

  河西军第一师不只是一万多战士,而是配合一品楼、国人联合会在进行声势浩大的战争,发动的普通百姓可是一个巨大规模。

  「客观上没有选择,主观上只怕秦军也愿意这样安排。」赵逊露出笑容悠悠地道,「警卫旅在官东城战场的表现有目共睹,现在你相信他们了没有?」

  赵宁很平静:「只能说信任多了一些,具体还要看他们后续表现。」

  见赵宁强行平静,赵逊乐观地笑出了声:「那是不是可以让范子清在蒲津关做相应准备了?」

  赵宁点头表示同意。

  依照早就有的预案,赵逊出门派人去通知范子清接下来的行动。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赵宁挪了位置,站到了另一个沙盘前——那表现得是江淮战场的情况。

  先定关中再平江南,这是既定策略。

  赵逊知道赵宁关心的是什么,他们跟秦军的战争还需要一点时间,解决了秦国反抗军才能大举增援江淮,吴军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隔岸观火,他们一直在努力进攻。

  现如今,江北十四州已经打成了一锅乱粥,吴国兵马长驱直入,反抗军则依托民众进行运动作战游击作战,以有限兵力千辛万苦与对方周旋。

  「吴军先锋到了淮河,已有渡河侵入中原之象。」赵逊说着最新军报,「中原无兵,若真是让他们渡河北上,那中原就会成为地狱。

  「你怎么看?」

  赵宁晒然:「他们拿什么渡河北上?江北淮南有反抗军三个军,他们又不是吃白饭的,我不信他们会让吴军成功渡河。」

  总体来说,江淮战场看似危险实则暂时无虞,赵宁根本不担心什么。反抗军战力如何,江北十四州革新基础如何,他是清楚的,要是这点儿信心都没有,那也不用以一敌三。

  比起江淮战场,赵宁更关注秦军什么时候分走蒲津关、函谷关的部队。北境兵马业已完成调动,该做的准备他都做好了。

  ......

  华阴,秦军总指挥部,孙康又在作战室见到了魏无羡。

  后者大马金刀的坐

  于太师椅上,一个简单的姿势便生出几分虎踞龙盘之气,相比于上次,他这回的怒气明显更浓,自孙康进门便双目如刀地死死盯着对方,仿佛要将其一口吞下。

  面对魏无羡不加掩饰的威压,饶是双方修为境界相同,王极境后期的孙康也不禁感到深重压力、

  那是来自王权的虎视,饱含杀伐之意。

  「本帅相信你的能力与品性,所以没有插手你部的兵马调动,不曾安排人去具体指挥战事,给足了你这个一方主将应有的尊重,可你是怎么回报本帅,回报秦国的?」

  魏无羡的声音低沉浑厚,像是百兽之王在择人而噬前的咆哮,充满摄人心魄的力量,「三个师,被对方区区两个团的晋军击败,这种战绩简直闻所未闻,实属奇耻大辱,秦军的脸都被丢尽了!」

  什么两个团,明明还有一个师,你这是污蔑,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孙康硬着头皮辩解:

  「大军轮番攻城耗费了不少精力,只需要再多一次攻势,官东城就会被拿下,届时城内之敌必被全歼,可晋军二十一师偏偏这个时候抵达......

  「原本这也不算什么,第十军军长孙闻东事先做了周全安排,这种时候只要状态完全的警卫旅顶上,则莫说对方不能解官东城之围,自身还会被我优势兵力包围聚歼!

  「可警卫旅擅自撤退,引发全军恐慌与混乱,这才导致......」

  魏无羡一巴掌拍碎了扶手,怒发冲冠地起身大喝:「孙康!你是在把本帅当傻子不成?你的部下作战不利,竟然要把罪责都推到警卫旅头上?你还有一点儿羞耻心没有?!」

  「大帅息怒,末将所言句句属实,第十军全体将士都能作证......」被魏无羡毫不留情地当面唾骂,孙康不由得面红耳赤,心中已是有了火气。

  这一战下来,他族中死了不少子弟,孙闻东要承担责任不说,部众也给打没了,孙氏一门等于是丧失了一个军的羽翼,权势大跌。

  代价如此沉重,要都是自己人的错便也罢了,可事实偏偏不是。警卫旅要是不擅自撤退,第十军怎么会兵败如山倒?孙氏怎么会落入这番境地?

  「闭嘴!」

  魏无羡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煞气腾腾地俯视着孙康,「本帅把警卫旅这柄神兵利器给你,是让你用他们克敌制胜的,可你竟然不让他们上阵厮杀,反而把他们排除在战场之外,究竟是何居心?

  「现在你的部下作战失利,你竟然还要警卫旅来背黑锅,简直是其心可诛!

  「什么叫第十军的战士能作证?本帅要是把警卫旅的人叫来,他们是不是也可以说他们被安排的位置不利,无法迎接晋军突袭?所谓撤退只是战术转移,没想到第十师一触即溃,无力回天?

  「孙康,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心中还有大局,还有秦国否?你还是秦国的将军不是?!」

  孙康被这一连串质问喷得如陷油锅,煎熬不已。

  不用警卫旅也好,警卫旅擅自撤退也罢,都是权力斗争那点事,王权与世家之权的龃龉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可如果不提这个根本,一个劲儿纠集表面的东西,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不会有结果。

  现在魏无羡不讲道理了,单纯拿大义名分压他,他便无法针锋相对,说到底对方手握王权,孙康作为臣子只能选择屈服,两人关系不平等,他拥有不了公义。

  「末将绝对忠于秦国,忠于王上,战场失利末将难辞其咎,但末将的忠心日月可鉴!」孙康化憋愤为委屈表现在魏无羡面前,一副蒙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

  不过他并没有跪下去请罪,依然站着。

  「官东城之败当然是你的

  责任。」见孙康服软,魏无羡脸色稍缓,坐回太师椅。

  但他的语气依旧严厉,不容置疑、不可触犯之意再明显不过,「接连两次战役你部皆是大败,损兵折将近两个军,如果我依旧不对你有什么处置,只怕是三军不服,战事难以为继。」

  孙康对此早有预料,既然争辩不过,气势上被魏无羡压住了,那就只能认栽,要是争得撕破脸皮那对谁都不好:

  「但凭大帅处置!」

  魏无羡一字一句地道:「即日起,你不再担任左路军主将,本帅将亲临蒲津关指挥大军作战。」

  丢了军权,孙康顿时心如刀绞,但两个军的损失实打实,现在也只有魏无羡亲自下场才能稳定军心,他没有任何理由反驳对方的决定。

  「大帅英明。」孙康硬邦邦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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