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东部的文渊阁,是大明文官最为向往的地方。不过这时候,在这里办公的,只有几个人而已。全国的政务要集中到这里,忙碌是显而易见的。但此时,这里的几个人却都没怎么处理政务。
只见辅臣张至发和薛国观就站在内阁首辅的面前,其中张至发把一份奏章放到案几上面,略微有点犹豫地说道:“这里的内容,是根据祖制条例规定,按照首辅的意思,做了一些改动。”
温体仁听了,把那封奏章拿了起来观看。不用说,他把崇祯皇帝的旨意转给了两名辅臣,让他们草拟了这个奏章出来。
看着首辅在看,张至发便继续说道:”虽说都是依据祖制而定,也颇有遏制江南奢华风气之效。但……但此时奢华风气已成,犹如人之重症,用此猛药,怕是……怕是有点不妥当吧?“
江南那边的有钱人,多是有权有势之人,又或者是背后有人。这奏章上的内容,一下实施的话,是要全国都实施的,这影响就很大了。张至发就很担心,怕是会闹出乱子。
“有什么不妥当的?”薛国观的意见倒是不同,当即反驳道:“这是祖制,还容得下他们闹出乱子?真当朝廷是摆设么?”
说到这里,看到张至发似乎想反驳,薛国观不给他机会,立刻又补充说道:“去年一年,我大明征战朝鲜、辽东和草原,那次不是大捷!谁要是敢闹事,来试试看!”
他们说话的这个时候,温体仁已经看完了那份奏章,他缓缓地合上奏章,似乎稍微想了下后才说道:“这份奏章上的内容,要是在开国之初的话,自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如今确实如圣鹄所言,江南奢华之风已成。”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后叹道:“你们不是南方人,可能没有体会,老夫是南方人,对此深有感慨。对于皇上所要求这事,深感赞同。但是,老夫觉得,这事还是要慎重点为好。”
温体仁说着,抬头看着薛国观道:“北方的连番大捷,说句不好听的,很可能南边就没多少人关心。想以此威压,怕是不怎么有用。”
言外之意,还是朝廷的威信已经不如开国之初了,南方人对于北方这边如何,也多有不关心,打败了如何,打胜了又如何?
“这样吧,老夫再琢磨下这份奏章,而后再报给皇上。”温体仁拍了拍手中奏章道,“同时也会提醒皇上三思,此事当慎之,最好有好机会的时候再颁行天下。”
他这是下了定论,两名辅臣便不再多话,也只能先这样了。
和内阁这边类似的,司礼监那边,掌印太监曹化淳也组织了秉笔太监们商量这事,最终也草拟好了一份奏章。以曹化淳的老谋深算,自然也有点担心这种大动作的国策变动,也想着要提醒下皇上。
而在这时,任凭房子外面传来的喧哗声,崇祯皇帝在房子里悠闲地喝着茶,一点都不在意。
倒是田贵妃听到外面那些喧哗的声音,便有点担心起来了。她正想说什么时,刘兴祚进来禀告,说已经从陈友铜口中获悉了一份闽粤豪商的名单。
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道:“那就传给王承恩吧,让他那边去查!”
刘兴祚听了,答应一声,转身想走时,又犹豫了下,最终转回身子恳切地奏道:“老爷,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要不,您和夫人先换个地方,这里就由小人来处理?”
田贵妃听到,眉间一动,立刻凑近了点崇祯皇帝,也跟着柔声说道:“老爷,这里是他们的地方,又没有官府。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您是万金之体,当不得一点风险。而且这种小事,让他来处置,已是绰绰有余。妾身以为,还是安全第一的好!”
听到他们两人都在劝自己,崇祯皇帝想了下,还是摇摇头道:“如果只是要解决行霸的这点事情,确实不用我亲自出面。但我另外还有打算,留在这里是最好了。再者说了,有周全的准备,也不会有万一的,你们放心好了。”
听到这话,刘兴祚和田贵妃互相看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隐忧。女子不适合讨论政事,最终还是刘兴祚开口问道:“老爷,难道这事很重要么?有什么事情,让小人出面,相信以小人的身份,也足够去做了!”
“呵呵,这可不一定!”崇祯皇帝听了,笑了下道,“万历年间的事情,你们还记得么?,你们可有印象?”
一开始听到万历年间的事,刘兴祚还有点糊涂,可皇上一提,他就顿时恍然大悟,一时不由得说不出话来。
田贵妃平时倒不关心政事,也没兴趣去了解往事。此时听崇祯皇帝一提,又见刘兴祚的神态,不由得好奇起来,便问道:“老爷,怎么了?”
崇祯皇帝用手指敲着案几,缓缓地说道:“太平日子过久了,南边的这些,都已经忘记了朝廷的威仪。江南出身的文官,也多会指鹿为马,颠倒黑白。那些人的笔杆子,有时候比刀枪厉害多了。”
说到这里,他看向刘兴祚道:”我要做的事情,牵扯会很大,也绝不仅仅是为了南浔镇的行霸而已,一旦只是让你出面的话,到时候那些人有的是话说,笔杆子挥毫之间,你都吃不消。如果换了是我亲自处在这事上,就能行雷霆手段,谁也不敢再乱说!“
田贵妃听得还是有点云里雾里的,但刘兴祚却听懂了。万历皇帝派往南方的宦官,多被南人打死,且说是宦官暴虐引起民变。别的不说,只是近在附近的苏州,就有过民变。而锦衣卫其实和宫里派出的宦官一样,都是皇帝的私人爪牙,不为文官所待见。一旦利益触及大了,搞不好就会引来口诛笔伐,除非大动刀枪,强行镇压,否则最后很难落得好!
但就如同皇上所说,一旦是他亲自处理这事,那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