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见到程锦尚,钟杰心中说不出的滋味,他真的想不到自己竟然两次被他抓住。
“钟大人,哦不,钟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程将军,哦不,宁安王,别来无恙?”
“一切都好,多谢钟将军将这渝州城送作本王当贺礼。”
“程锦尚,我再一次落入你手,无话可说,你我不必逞这些口舌之利,是死是活,但凭处置。”
“钟杰,你为何对秦庸如此忠心,这让我看来甚是奇怪,你忠于奸相,便是与我为敌,而且是三番两次,若要杀你,本王可以找到一百个理由,你别以为本王不敢杀你。”眼见钟杰仍不思悔改,程锦尚十分恼怒,说罢转身离去,而陶臣末则一直在暗中观察着钟杰,在抓获钟杰之时,钟杰并没有作什么抵抗,与钟杰同被俘虏的还有一位他从未见过的五十余岁的老者,据城中士兵交代,这个人这段时间一直都和钟杰在一起为他出谋划策,经过审问,这人交代他是秦相府上的谋士,此次是受秦相委托前来渝州协助钟杰的。安影栋说的是实话,所以陶臣末也并不会产生什么怀疑,只是他心里暗自的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特别是第一次抓获钟杰时,从钟杰书房之中找到的各种西境典籍着实怪异,但是因为渝州初定,还有更多的事要处理,加之尹州战局未定,他也没有更多心思去想这其中的关联。程锦尚移师渝州之后本打算让钟杰交代一些相府的事,但见钟杰这个态度便不想再问,反正当下相府有什么事也不重要了。眼见程锦尚离去,陶臣末也未打算过多去问钟杰什么,便也随着程锦尚准备出去,就在转身的一刹那,他瞥见了钟杰左手手臂上有一星形伤疤,觉得似曾相识,但又确实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因为还有些军情要向程锦尚汇报,所以他便未再想更多,最后还是跟着程锦尚一起回到了将军府。
程锦尚这一次起了杀心让钟杰十分害怕,他开始质问关在旁边牢房的安影栋,安影栋依旧气定神闲,示意他稍安勿躁,钟杰无奈,只得等着。
程锦尚确实打算杀了钟杰,但瞿红袖却建议他将相府的人都放回去,一来可以显示自己的宽宏大量,诏告天下贤士,二来可以向秦庸示威,让他知道程锦尚已经将他或者说他的人吃死,或放或杀,权凭程锦尚一人决断。陶臣末也差不多这个意思,一来确实可以显示程锦尚宽宥敌人的心胸,二来则是他始终觉得钟杰身上有很多秘密,现在杀了他有些东西怕就始终解不开了。
既然自己的两位得力干将都建议放了钟杰及其他相府派来的人,程锦尚便决定给他们一条生路,就这样,钟杰再一次从程锦尚手里死里逃生。
被赶出渝州之后,钟杰开始询问安影栋前去何方。
“回相府。”
“此时再回相府,秦相还会信任我们吗?”
“这就是我们故意要让程锦尚抓到我们的原因。”
“在下不明白。”
这时候,安影栋拿出一封信递给钟杰。
钟杰接过来一看,信的内容是挑衅秦庸的。
“这是什么意思?”钟杰不解。
“这是我模仿程锦尚的笔记给秦相写的信,有了这封信,我们才能说清楚为何程锦尚要放我们一条生路。”
钟杰突然明白过来,说道:“先生的意思是,程锦尚之所以放过我们并不是他不想杀我们,而是想向秦相示威,放归我们,和这封信便是最好的印证。”
“不错,渝州云麾将军亲上城墙率众抵抗叛贼程锦尚,后战败被俘,但程锦尚为向秦相和朝廷示威,便放了我们并且还写信挑衅秦相,如此自然而然,不仅我们保住了性命,还守城有功,秦相自然不会过多怀疑。”
“哈哈哈,先生果然高明,在下佩服,佩服啊。”
“小事一桩,不过你我可要统一口径,得完全依照我刚才所说的说给秦相听。”
“先生放心,在下一定照办。”
向程锦尚汇报完军情,陶臣末终于寻得了一丝空闲,这才询问还没有从云阳北上的人的情况,当然他最关心自然是苏木,手下答复说是大军先行眷属随后就到,他才放下心来,准备好好歇息歇息。
而这边,图兰骨柔率军连克大渊十五城,北弃大军所到之处,大渊守军几无抵抗之力,而每攻下一城,北弃人便将城中军资、马匹全部洗劫一空,之后便即转移继续攻城,这可苦了大渊援军,四处追击却始终无法追上北弃的主力,眼见物资已经足够,有些延缓进程,图兰骨柔当机立断决定折回北上,可怜渊军白忙活一场,不仅没有伤及北弃人丝毫,反倒是丢了不少军备,南下二十余日之后,图兰骨柔满载而归,图兰冰穆亲到雪狼城外十里之地迎接。经此一战,北弃人大致了解了大渊军队的作战方式及战力,图兰冰穆信心满满,大渊在他眼中已经不再是之前那头让人避之不及的雄狮了。
不出安影栋所料,回到相府之后,秦庸只顾着恼怒程锦尚的自大,并没有过多质疑他与钟杰在渝州的所作所为,这其中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们在晋安王北还之后并没有出兵帮助长宁王,这是秦庸十分满意的地方,至于丢了渝州,那是能力而非态度问题,秦庸现在要的是对自己忠心的人,能力在其次。
回相府报完道之后,安影栋借助戚凝玉出宫赏桂的机会与之见了一面。
“秦庸已经将冉明栗从靖州调了回来。”戚凝玉向安影栋告知道。
“噢?那如此岂不是正合我等心意?”
“从结果上看是自然是如此,可是这秦庸暗地里做的事可不少,我们还是得小心一些才是。”
“难道娘娘都不知道这件事的经过?”
“若不是那日碰巧见到冉明栗去向皇帝请安,本宫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
“渝州刚陷,很显然不是因为这件事情被调回泰安的。”
“不错,秦庸可能根本就没想过要让冉明栗去渝州,这么多年来,他的眼中从来就只有泰安,皇城。”
“这宫中具体发生了什么?难道皇帝?”安影栋这几个月一直待在渝州,对宫中发生的事已经不太清楚。
“皇帝安好,你也见着了,这次二王南征如同儿戏,一开始,本宫都以为秦庸出这个主意只是为了削弱陆守夫的兵力,不曾想,他却暗地里谋划了一场大戏。”
“噢?听娘娘这么说,属下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秦庸想借助二王南征削弱陆守夫的兵力自是不假,但他最直接的目的一定是想借此机会彻底扳倒长宁王,晋安王一介书生从未上过战场,身边还有无数高手照应,哪里会如此轻易的受伤,受伤也就罢了,其服用的药物竟然还有蹊跷,导致晋安王不仅没有治好伤,反倒不断恶化,而你知道这药物方子从何而来吗?”
“如果属下没有猜错,出这方子的人一定是长宁王的人。”安影栋何等聪明,戚凝玉这么一说,他便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不错,陛下本来以为晋安王是诈伤逃跑,在秦庸的引导下还亲自带了太医前去验证,可这一验证不仅证实了晋安王确实负伤,还验出了他服用的药方有人做了手脚,而做手脚的人正是长宁王南下时带的太医,如此一来,陛下会怎么想,秦庸借此添油加醋,所以调冉明栗回泰安护卫皇城便显得自然而然了。”
“高哇,实在是高,想不到这秦庸比我想象的还要老奸巨猾,长宁王这一次怕是难以翻身了。”
“如此对我们是最好,长宁王好战,他若继位,将来不一定好对付,可这晋安王为人软弱,对秦庸所说的从来都是深信不疑,他若继位,对我们更有利。”
“那皇帝可有何动作?”
“并没有任何动作。”
“没有动作?”安影栋觉得有些疑惑,按理说以宋继的性格,他一定会雷霆大怒,立马处置长宁王,但他很快明白过来,接着说道“属下明白了,皇帝之所以没有立刻处置长宁王,肯定是害怕长宁王借机利用渤州之兵反叛,所以眼下只有先隐忍而听从秦庸的建议将冉明栗调回泰安以备不患。”
“不错,本宫也是这么想的,如今的泰安可谓是步步杀机,好戏马上就要登场了。”
“那无相法师那边?”
“本宫已经派人将消息传了出去,不久便会有回音,不过先生你要留意,秦庸如此大动作你我事先皆不知情,他是否已经有了戒备,以后行事还需要多加小心。”
“夺嫡大事,越少的人知道便越安全,所以我们不知道也还说得过去,不过娘娘说的也对,秦庸本来就狡诈至极,属下今后会万事小心的。”
“长宁王不仅没有剿灭程锦尚,反倒是让程锦尚重新拿下了渝州,秦庸一定会借此大做文章,联系之前发生的事,皇帝这一次定然会被秦庸牵着走,所以先生要好好利用这件事,顺从秦庸的心意,让他高兴高兴,也好为我们所谋划的大事多带来几分保证。”
“娘娘放心,这件事,属下一定会站在秦庸这边,借此机会搅进局中,让事情朝着有利于我们的方向发展。”
戚凝玉猜得没有错,秦庸听闻长宁王突然转头攻打尹州之后,示意兵部左侍郎以军情之要参奏皇帝,宋继收到参本大为光火,急忙召秦庸进宫商讨。
“陛下息怒,长宁王的意图已经十分明显,眼下必须要沉着应对才是啊。”
“沉着应对?秦庸,你告诉朕,怎么沉着应对啊,宋尧先是暗地加害骁儿,现在又拥兵擅自攻打尹州,尹州是叛贼在控制吗?朕的儿子率朕的兵攻打朕自己的城池,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还有朕说你,让他们各自领兵南征,可是你的主意,到头来,骁儿伤了,渝州丢了,这长宁王还要去攻打朕自己的城池了,你说说你,啊,有哪一个结果是好的?”宋继愤怒到近乎嘶哑。
“陛下,臣确实不知长宁王会有异心呐,如若臣事先知道,怎敢出此下策呀,事已至此,唯有想办法将长宁王召回泰安才能控制事态。”
“怎么召回?”
“陛下不妨下一道圣旨,就说晋安王征战不力,前些日子因为受伤没有追究,如今伤好,追责罚罪,暂削两颗王珠,并颁旨嘉奖长宁王在尹州剿贼有功,赞许他自己在奏折中所说的攻打尹州是为了迂回钳制程锦尚的战术,以此消除他心中疑虑,之后再宣旨让他回泰安学政,他若回,便削了王号,幽闭思过,他若不回,那可能便是真的要反了,到时候陛下便不会犹豫了。”秦庸这一招看似在给宋尧悔过的机会,实则是已经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堵住了,宋尧若是奉命回到泰安,那将会被剥夺王号,幽闭思过,一旦失势,一些平日里支持自己的大臣势必会立马转向宋骁,王号被夺便意味着彻底失去了争储的资格,可他若不回,毫无疑问的会坐实谋逆的罪名。
宋继叹了口气,他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再怎么说这宋尧也是他儿子,而且还是原来十分欣赏的儿子,所以他并不想现在就把他拿下,而是愿意给他机会,所以他也只得先依照秦庸的意思办。
此刻的渝州街道显得有些凋敝,店门都还开着,但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这并不是因为渝州总在打仗从而让百姓们感到害怕,相反,正是因为渝州近些年总有刀兵,百姓们反倒习以为常了,最主要还是因为湿热的天气让人不想出门。实际上,如今是程锦尚重返渝州,城中百姓多还是喜欢这个将军,而且,现在程锦尚是王了,百姓们希望他有一番作为,能够让这个乌烟瘴气的朝廷多几分清明,甚至推倒重来他们也不会介意。
久候尹州战况多时的陶臣末和程锦尚等人终于在炎热的天气里等来了消息,王金易率军进入尹州之后,与李秀、季河清兵分三路,李秀负责偷袭被陆文霆等人攻下的城池,迫使陆文霆分兵救援,延缓陆文霆攻打尹州的脚步,而他自己与季河清分兵抢占还未被陆文霆攻下的尹州南境城池,陆文霆也未料到云阳大军来得如此之快,因为不想丢掉已被攻下的地盘,陆文霆只得回收军力对付李秀,李秀并未打算守城,在吸引了相当兵力之后率众绕过陆文霆主力南下与王金易汇合,这样一来二往,虽未能抢下陆文霆已经占据的尹州大部城池,但也遏住了他的进攻步伐,王金易与季河清趁机为云阳抢下了尹州南境四分之地,如此渤州大军与云阳主力在尹州形成了对峙之势。
如此战局与陶臣末事先所预想的结果差不多,因为陆文霆先发制人,如今能抢下四分之地未让渤州大军对渝州形成遏制之势已然十分不易,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消息。
虽然前进受阻,但陆文霆这一招已经让自己占了先机,所以他的心情还不算太坏,只不过没过多久,却被长宁王传了过去,说是有要事相商。
“父皇要召本王回泰安。”长宁王有些疑惑的向陆文霆等人说道。
“何故召回?”陆文霆问道。
“具体原因还未可知,但据宫中线报,父皇是在召见秦相之后决定的,圣旨估计不日便会到达,本王觉得这其中必有蹊跷。”
“晋安王提前北还,陛下可有什么动作?”陆文昭问道。
“父皇本已相信本王奏报,以为本王这皇兄是诈伤逃跑,可不知为何,之后便没了消息,既无关照也无惩治,所以本王才觉得这件事情有些不对。”
“秦庸这个人向来诡计多端,若真是他在背后怂恿召王爷回京,这其中必然有诈。”陆文霆分析道。
“不错,而且还有一件事情十分奇怪,本王前几日收到宫中线报,说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查抄了本王帐下的太医崔成的家,崔成一个小小的太医,为何会惊动大理寺和刑部,想起来,实在是不合常理啊。”
“那王爷可曾问过崔成?”陆文霆问道。
“接到消息之后,本王便准备传这崔成来问问,可问题是这个人竟然不在军中了。”
“什么?这是何时发生的事?”
“就在我们决定攻打尹州那日。”
“大理寺与刑部查抄崔成,这崔成又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莫非崔成当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陆文昭疑惑道。
“如果只是犯了一般的事,由泰安府过问便是,既然由大理寺和刑部直接介入,必然和宫廷之事有关。”长宁王说道。
“宫中可还有其他消息?”陆文霆问道。
“问题就出在这,崔成被抄了家却没有后文,最关键的是他是本王本次南征所带的太医,本王担心秦庸会不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王爷平日里与这崔成可有什么其他往来?”陆文霆继续问道。
“这崔成曾经治愈过本王府上管事的顽疾,也曾为本王治过不少伤病,所以本王甚是信任他,对他也偶有奖赏,这也是这一次为何本王会带他随军的原因。”
“如此说来,崔成被查应与王爷无关,会不会是王爷多虑了。”陆文霆道。
“一开始本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在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并未在意,只是打算寻崔成来问问,可是他却莫名其妙始终了,联系父皇突然要召本王回京,本王才觉得有些蹊跷。”
“这崔成与晋安王或者秦相可有什么往来?”陆文霆接着问问题。
“属下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上一次晋安王受伤,好像是王爷您帐下的太医去为他包扎的,不知这人是不是就是那崔成?”陆文昭突然说道。
“对对对,就是他。”长宁王像是突然找到了两件事的联系,“可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刚说完,他又开始质疑自己。
“晋安王受伤,王爷您的人为他治伤,怎么说都是王爷您慷慨相救,可是要是这崔成没治好晋安王的伤,那可就麻烦了。”陆文霆好像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崔成曾给晋安王治伤,如若晋安王的伤势恶化或者没有好转,那秦庸一定会利用崔成是本王帐下太医这件事大做文章,从而构陷于本王,而后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召本王回京,然后再治本王的罪?”想起这一招,长宁王宋尧不由得背脊发凉。
“极有可能,不然崔成不会莫名其妙失踪,想不到这个秦庸手段竟是如此阴险而隐蔽,他想方设法促成二王南征,最主要的目的很可能并不是削弱渤州兵力,而是彻底扳倒王爷您。”陆文霆道。
“如今圣旨还未传到,文霆呐,要是圣旨真的到了,本王该如何应对?”
“无论如何,这泰安是回去不得,但是又不能让陛下知道王爷的忧虑,卑职倒是有个主意。”
“你说。”
“王爷在宫中的眼线打听更具体的消息再传到这里需要一定的时间,圣旨一定会先到达,卑职以为,这圣旨可以先接下,至于回泰安,必须得等到宫中传来确切的消息才可以。”
“可一旦接了圣旨,不及时回宫,必然会引起父皇怀疑啊,而且这秦庸定会在其中大做文章。”
“他晋安王可以受伤,王爷您自然也可以。”
长宁王仔细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说道:“本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本王诈伤,好拖延回宫,争取时间。”
“没错,眼下没有其他办法,我们既然明知是陷进,便不能往里面跳。”
“好,就依你意思办,绝对不能让这个秦庸奸计得逞。”
果不其然,三日之后,圣旨到达,长宁王自然因为伤重无法下床接旨,宣旨太监只得到长宁王的床前宣读,虽说圣旨之中对长宁王极尽赞美之词而对晋安王多有贬损,但长宁王宋尧等人已然知晓其中文章,所以宋尧故意气息微弱,以手势表示接旨。这宣旨太监除了宣旨之外自然还有监视长宁王即刻回京的任务,眼见长宁王伤重难起,他除了犯难便只剩下质问陆文霆等人了,陆文霆一脸愧疚,只道长宁王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却不料中了小人奸计,身受重伤,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宣旨太监无法,只得听从陆文霆安排,先在尹州待上一段时间,等到长宁王伤愈之后再随他回泰安。
尔后不多久,泰安再一次传来消息,只不过听到这一消息,长宁王瞬间觉得背脊发凉,连诈伤的心思都不再有半分了。
这个消息自然是关于冉明栗的。
“看来秦庸早就想好了这一切,借南征之机构陷于本王,为防渤州兵变,再趁机将冉明栗从靖州调回来,彻底锁死本王与你们陆家的退路。”长宁王有些挫败,脸上写满了无奈。
“王爷休怕,他秦庸不仁,便不要怪我等不义,他敢动王爷,我们便反了他。”陆文昭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文昭,休得鲁莽。”陆文霆赶紧制止道。
“大哥,事已至此,我们退一寸,这秦庸便要进一尺,与其被他恶意重伤、蓄意谋害,我们何不拼个鱼死网破?”
“王爷身在尹州,秦庸暂时还动不了他,可王爷家眷以及一些亲卫谋士都在泰安,我们若是过于鲁莽,对王爷百害而无一利。”
“对,王爷恕罪,是卑鲁莽了。”
长宁王摆摆手,说道:“你兄弟二人说得都对,秦庸休想本王会束手就擒,但是,此刻也确实不能妄动,与秦庸开战,本王得先解除后顾之忧。”
“王爷,您吩咐,这个秦庸欺人太甚,待解除王爷的后顾之忧,我们一定要给他点儿颜色看看”陆文昭恨恨的说道。
“本王家眷全在泰安,如若本王没猜错,秦庸一定早就派人盯着,一旦发现尹州异动,他必然会以本王眷属相要挟,所以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在不让秦庸发现的情况下将他们转移出泰安。”
“卑职愿意去办这件事。”陆文昭道。
长宁王摆摆手,说道:“眼下谁去都可以,偏偏就是你和文霆不行。”
“朝廷派来的人就在尹州,你,我,还有长宁王,只要一个不在,他们都会怀疑,所以我们都不能去。”陆文霆向陆文昭解释道。
“秦庸要是把这些心思用在治国理政上,大渊也不至于生出这许多事端。”陆文昭当真是恨死了这个秦庸。
“传旨的人来了有几日了,本王也该会会他们了。”
“王爷打算怎么做?”陆文霆问道。
“本王的伤这几日也应该好一些了,传他们来就是告诉他们本王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再过几日便可以随他们一道回泰安了,先安安他们的心,文霆、文昭,你二人速将消息传回泰安,让王府中家眷分次转移,记住,不要带过多下人,也不要带任何细软,出了泰安,便直接去渤州,另外,你们还需将此事尽快禀告陆将军。”
“王爷放心,卑职这就去办。”陆文霆与陆文昭领命而去。
见到宫中来人,长宁王假意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已能勉强下床,许诺再过几日便可回京,一番轻言细语,态度诚恳,这几人甚是满意,心中疑虑自是打消不少,很快便将这一消息传回了泰安。
这几日真是把陶臣末累坏了,好在魏文忠和王立阳来了之后,为他分担了不少,他也终于可以稍稍闲适一些,略作休息,他决定去看看苏木。
见陶臣末甚是憔悴,苏木莫名有些难过,赶紧动手为陶臣末熬制鸡汤,陶臣末也未拒绝,相反,他难得有这么一点儿闲散的时间,所以他很享受这样静静的看着苏木忙碌,如此一来,苏木倒是有些不太自在,陶臣末自觉失礼,赶紧找到话题问道:“最近云阳可好。”
“云阳无战事,自然很好,只是盈盈走了之后,我反倒是不太习惯,也不知道这个小机灵会不会想我。”
“会的,你别看盈盈年纪不大,心思多着呢,怎么会不念你的好呢。”
“但愿吧,也不知道任姐姐是否安好,这云阳府的人大家都忙着,反倒是我显得太过清闲,整日里有些无所事事。”
“到了渝州可有得忙了,这里免不了战事,到时候劳烦姑娘的地方怕是不少。”
“有事忙那才好呢,如若闲着,有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姑娘想些什么呢?”
“哦,我,没什么,女人家的心思,对了,窦总委让我给将军带句话,他说上次将军交予他的典籍实在太过生晦,他释译得有些慢,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待他完成了便派人给将军送来,还有,窦总委说西境特别是伯布人有在家中挂纪先人画像的习惯,他说他曾在云阳的小兰台里见过一幅画,他觉得那应该是伯布人的画像。”苏木虽不明白,但尽力转述这窦明的意思。
陶臣末自然是明白窦明的意思,他想了想,说道:“伯布人的画像,如果我没记错,苏姑娘你曾所过,伯寒散也是伯布人才有的。”
“是的,除了家父,我从来未曾见过有大渊人使用过伯寒散,将军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伯寒散?”
陶臣末摇摇头,他现在也理不清这一切,但是他突然想起一个人,那就是钟杰,这两件事似乎都和他有关,想了想,他继续问道:“我暂时也说不上来,那云阳可还有其他什么事?”
“除此之外,也未曾有什么事,程夫人,哦,就是王妃还是会时不时来找我说说话,言语之中多多少少会谈到瞿姑娘,我总觉得王妃对这个瞿姑娘有些成见。对了,说到瞿姑娘,她身边有一个人似乎有些奇怪。”
“噢,说说看。”
“不知将军是否认识瞿姑娘身边那位叫做聂青云的人?”
“聂青云?我只是听说他是从青幕山随瞿姑娘一起到云阳的,这人我几乎没怎么见过,自然也不熟,他怎么了?”
“说不上来,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冰冷,眼睛像鹰隼的眼睛一样,很凌厉,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惕,瞿姑娘曾经到过府上多次,这个人每次也会随她一起来,但每次来了之后见我与瞿姑娘说话便自行离去,女儿家说话,他一个大男人不听也是合礼仪的,直到有一次我无意间撞见他好像在府中探寻些什么我才觉得奇怪,想来瞿姑娘每次来府上拜访他都不在,我便觉得是不是他每一次都会在府上转悠找寻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苏木仔细的回想着她所记得的一切。
陶臣末微微笑道:“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姑娘多几分警惕也是应当的,不过他能在云阳的将军府上找些什么呢?”
“是啊,所以我才觉得我是不是想多了呢。”
陶臣末摆摆手,说道:“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让人起疑的事情,如果有,那只能说明这件事本身确实有问题,所以姑娘的疑惑并不是全无道理,这件事以后能留意便留意,若没有便不要过多去打听,姑娘不会武功,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就不好了,可要记住了。”
“这么严重吗?”
“倒也不是,如今乱世,很多事情远比我们看到的要麻烦得多,多一份小心也是好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听将军的。”说完这句话,苏木突又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还好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哦,对了,这个聂青云应该确实是个高手,那日连护卫无意中曾与我说起,说这个聂青云的功夫可能不比他差。”
“连成宗?”
“正是。”
“连护卫跟随宁安王多年,武艺自然非常人可比,连他都这么说,想必这个聂青云一定非泛泛之辈,所以,以后苏姑娘更要切记不要去过问,留意便是。”
“苏木记下了。”
“唉,姑娘,这鸡汤还得熬多久?”
“噢,应该快了,将军今日应该没什么事,便再等等吧,我在汤中加了些药草,需要多熬制一会儿才能入味。”
“有药呀?”陶臣末小时候体质弱,可是吃了不少药,所以一听到药草,不由得有些害怕。
“将军放心吧,这可不是一般的药草,没什么药味的。”苏木不由得笑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陶臣末也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就这样,二人在等待鸡汤熬制的时间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讲着分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两人之间的尴尬便也慢慢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魏文忠本来打算来找陶臣末请教一些事情,见此情景便也不忍打扰,悄悄的退了出去。
北弃人退去,秦庸算是松了口气,接下来他便可以将全部精力放在推晋安王继承大位的事情上了,陆文霆转攻尹州,又为他丢失渝州推卸罪责找了个近乎完美的理由,首先,晋安王先战,在他遇险之时,长宁王不仅不分兵救援,还有意耽误战机,坑害长兄,已然是罪责难逃;其次,长宁王被陶臣末逼退,拥兵自重,擅自出兵尹州,而他自己的人却誓死抵抗最后身败被擒,这一对比,长宁王几乎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所以眼下,他的心情十分不错,现在就等长宁王在接到圣旨之后的反应了。
他先是听闻长宁王受伤不能及时返回,当然,秦庸是不会相信的,这是他已经用过的招数,不过很快,他又听到尹州传来消息说长宁王伤势好转,准备今返回泰安,加之长宁王回不回来他都是最后的赢家,所以秦庸也渐渐放松了对长宁王府的监视,没过多久,尹州发生了一起怪事,这长宁王在返回泰安的途中,一行人突然遭遇乱兵贼寇,他派去尹州传话的只有两个人活着回来,长宁王亲卫死伤过半,而这长宁王则被叛军掠走,生死不明。
接到这一消息,秦庸第一选择是不相信,但是仔细想来,尹州叛军虽未成火候,但各股势力着实盘根错节,长宁王是皇家子弟,被叛军盯上从而被俘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如此一来,都不用他动手,这泰安自然而然就是晋安王的天下了,不过为确保万一,他还是决定让张昭亦前去长宁王府查探查探。
张昭亦来到长宁王府,只见下人依旧进进出出,貌似没有什么异常,在回去禀报之前他再一次问了问一直在监视长宁王府的几个探子,这探子回禀说并无异常,只是这两日来王府的士人没有先前多了,张昭亦觉得这长宁王人在尹州,府中豢养的谋士少来也算正常,所以便打算回去复命,刚走出两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再一次看向王府门前,只见几个下人谈笑风生,或进或出。不对,长宁王在尹州遇险,王府上的下人为何会如此淡然,且如此嬉笑,显然不合王府礼仪,这王府定然是出了什么状况,眼见一下人独自离去,张昭亦决定去问个究竟,他的办法很简单,直接用刀抵住这人后腰,询问府中情况,这下人只道一切正常,张昭亦刀尖一顶,显然刺进了皮肉,这人吓得不轻,全盘托出,说是府中长宁王近亲这几日陆续出府未归,就连王府总管今日也没了踪影,张昭亦暗道不好,急忙回相府禀报。
接到张昭亦线报,秦庸大为光火,虽已料到长宁王不会就此就范,但钳住他的家眷,对秦庸来说也十分重要,这样无疑可以限制宋尧的手脚,可哪曾想自己还是有些大意了,为今之计,只要禀明皇帝,让皇帝自己决断。
当然,监视王府动向,他自然是先请示过宋继的,所以他打算就实禀报,皇帝越动怒,对他越有好处。
果不其然,经过秦庸的一番叙说,无非什么长宁王假意受伤,再自演被劫,以逃避皇帝处罚,宋继怒不可遏,其实他心中更多的还有悲恸,自古以来,为夺帝位,上演过无数父子相残、兄弟反目的悲剧,大渊三百余年长河也自然有先例,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他曾经更看重的一个儿子,在他心里,哪怕宋尧能够回来说说为什么要反他也会好受一些,可惜自打上次出了泰安,便再也见不着了。
事已至此,怎么办,宋继也不想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成了反贼,这多让天下人笑然,秦庸也知道见好就收,建议说为防天下人错判,不如此刻先封了太子,而不对外追加长宁王的罪名,但传令渤州,如若宋尧愿意就此收手,承认晋安王为太子,那便既往不咎,宋继觉得如此最好,也可以避免直接与陆守夫的大军冲突。秦庸在举手之间,在皇帝面前又假意为长宁王谋了一条生路,宋尧在与他的较量之中几无还手之力。
未多久,东宫新立的消息便传遍了天下,正躲在渤州的宋尧满眼不甘,可他毫无办法,秦庸的野心他是知道的,但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背后站着渤州陆氏,这秦庸便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也清楚自己父皇的偏好,可自从南征开始,泰安便成了秦庸一个人的舞台,而自己却毫不知情的一步一步的迈进了秦庸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陷阱,不过还有一点好,那便是自己的父皇并没有将他定义为谋逆,只是让他承认东宫,并回泰安受责,但他也知道,如今再回去已然是自寻死路,事已至此,便只有拼死一搏了。
对此消息,陆守夫等人虽有准备但多少还是有些惊讶,毕竟这件事来得比他们想象中要快,现在看来,想要通过朝廷权斗拿下秦庸及晋安王的势力几乎是不可能了,不过好在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自己在渤州的势力足以与朝廷分庭抗礼,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树立长宁王的信心,一来他们确实是真心支持长宁王继承大统,二来嘛,长宁王在,他们起兵才有更恰当的理由。所以在得知太子已定的消息之后不久,陆守夫便亲自到了长宁王暂住的地方,向他表明心意,表示愿誓死追随,定要将陷害他的秦庸枭首,陆文霆也时不时来与宋尧商讨眼下局势,计划下步行动,在陆守夫等人的支持下,长宁王宋尧的心情好了不少。
除此之外,陆守夫还吩咐各地暗探放出消息,说长宁王本欲回泰安受封,可在北归途中突被晋安王手下假扮的乱兵劫了去,意欲杀害,幸得侠士相救,才幸免于难,然秦相及晋安王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却一心想致其于死地,一路追杀,后陆守夫出于保护皇家血脉之虑将其救下,可秦庸却在晋安王授意之下大进谗言诬陷长宁王。陆守夫的意思很简单,他不打算吃这个暗亏,而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个晋安王之所以被立为太子是建在任用奸臣、残害同胞、裹胁皇帝的基础之上的。
这一招着实很有用,太子新立不久,各地谣言四起,特别边防驻军有拥立长宁王者多有异动,如此一来,最高兴的莫过于程锦尚、图兰冰穆和聂无相这三人了,程锦尚拥有大渊南境三洲,在他治下,他再一次大用“诛秦佞,清君侧”的口号大招志士,收兵买马,当然,他也闭口不提拥护长宁王这件事。而图兰冰穆则再一次整兵列马,准备南下。至于聂无相,他却打算先按兵不动,让大渊朝廷再耗耗,且亲自到泰安恭贺皇帝新立储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