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徐毅看着面前,完全一副鞑靼人装扮的刘一舟,不由的冷笑了起来,目光望着刘一舟道:“这事儿为何我不清楚呢?”
这段日子以来,这刘一舟在徐毅的心里,都已经死过很多遍了,各种各样的死法,因而,此时听到刘一舟这话时,徐毅便如同吃了苍蝇一样的难受。
这刘一舟的地位,看来是有点高,听到徐毅如此不客气的话,身旁的那几人脸上,顿时便露出恼怒的神色,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
若非是刘一舟抬手制止,估计,这几人都要立刻冲上来了!
“你我二人也算是相识很久了!”将身边的几人制止住,刘一舟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微笑,随即,微微的后退一步,冲着徐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以前是没机会,不过,这往后机会不就多了吗!”
徐毅没兴趣,跟刘一舟在这里打嘴仗,看到刘一舟请他入帐,几乎想都不想,便直接进入刘一舟身后的毡房。
毡房里面的光线有点暗,不过,里面的装饰,却让徐毅微微有些惊讶,木质的桌椅、床榻,甚至还有衣橱跟一面衣柜。
若非是刚刚亲眼看到的毡房外面,徐毅此刻都有点怀疑,现在进来的地方,并非是鞑靼人的毡房,而是,长安的某间厅堂了。
“没办法,刘某还是没法适应漠北的风俗!”似乎是察觉到了徐毅的惊讶,身后的刘一舟,便故作惆怅的叹口气,冲着徐毅说道。
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顿时转过身来,目光望着一身鞑靼人装扮的刘一舟,嘴角禁不住撇了撇,而后,便直接了当的开口:“我闺女呢?”
“徐侯的千金,刘某人自然是不敢怠慢的!”听到徐毅的这话,刘一舟的嘴角,顿时微微一扬,目光望着徐毅时,笑道:“不过,现在只怕是不能见的!”
“为何?”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的脸色,便当场微微一变,拳头禁不住握了起来,目光死死的盯着刘一舟,一副随时拼命的架势。
他从长安千里迢迢的来到漠北,命都豁出去了,好不容易可以见到闺女了,结果,却被告知不能见,恐怕换成是谁,都会当场暴怒的。
“睡了!”看到徐毅眼里的愤怒,刘一舟便显得十分的开心,这种将人操控在手心里的感觉,尤其,对方还是徐毅,这便让他十分有成就感。
“我要见我闺女,必须,马上!”徐毅懒得理会刘一舟眼里的得意,目光依旧死死的盯着刘一舟,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冲着刘一舟开口道。
“既然徐侯如此执着,那便将徐侯的千金抱来吧!”耳听的徐毅这不容置疑的话,刘一舟便不由的愣了一下,随即,嘴里发出一声轻笑,抬手便吩咐旁边的人道。
说完了这话,刘一舟便径自来到‘厅堂’的案几后坐下,看到徐毅依旧站在那里时,便不由的微笑着开口道:“徐侯不打算坐下等吗?”
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原本紧绷着神经的人,便不由的微微松口气,转过身时,便大刺刺的坐到了边上的椅子上。
只是,这一坐下时,眼底深处,便又闪过一道惊讶,目光下意识的望向屁股下的椅子,嘴里不由惊讶道:“檀木?”
方才进到毡房里时,徐毅就觉得,这毡房里的装饰,显得十分的精致,但也没往深里去想,但此刻,发现这些桌椅,俱都是檀木所制之后,便禁不住的感到震惊。
檀木价比黄金,即便是在长安,这檀木也是十分奢华的物件,没成想,他还能在漠北,见到如此奢华的物件。
再看看地上铺着的地毯,似乎是出自波斯那边,墙上挂着的是蜀锦,桌上摆着的,乃是做工十分精细的银制茶具。
这一刻的徐毅,眼里露出的神色,就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徐侯果然是徐侯啊!”刘一舟的脸上,再一次绽放出了得意的笑容,那感觉,就好像小孩子做了一件好事,被家长夸奖了似的,张嘴大笑着冲徐毅道:“这可是刘某花重金打造的呢!”
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的眉头,便不由的微微皱起,他现在,突然对刘一舟的身份,有点儿好奇了起来。
按照弘文馆那里留下的资料,这刘一舟原本乃河东人士,家境一般,但因为自幼才学出众,这才被一路保举着进了弘文馆里面。
然而,以现在看来,恐怕这个资料,应该是假的吧!
能够花重金,打造这种无用的桌椅,那说明,手里面掌握着相当大的一笔财富,可刘一舟即便身为拜火教的黄金令持有者,也不可能有这么多财富的。
老孟让就是最好的例子,比起刘一舟来,老孟在拜火教中的地位,可是还要高出一大截的!
堂堂的玉字令持有者,可徐毅在山洞中搜出的东西,除了那些粮食外,基本都可以忽略不计了,如此比较之下,刘一舟还能有多少呢?
然而,正这么想的时候,外面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即,当毡房的门帘掀开时,刚刚被打发出去的壮汉,便抱着一个孩子走了进来。
“徐侯看看吧!”看到壮汉进门,坐在那里的刘一舟,顿时便冲着徐毅笑笑,说道:“刘某说过,会照顾好徐侯千金,那就一定不会食言的!”
徐毅直接忽略了刘一舟的这种屁话,事实上,从壮汉抱着孩子出现的那刻,徐毅的眼睛里,便只剩下了壮汉怀里的孩子。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在壮汉进门的那一刻,便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壮汉有些迟疑的目光中,接过了怀里的孩子。
就如先前刘一舟说的,此时的朝曦,果然是睡得正香,兴许是刚刚从毯子中抱出来,朝曦的小脸蛋,都是红扑扑的。
只不过,原本显得娇嫩的皮肤,却已经有了风口,小脸上也是脏兮兮的,看的徐毅的眼睛不由泛酸,一下子心疼的都不知怎么是好了。
自家的闺女,从出生就养在侯府里面,全府上下,宠都有些来不及,可现在,却被一下子劫到这漠北来,一路上都不知遭了多少的罪!
“徐侯就这么确定,是自己的千金吗?”眼见着徐毅抱着朝曦,完全一副忘我的境界,坐在那里的刘一舟,顿时便有些无聊的挠挠头,冲着徐毅不由开口道。
“徐某的眼睛不瞎,闺女还不至于认错的!”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顿时抽了抽鼻子,而后,抬起头来时,目光冷笑着望向刘一舟道。
虽然几个月没见闺女,闺女也比原来长大了许多,可即便再如何变化,但那血浓于水的亲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法改变的。
“那倒也是!”刘一舟不太懂这种感觉,似乎也没想去懂,听到徐毅的这话后,顿时微微点点头,随后,便冲着身旁的壮汉点点头,道:“既然徐侯已经见了,那就让孩子继续去睡吧!”
听到刘一舟的这话,旁边的壮汉,顿时便闷声答应一声,举步便向着徐毅走来,只不过,伸手想从徐毅怀里接过孩子时,却被徐毅躲到了一边。
“徐侯这是做什么呢?”刘一舟看着徐毅抱着孩子不放,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色,目光望着徐毅时,说道:“难不成,你还担心刘某还会将千金藏起来不成?”
“徐某既然已经找到了闺女,那就断没有再撒手的意思!”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的目光,便不由的望了一眼身旁的壮汉,随即,便紧了紧抱着朝曦的双臂,冲着刘一舟不容商量的说道。
这话落下时,不等刘一舟开口,徐毅便又望着刘一舟,开口道:“说说你的条件吧,怎样才可以让徐某父女离开?”
“不急不急!”听到徐毅的这话,刘一舟顿时冲着徐毅摆了摆手,而后,便冲着旁边那一副跃跃欲试的壮汉,说道:“既然徐侯不想父女分离,那便由着他吧!”
这话落下时,目光又望向徐毅,说道:“徐侯千里迢迢赶来,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刘某人这里,早就备下了一桌酒席!”
说到这里时,刘一舟便忽然举起手,轻轻的拍了拍,等到掌声落下时,便听的毡房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随即,门帘掀开,一众鞑靼人的妇人,便举着大大小小的碗碟,络绎不绝的进入毡房,将一碟碟还冒着热气的饭菜,摆放在了几张案几上。
“尝尝吧,这可都是从长安请来的厨子做的!”饭菜的确显得丰盛,刘一舟的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抬手指着徐毅面前的饭菜,无不得意的炫耀起来。
徐毅的确是饿了,没了手机的傍身,他这一路上,的确是风餐露宿,吃的全是干粮,喝的全是冷水,好些天了,肚子里就没热量的食物。
此时,闺女就安稳的躺在自己怀里,徐毅看着面前,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竟忽然觉得,这饭菜比侯府里的还要好!
于是,便索性往椅子上一坐,直接便拿起筷子,在一众壮汉愤怒的目光中,夹起其中的一块羊肉,塞入了嘴里,大快朵颐了起来。
一顿风卷残云,将桌上的几样饭菜,都被扫的一干二净,这期间,还喝了两杯自己农场的葡萄酿,自然是属于最低端的那种。
估摸着,这葡萄酿还是刘一舟从市面上买来的,放在侯府里,就连韩宝儿等人都不会碰的!
“现在可以说了吧!”桌上的狼藉,都已经被收拾干净,刚刚还热闹的毡房里,此时,便只剩下徐毅父女跟刘一舟,徐毅这才打着饱嗝,望着刘一舟问道。
“刘某先前说过,你我二人早就已经相识了!”听到徐毅的这话,刘一舟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变得有些认真的道:“只不过,那会儿徐侯高高在上,眼里根本装不下刘某!”
“能直接点吗?”徐毅听着刘一舟在哪里感叹,眉头便不由的皱了起来,望着刘一舟有些不耐烦的道:“什么条件,才可以让徐某父女离开?”
“离开的话,暂时就别想了吧!”被徐毅直接打断,刘一舟的眼里,顿时便露出一丝恼怒,然而,眨眼间,便又恢复了笑容,望着徐毅说道:“若是就这么离开了,那刘某也就不用如此大费周折了!”
“你不会想将徐某父女,一直留在漠北吧?”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顿时冷笑了起来,目光望着刘一舟时,不由的冷声道:“再者说了,你留我父女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
这话落下时,目光便望了一眼面前的桌椅,禁不住微微笑道:“总不会是留在这里,欣赏你这些桌椅吧?”
“徐侯还真会开玩笑!”听到徐毅的这话,刘一舟顿时止不住笑了起来,等到笑够了,这才目光盯着徐毅,忽然一脸认真的道:“刘某留徐侯在这里,自然是需要徐侯的相助!”
说到这里时,原本坐在那里的刘一舟,忽然站起身来,在徐毅疑惑的注视下,忽然走到那面蜀锦前面,猛地一把扯下了墙上的蜀锦。
而在蜀锦扯下的时候,蜀锦后面的墙上,立刻便露出了一副巨大的地图,上面几乎囊括了大唐所有的城池跟各地驻军,十分的详细。
“这可是刘某这些年,在弘文馆里唯一做的事情!”此时的刘一舟,背对着徐毅,站在那面巨大的地图前,用手贪恋的抚摸着地图时,语气悠悠的开口说道。
徐毅看着墙上的地图时,内心里便相当的震惊,就如刘一舟说的,这副地图算得上是呕心沥血了,只怕是李二那里,都没有如此详细的地图才对吧!
只不过,内心里虽是震惊,可表面上,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冲着刘一舟由衷的夸耀道:“画的真好!”
听到身后徐毅的这话,刘一舟的鼻子里,顿时便发出一声轻哼,随即,便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紧紧的盯着徐毅道:“徐侯觉得,就只是画的很好吗?”
“那不然呢?”徐毅听到刘一舟的这话,脸上顿时露出疑惑的神情,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望着刘一舟道。
“难道这万里河山,徐侯都不动心的吗?”说这话时的刘一舟,目光重新又投向了身后的地图,用手抚摸着长安的地方,头也不回的说道:“定鼎天下,坐拥万里河山,刘某不信徐侯不心动的!”
“幻想症是种病,得治!”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几乎是想都不想,便直接冲着痴迷于地图中的刘一舟,毫不客气的说道。
然而,话虽如此说,可此时的内心里,却早就是震惊莫名!
先前只身来漠北时,徐毅便以为,这刘一舟充其量,就是想从他这里拿到神机营的武器,再不就是,看上了他的热气球罢了。
但就是没想到,这厮的胃口,竟会如此巨大,看中的,不光是他的农场的武器,还把大唐的江山也喵上了!
这一刻的徐毅,都不知怎么形容刘一舟了,感觉这厮像是白日梦的时候,不小心吃错了药!
“这可并非是幻想!”听到徐毅身后讽刺他的话,刘一舟竟然也不觉得生气,而是,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盯着徐毅道:“若是徐侯愿意,这你我二人联手,这万里河山便唾手可得!”
徐毅听着刘一舟的这话,嘴巴便不由的微微张大,他并非惊讶刘一舟的这话,而是,惊讶于刘一舟说这话的语气。
太自信了,自信的都让徐毅觉得,刘一舟的手里,握有数十万人马似的,但这怎么可能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徐毅便顿时撇撇嘴,指了指毡房的外面,道:“凭啥?就凭外面那些鞑靼人?”
“当然不是了!”听到徐毅的这话,刘一舟顿时便自信的笑道:“徐侯只要答应,刘某顷刻间,就能聚齐数十万兵马的!”
“你觉得我像傻子吗?”听到刘一舟这自信的话,徐毅差点都要被逗笑了,目光望着刘一舟时,忍不住好笑的摇摇头道。
“徐侯不信吗?”看到徐毅不以为然的表情,刘一舟顿时便站直了身子,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道:“刘某说能聚齐数十万兵马,那就一定能聚齐的!”
说到这里时,目光便望着面前的徐毅,侃侃而谈道:“如今李唐在漠北的势力,一点点的强大,已经让漠北的各部落,感到有些喘不过气,突利、薛延陀、突骑施还有铁勒各部落!”
这话落下时,眼见着徐毅突然沉默下来,刘一舟便显得越发得意的道:“这些部落如今可否蠢蠢欲动,就差一个契机了!”
“这个契机就是你?”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便不由的吸了口气,目光望着刘一舟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错了!”听到徐毅的这话,刘一舟顿时摇了摇头,目光火热的盯着徐毅,说道:“这个契机并非刘某,而是你徐侯呢!”
这话落下时,不等徐毅开口,刘一舟便又接着说道:“徐侯当初在漠北一战,已经让漠北各部落忌惮深深,若是徐侯突然倒戈,在漠北这里,简直就是一呼百应!”
“你想多了!”徐毅听着刘一舟的这话,内心里顿时感到震惊,可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冲着刘一舟漠然道:“徐某没那样的野心,也没那样的疯狂!”
听到徐毅如此干脆的话,刘一舟的目光,便不由的望向了徐毅怀里熟睡的朝曦,但随即,看到徐毅眼里的愤怒后,却又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地图。
轻轻的用手抚摸着地图,头也不回的冲着身后的徐毅道:“徐侯难道不想坐拥这万里河山,尝一尝万人之上的感觉吗?”
这话落下时,不等徐毅开口,便又听的刘一舟一脸痴狂的道:“到时候,你我二人瓜分这天下,隔江而治,岂不快哉?”
“不想!”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的眼里,已经布满了不耐烦,没等刘一舟再开口时,便直接了当的说道:“还是换一个条件吧!”
“徐侯干嘛拒绝的如此干脆呢!”被徐毅一而再的拒绝,刘一舟的目光中,总算是出现了一丝愤怒,转过身来望着徐毅时,不由的叹口气道。
“徐某跟你不一样,没那么多的野心!”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望了一眼怀里熟睡的朝曦,语气温和的道:“徐某生来就喜欢安逸,能跟妻儿享受天伦之乐,已经是徐某最大的心愿了!”
这话落下时,便不由的抬起头,目光望着面前的刘一舟,道:“这种想法,你怕是永远不会懂的!”
刘一舟是不会懂这种感觉的,一个心里装满了野心的人,除了那高高的目标外,怎么可能还会容得下别的东西呢!
果然,听到徐毅的这话后,刘一舟的目光中,便出现了一抹疑惑,可能打死他都不会理解,徐毅这样的人,会有如此消沉的想法!
只不过,这样的疑惑,也只是一闪而逝,随即,便见得刘一舟忽然轻吸了口气,冲着徐毅说道:“徐侯一路颠簸,想必也是累了,刘某这里有的是时间,等徐侯改变想法的!”
这话落下时,便不等徐毅开口,突然冲着门口拍了拍手,等到门外走进一名壮汉后,这才神色漠然的吩咐道:“带徐侯父女去休息吧,你等要好生照看着徐侯!”
“能问你一件事不?”跟着壮汉往外走时,徐毅忽然停了下来,目光疑惑的望着刘一舟,突然奇怪的问道:“你到底是哪里人?”
“隋末时群雄而起,十八路义军中,好像刘姓的人并不多!”听到徐毅这突然的话,刘一舟的脸上,先是微微一愣,但随即,脸上便露出得意的微笑,冲着徐毅说道。
“刘武周!”听到刘一舟的这话,徐毅便微微愣了一下,跟着壮汉一起从毡房里出来时,脑海里便一下子想了起来,不由的失声说道。
听到徐毅的这话,原本走在前面的壮汉,猛地止住了脚步,而后,一脸凶恶的回过头来,冲着徐毅便恶狠狠的道:“老主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