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请来海上一战
就在钱伯言的眼皮子底下,郁洲岛上新开发的盐田,也日渐成型了。
建盐田需要在气候温和,光照充足的海边滩涂。郁洲岛西南靠近陆地的那片地方很平坦,安宁觉得很适合拿来晒盐。
钱伯言过来视察时候,暗自大骂无脑啊?这里原本更适合架起连接陆地的浮桥,沟连交通才对。但是被他这些盐田纵横交错地改造下来,人为增加了不少交通阻碍。
盐田的结构简单,就是分成两部分:蒸发池和结晶池。先将海水引入蒸发池,日晒蒸发到一定程度时,再流入结晶池,继续日晒,就会逐渐析出食盐来。
靖海忠义社此前早已挖好了几个盐池。随着广丰迁徙过来的明教信众加入,如今岛上人手更加不缺。所以晒盐的计划就提前进行了。
“引盐池之水晒盐,设盐池百米,晒海水一尺,可得粗盐一千五百斤,苦卤五百斤。”
这都是经验计算得来的成果,但是安宁却不想要这些粗盐。靖海忠义社什么时候做过那种粗糙玩意了?所以他要制作精盐。
就是说,将粗盐再次溶入清水中,然后加入碱土调和。用木炭铺垫过滤纯净,再把过滤后的纯净盐液引入洁净平滑的水池中,再次暴晒结盐,可得细盐一千三百斤。
“如今盐价一斤四十二文,盐税一引值六贯,抵盐一百一十六斤,每斤合二十八文,加上运脚二文计三十文,每斤只能得盐利十二文。
但是精盐每斤就能售价六七十文,而盐税运脚的合计,依然只是三十文,如此每斤可得盐利三四十文。便是去掉精晒的损耗,还能有数倍的原来盐利。
我靖海忠义社若能在今年开出十二个盐池,则此后年入两万贯应可保障。妙在此物并无增加多少成本,唯多耗费些功夫而已。”
安宁摇头晃脑,仔细和钱伯言计算这些盐场的收益预期。你不能说服钱知州默认这些事情,别说晒细盐了,盐水卤子都别想安生做出来。
何况这些东西的利润,大家都是心照不宣。总要有些利益能把所有海州府的乡绅、官吏们捆绑了才对。比如炒茶、精盐这些纳入海州府“椎场、和买”的大件货品,就很合适。
但是一般的盐茶货品,其实各地价格都是透明,靖海忠义社能把它做精细,做出特色来,就能在和官府交涉中,撑起更大的利润空间。
钱伯言晒然,果然就是个精于算计的家伙。不过这等事于国、于己都有利益,钱伯言就吩咐安兆铭把它所言具本,打算参谋一下,再去上奏朝廷。
所谓“功成何必在我”?这治理地方的业绩,不一定要等业绩实打实的见效。大宋知州的差遣更换频繁,大多数的官员业绩,都是靠着具本上奏赚来的。
“不过安公子却要小心啊,因我海州盐茶之利颇丰,如今四处盐匪、海匪渐渐汇聚。若只是地上的盗匪,咱们还能组织民社、捕快、衙役自保。可这海上来的,就很危险呢。”
也不知真假,反正就有何家的乡绅开始忧国忧民起来。
“喔喔,这倒是无妨呢。咱们不是还有靖海忠义社嘛,些须盗匪,不值一提。”安宁却把这些威胁看的很淡,咱们连梁山泊巨寇都能灭了,又何惧其他?
钱知州的随从王大拿就很鄙视,嗤然一笑。就靠这些靖海忠义社的人?真的假的?
这就很不给安公子面子嘛!安宁的脸色有点挂不住。莫非这些海盗还能比梁山泊更牛?
喝水容易被塞牙,吃饭就要被噎着,打脸的就是安宁这样喜欢自以为是的酸丁。
总之,打脸的事情很快就来了。海面上远远驶来一些帆影,岛上的忠义社弓手们开始哗然,这帮海盗怎么又来了?
他们真不怕死啊?弟兄们,赶紧招呼家伙去沿岸御敌。
咱们岸边的海船?那个太小了,船赶紧收起来,别要送给海盗糟蹋呢。
钱知州?快通知他们上岸进城躲避。这帮海盗可厉害着呢!
王大拿挑衅地看着安宁,你再吹几句俺瞅瞅?
也不怪人家王师傅生气,最近交道打多了,就明白靖海忠义社油盐不进呢。面子上都是好好好,可他钱知州却始终没能真正掌控他们。
安宁真心有些挂不住了!什么沿岸御敌?武松,武松,快快通知史进、朱仝、燕青、杨志、云龙他们,把咱们的海船都划过来。
本公子今天非要出海与这海盗大战三百合!谁劝都不行呢。
王师傅,你还是护卫钱知州赶紧上岸回城吧。
这是斗气呢?王大拿也乐了。
“嘿嘿!钱翁,就让小奎、小顺他们几个护卫您回城吧。王某今天还就在这陪他安公子一起拒敌了!”
“呵呵,钱某虽然是个读书人,也没说看着海盗过来就要入城躲避的道理!王师傅也是操舟好手,你等就与安公子并力拒敌好了。钱某就去前面峰顶为各位助威!”
“那么我等小民也当追附钱知州尾翼,共为靖海忠义社掠阵好了。”一众海州乡绅之士也纷纷表态,忙不迭地请钱知州登山观战。
要说靖海忠义社打仗本事如何,不敢恭维。但是听令的本事,的确不差。很快十几艘小船就准备停当。安宁等人纷纷上船,海边堆积的一些竹竿也被拖上船去。
弓弩多备些,嗯嗯,盾牌也要上来。每艘船配备二十六人,赶紧、赶紧,出发、出发。
对面大约七八艘海船一字雁行过来,应该是很有海战的经验。一杆大旗竖在头船上,白色旗帜随风抖动,不时探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黑色巨蛟。
“混天蛟!这是海盗混天蛟的船。”身边有靖海忠义社的民壮惊讶地叫了起来。
“这混天蛟听说打遍登、密、海三州的水面,所向无敌呢!”又有人窃窃私语。
“哼哼哼,管他甚样的无敌,遇见俺们安公子,那都是来送军功的!”有人很嚣张。
王大拿干咽一口唾沫,有些紧张、后悔。他是曾经在梁山泊的水面上剿过水匪,但那毕竟都是官兵占据各种优势。可如今己方?那是一点优势都没有呢。
上船前他还在最后犹豫,终于架不住安兆铭的挑衅:“王师傅,既然说了要去迎敌,那就请来海上一战阿好?”终究他是武人本分,头脑一热就冒冒失失地上船了。
现在再回身看看自己这边的海船,虽然有十几艘,数量不差,可是块头就小多了。而且脚底下的这些竹竿?当真烦人,迈迈步都会扯到蛋疼。
“史进,史进,你的船冲到前面,别要海盗伤了王师傅,把他的船换到后面。前面就是你和燕青、朱仝三条船,品字形夹住混天蛟的船。别的不用你们操心,就是三打一。
这叫斩首,把他头船打趴下,后面的就好打了。”安宁在身后咋咋呼呼,煞有介事。
武松背着脸偷笑一下,李俊你个混蛋,安公子想要找你麻烦呢。
王大拿的那条船被安排在另一组,基本就是三条船合围攻击对方一条船的节奏。其他的船,却要一对一布开防线,和对方的船只缠斗,拖住对方不能支援主船。
李俊在那条嚣张的主船上蹿来跳去,安公子这是要耍赖群殴呢。“小二,小二,你和陈颙兄弟都靠过来,护住俺的右侧船帮,咱们联手对战安公子。”
“不成呢!俺这边也有三条船冲来了。中间那条船上打出旗语,要重点关照的意思。”阮小二吩咐坐船兜出一个巨大水花,他要绕过对方的合围攻击,击其船尾。
海面上箭矢如雨般互相泼在对方船尾的水花位置。洪七的一条小船落单较远,他在紧张计算落水箭矢的范围、数量、密度等数据,作为战后胜负总结的依据。
但是,落在王大拿那条船上的箭矢,就是落在船上!一点花假都没有。
好在船上盾牌准备充分,遮蔽严实,基本没几个伤亡。但是船上士卒那种死战不退的狠决,却让同船的王大拿暗自心寒。
这些人,平时都不是很灵光的人,战力渣渣。但是只要安公子那边传来旗语,他们就一点不打折扣,也不知道抱怨,就是死命地去执行。
杵在山峰上的钱伯言和海州乡绅们也是看的惊心动魄,他们隔着距离,当然看不出双方那种满满的演习味道。
他们看到的,就是对战双方泼雨一样箭矢对攻。己方船上巨大的竹竿密集捅开对方的船只,阻止海盗船靠近了跳帮厮杀。
“钱翁,王某跟着靖海忠义社的海船出战,九死一生啊。可是那些小船,都是奋勇争先。他们,他们其实并无多少战力。就是死脑筋,听话,对安公子的作战要求,不打折扣。
死脑筋,听话,就不会擅作主张,不会临阵后退。没人临阵后退,就能众志成城,就不会被人冲乱阵脚。阵脚不乱,他们就不会输。不会输,他们就打赢了,就这么简单。
可是钱翁,这样的靖海忠义社,也只能在他安兆铭的手上才有战力。换到别人去指挥,却做不到他这样的号令如一,那也就没了战而胜之的机会。
咱们其实没有必要再去算计他们,没用的。勉强收揽过来也是浪费钱粮,何如就这样让他们继续驻守郁洲岛。毕竟,海州府不出事端,钱翁才能徐徐图谋其他。”
这个王大拿,却并非一般的随从保镖。他的眼光、见识,一向很得钱伯言信任。他这次的海上对战,身上挂彩几处,幸好都不算致命。
对面的船,终究还是靠上了他们船帮。那个海盗的一刀之威,让他为之胆寒。若非身边几个士卒齐心协力,玩命用长竹竿撑开对方船只,他今天可就危险了。
钱伯言也是重重叹了口气,他在山上,何尝没有感触?
那些海盗的战力,明显在靖海忠义社之上。可是他们最终还是在靖海忠义社蚁群一样的亡命围攻中落荒而逃,徐徐驶向大海深处。
眼下实在不可为之,那就且这么凑活用吧。